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鳥籠
陳天故意羞辱貴人,這有可能嗎?
理性告訴戴陶陶,完全有可能。
陳天做點小動作,不違法、不犯罪,但是,這件事就黃啦,陳天的廟也就保住了,他們戴家也就把貴人得罪得狠了。
他能去告陳天嗎?怎麽告?告陳天不肯配合腐蝕領導幹部?再說,假如真的那樣,告陳天又有什麽意義?
汗珠滴落在茶杯裏,水麵蕩起一陣漣漪。
竹葉“簌簌”輕響,枝條幻化成了陳天不耐煩揮動的手。
戴陶陶瞳孔逐漸聚焦。
“爸。就這一個問題嗎?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緩慢的聲音略微顫抖。
“沒有。就這一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就答應你。”戴翔宇睜開眼睛看向兒子,眼神略帶詫異。
這小子有長進啊?居然沒有惱羞成怒,也沒有投降認輸。
“好。說定了哦。”戴陶陶展顏一笑,笑容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嗯。”戴翔宇重新閉上眼睛。
“陳天,我陶子。”
戴翔宇眉頭微微皺起。這是那個小和尚?
“我問你,如果那位貴人來了,到了你廟裏,你會不會對他不敬?”
“好。你會不會故意做出褻瀆神佛的舉動?”
“好。再見。”
戴陶陶放下手機,扯了幾張紙,狠狠在腦門上擦了下,未語先笑。
“爸!我現在回答你。”眉毛一挑,下巴一昂,嘴角拉出一道大弧線,“不會出現你假設的那種情況!”
戴翔宇看上去不為所動,閉著眼睛,身子輕微起伏。
實際上,他的內心翻騰如烈漿!
“好。你的方案通過了。不過——”
“爸!”
“沉住氣。我沒有反悔。我隻是想要見那個小和尚一麵。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嗯。”
……
第二天。
乳白色霧氣中,駛出一輛黑色邁巴赫62S,安靜地滑入停車場。
戴翔宇出門隻有司機和助理,沒有保鏢。控股100多家企業,管理資產超過4000億元,身家336億元,在他這個級別的富豪當中,戴翔宇相當低調,大眾媒體上幾年都難得看到他的名字出現。
“好久沒到這邊來了。”戴翔宇滿足地吸氣,擴了一下胸。
“以後多來唄。”戴陶陶聲音帶著雀躍,“往這邊。”
幾個人正把一箱箱海鮮從貨車轉移到電瓶車。
大姐用力蹬著腳下的三輪,車鬥裏堆滿青菜、蘿卜、番茄.……
“嗞——”白色長條在油鍋裏翻滾出快樂的泡泡,很快變成金黃色。
父子倆沒有交談,不緊不慢地走在有些積水的街道上。
“那裏。”戴陶陶指了一下。
戴翔宇點點頭。
暗紅色大門緊閉,蛛絲掛在門楣,兩側各有塊長木板。
木板沒有上漆,不是非常方正,邊緣還有毛刺,幾顆鐵釘也落得不整齊。
“可以被替代的願望別進來求,
將來會後悔的事情別讓佛辦。”
戴陶陶逐字念了一遍。
“昨天還沒有啊?”接著笑起來,“這話像陳天說的。”
“敲門吧。”戴翔宇淡淡吩咐一聲,目光再次落在木板上。
“爸,你一會兒見了就知道。這個小和尚真的不是一般人。”戴陶陶拿起手機撥號,“敲不開的。昨天搞了根木頭來撞,才開。”
“爸,我們來得太早了。——陳天啊,我陶子。”
“我在你門口呢,快來開門。”
“你才神經病!”戴陶陶側過頭,壓低聲音,“我爸也來了,要見你。”
“不是!你這人怎麽這樣?我可是按你說的,去請那位。問題是請那位,不得通過我爸啊?這本來也是他的事。”
“行!你別當他是我爸。他很有錢,你盡管宰!”
戴陶陶收起手機,對上父親意味深長的目光,撓了撓頭:“爸,我跟你說,你跟陳天,別兜圈子。他這人其實,挺好說話。”
“好。”戴翔宇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
“我是怕你被繞進去。”戴陶陶跳開兩步,“我來買他的廟,結果現在你看,我把您這麽個大人物給弄來,大清早地在這裏喝風。”
戴翔宇放下右手,搖了搖頭。
兩人沒有等太久,門開了。
“阿彌陀佛,見過戴施主。”陳天禮畢,衝戴陶陶點了點頭,側身相邀。
“打擾了。”戴翔宇兩手合十,和氣地點點頭,邁步入內。
戴陶陶畢恭畢敬地跟著父親,悄悄向陳天擠了擠眼睛。
陳天忙活到4點過才睡,不過這具身體年輕,洗把臉就精神了,戴翔宇來的目的他清楚,懶得多想。
戴翔宇走了幾步,站定,陳天也跟著停下,天亮了,正好檢查一下昨晚的勞動成果。
庭院裏可以用滿目瘡痍來形容,原本雖然陳舊,卻幹淨、整潔,帶有一種古樸、悠然的味道,現在,仿佛來到了拆遷現場。
“陳天,這.……怎麽回事?”戴陶陶看了父親一眼,生怕父親產生不好的聯想,“昨天還好好的。”
陳天皺著眉頭,眼前這是什麽啊?
院子裏做舊出來的效果跟他想象的大相徑庭,聽到戴陶陶的話,陳天不耐煩地回答:“不知道。”
“那你不覺得奇怪啊?”戴陶陶點了點頭,陳天說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他左看右看,“難道是後半夜的雷雨?不能啊!”
“不覺得奇怪。”陳天看似隨意地走兩步,很自然地把一塊楔形木塊踢開。
那是鋤頭上的,昨晚掉了,沒找到,現在滾了兩下,被幾塊碎石擋住。
“為什麽不覺得奇怪?”戴陶陶自然而然跟上陳天。
“不知道。就是不覺得奇怪。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也許隻有我感興趣,我才去研究。”陳天看了看天空,“比如,仙女星係有沒有生命?”
戴翔宇和戴陶陶都不自覺地跟著仰頭。
白色薄霧背後淺藍,無邊無際。
刹那間,戴翔宇恍惚覺得自己回到童年。宇宙有多大?還有沒有別的生命?這是幾乎每個小孩子都產生過的疑問。
隻是一瞬間的恍惚。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裏滋生,戴翔宇眼神複雜地看了陳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