第三十三章 登船

  芮青落又失業了，11個月，10家公司，隻有1家呆夠試用期。


  她已經決定離開魔都回老家，這兩天就徹底放開了心情，要把魔都玩個遍。


  今天逛到LC區來，看見白馬寺的同時，也看見了門邊貼著的告示，淺紅色的紙，毛筆楷書的黑字：


  “誠聘，事務助理一名。有意者揭榜入內。”


  芮青落失業快，就業也快，每次離職，都能很快找到新的工作。


  失業快的原因和就業快的原因，她自己都清楚，卻無力改變什麽，這才終於死了在魔都闖蕩的心思。


  可是看見那張招聘啟事的時候，她實在按捺不住“再試一次”的念頭。


  瞧這座廟的破敗程度，首先可以肯定，薪酬高不了，其次，她也不知道寺廟的事務助理，都需要做些什麽工作。


  單純從一份工作的角度來說，絕對無法打動芮青落。


  偏偏招聘單位是一座廟，這就給了芮青落一個很充分的理由來試試。


  於是，她就把那張紅紙揭下，走了進來。


  前院的淩亂讓芮青落產生了某種疑慮，不過光天化日之下，倒也不怕什麽，穿過大雄寶殿，到了後院。


  繞過照壁，看見一個安靜而忙碌的小型工地，安全感湧上的同時，芮青落也看見了陳天。


  現場除了施工人員，就陳天一個和尚，想看不見都不行。


  等陳天轉過頭來，芮青落的心又亂了，幾乎想馬上拔腿就跑。


  “阿彌陀佛，正是本寺需要聘請一位事務助理。”


  潘工看陳天有事，示意了一下，走開去那邊了。


  “施主這邊請。”陳天引求職的女孩到了堂屋。


  “我叫陳天，請做個自我介紹吧。”堂屋大門敞開，有陽光灑入，也有外邊施工的聲音傳進來，不大。愛奇文學iqiwxm免費閱讀

  “我叫芮青落。這是我的簡曆。”站在四方桌前，看著那邊的陳天，芮青落立即進入熟悉的麵試場景，從褐黃色的軟皮背包裏拿出一份裝訂好的簡曆遞過去。


  倒不是她知道今天會有一場麵試，其實是她習慣了在包包裏放一本簡曆，忘記取出去罷了。


  陳天點了點頭，拿起簡曆看了起來。


  芮青落沒有呆站著，她先是把涼了的水壺拎去廚房，換了新的水，在燃氣爐上燒著，再將桌麵上幾隻喝過的木茶杯收進托盤，端到廚房去清洗，又取了抹布過來，把桌子擦了一遍。


  看完簡曆的時候，一杯熱氣騰騰的新茶放到了陳天右手邊。


  陳天放下用銅版紙裝訂成冊的簡曆，示意對方也坐，大腦裏梳理簡曆上的內容，盤算從哪裏開始發問。


  “可以說一下，為什麽你找工作和丟工作都那麽順利嗎？”


  芮青落臉蛋一紅，背包肩帶被她的兩隻手絞成麻花。


  陳天不禁呆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人類女性害羞的表情。


  來到地球半個月，陳天已經見過許多人類女性。這些女人有美有醜，有老有少，言談舉止各有各的不同，但是陳天發現她們身上有一個共同點：勇於表達自己。


  陳天見識過擔憂、憤怒、關心、嘲諷、冷漠等各式各樣的女性表情，唯獨害羞的情緒是第一次在女性身上看見。


  “因為.……”貝齒咬了咬紅唇，“我沒有辦法拒絕任何人的要求，我看見有可以做的事就控製不住要去做……”


  “還有呢？”陳天溫和地鼓勵。小姑娘欲言又止的神情太明顯，又是一種沒見過的狀態。


  芮青落定定地看著手邊的木茶杯，抬頭看了陳天一眼又迅速低下，深深吸了一口氣，嘴唇都被咬得發白了，才擠出一句話，話剛出口，鮮血都快滲出皮膚了。


  “還因為……我長得好看。”話音剛落，女孩推開茶杯趴在桌麵，聲音已然帶著哭腔，“我是去工作的！為什麽都要——欺負我？長得好看就不讓好好工作嗎？”


  抽紙盒被推到芮青落手邊。


  芮青落低低說了聲謝謝，扯出一張紙在眼睛上捂了捂。


  “你大學的專業是會計與金融，為什麽這一年來都是做行政助理或者市場專員這樣的工作？應該不太能發揮你的專業知識。”陳天翻開簡曆第一頁。


  “每次我都應聘財會方麵的崗位，然後二麵的時候就被要求去做其他工作——”女孩定了定神，帶著回憶的表情，語氣裏透出一股無奈，“我不接受就得不到一份工作。”


  “但是，就算是行政部或者市場部的工作，我也都做得很認真的。”芮青落急切地補充了一句。


  “我是和尚。我不能欺負你。”陳天點了點頭，眉毛微微抬起，眼睛稍微睜大了一點，認真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對麵那雙眼睛明顯愣了一下，緊接著，笑意從眼角開始擴散。


  “我知道。”輕輕咬著下唇，嘴角綻開的弧線被止住，聲音幾不可聞，“所以我才進來……”


  “你希望的薪酬是多少？”陳天低下頭，翻到第三頁，視線從那些數字上掃過，最低的8000，最高的12000。


  “我希望可以在一萬左右。不過，我需要做些什麽工作呢？”芮青落喝了一口茶，聲調逐漸平穩。


  陳天合上簡曆，閉著眼睛，手指迅速敲擊幾下，睜開眼睛。


  “每周上五天班，每天不超過八小時。每個月15000，工資每年上漲15%，年終獎是三個月工資，管中午一餐。除了法定節假日之外，每年十五天帶薪休假。其他的按法律規定來。”


  芮青落眼睛迅速瞪大，上半身往後一挺，一聲低呼，緊接著兩手捂住嘴。


  “工作內容是處理我的一切俗世事務。包括采購食物、行程安排、接洽合作方、合同擬定、財務記賬等等。”


  芮青落連連點頭。


  “隻有一個要求。”


  “您說。”


  “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不可以向任何人透露你的工作內容，包括你看見、聽見、猜測、夢到的一切關於我的情況。”


  陳天盯著對麵那雙眼睛，不帶任何情緒地、一口氣、緩慢地說出這43個字。


  那雙眼睛的瞳孔先是放大，緊接著迅速縮小。


  發生在陳天身上突如其來的變化，明顯讓芮青落感到不適應。


  似乎在這一刻，對麵坐著的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冷漠地告誡他的臣屬。


  女孩敏感地意識到，這樣的告誡，隻會出現一次。


  芮青落眨了眨眼睛，視線裏的陳天還是那個小和尚，麵帶微笑，眼神溫和。


  堂屋裏隻是稍微靜默，就響起女性的聲音，有些顫抖，卻透出一股子堅決的味道。


  “是。我向您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