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身世

  “臭流氓?”陳天紋絲不動。他暫時還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是“臭流氓”?這具身體現在的腦容量開發比例還十分有限,直接影響了自己處理信息的效率。


  “怎麽回事?誰在這裏耍流氓?”


  兩個警察從大門外走進來。他們經過門口,正巧聽見張語同那句驚天動地的“臭流氓”。


  “警察叔叔,啊不!哥哥.……警察同誌!”張語同見到警察,立馬刹車,一個踉蹌,蹦到了兩人麵前,定了定心神,雙手扶住膝蓋,指了指大殿,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他——呃,對我,那個.……就是,啊呀!我不知道要怎麽說!”張玉同急得直跺腳。


  “沒事兒,小姑娘,不要急,你慢慢說。”


  張語同喘了會兒氣,“哎,算了算了!就當我倒黴了!”說完恨恨地瞪了那邊一眼,轉身就想離開。


  “哎哎哎,小姑娘,你等等!”兩個警察對視了一眼,把張語同攔下。


  “陳天,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個子略高的警察朝大殿嚷了一句,就像拉了句家常。


  大殿的正門,猶如一幅畫框,陳天應聲邁過門檻,向他們走來。


  警察是認識小和尚的。


  這個小和尚,也叫陳天!

  他接手了這具身體,然而——那個也叫陳天的小和尚,已經死了!


  “陳天?你怎麽了?”出於平時對小和尚的了解,矮個子警察立即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陳天摸了摸身上,從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塞到警察手裏。“我疑似服用此物,如今渾渾噩噩,不知我是何人?為何在此?此地又是何處?”


  “我的天,你沒事亂吃什麽安眠藥,你這是吃了多少啊?”矮個子警察接過藥瓶看了眼標簽,搖了搖瓶子,發現藥瓶已經空了。根本顧不上處理什麽“臭流氓事件”,直接摸出電話撥了出去:


  “陳法醫,我這兒出了個急事兒,需要向您谘詢一下!”


  “如果一個人,吞了30片計量為2.5mg的地西泮,這個要怎麽處理比較好?”


  “嗯,人是還沒有失去意識,但出現了認知障礙,已經記不起他自己是誰了。”


  張語同無比震驚地盯著陳天,從剛才她就發現了,陳天遞給警察的藥瓶,就是當時在地上的那個小瓶子,那也就是說,陳天是在吃安眠藥自殺??而自己是正巧路過,把陳天給救了下來??這麽一想,她就完全代入了自己是陳天救命恩人這麽一個角色裏,什麽流氓不流氓的暫且就不說了,現在張語同心中一片焦急,幹嘛自殺啊?回頭再自殺怎麽辦?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再見!”矮個子警察掛了電話,抓起自己隨身帶著的礦泉水,幾口就給陳天灌下了大半瓶。陳天虛脫無力,對這具身體的控製仍舊處於磨合階段,隻得眼睜睜地任由對方把明顯喝過的水瓶子塞進了他的嘴裏。


  “挖嗓子眼,趕緊吐!”高個子一把壓下陳天的上半身,一邊大力拍打著。


  代入了93天“孕吐感”的陳天,毫不費力地“嘔——嘔——”起來,吐出了一堆惡心的糊狀物體,直吐得滿嘴苦膽水,才被兩名警察放過。


  如此一番折騰,簡單的誤會,也就很快梳理清楚了。


  張語同此時顯得有些局促,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陳天,瞬間覺得小和尚挺順眼的,但又不敢一直盯著他看。


  陳天決定保持沉默,大腦飛快地收集、分析,調閱、匹配.……

  “陳天,我知道,你師父突然離世對你的打擊很大,但是你一定要堅強起來,你隻有好好活下去,才對得起你師父的在天之靈,也不枉他老人家把你養大成人。”高個子警員略上了點年紀,語重心長地勸慰著他。


  “呃,那個,”陳天急咳了幾聲,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我現在頭還是很暈,好多事不記得了,關於我的情況,能不能和我說說?”


  陳天已經明白,先前的表達方式,是龍國古代所使用的一種書麵用語,高頻次出現在“話本”、“詩集”等載體上。他吐著吐著,就把龍國現存的語文體係全部分析完畢了。


  矮個子警察歎了口氣,有些憐憫地看著陳天。聽這小子說話,是有點不倫不類的,顯然有點混亂。陳法醫剛才也告訴他,像陳天這種情況,很可能會出現短暫失憶,或者思維混亂。


  其實這小子吧,也真的挺可憐,從小就被親爹親媽拋棄,好不容易老和尚把他養大成人,兩人的感情也一直很好,老和尚突然走了,他一時半會想不開,居然吞了一瓶安眠藥。哎,重感情的人,總是愛鑽牛角尖。不死是奇跡,可見上天是有好生之德的。


  “陳天啊,你是被你師父撿回來的,戶口就落在我們雲溪社區,你呀,可以說是我們這群街坊看著長大的。”


  “你們這個白馬寺呢,據說有二百多年的曆史了。當時,魔都開埠,洋人特別多,在這裏建教堂,傳播教義。為了跟洋人的教堂對抗,最早的大和尚,就從洛城的白馬寺過來了。這裏可以算是洛城白馬寺的分寺,建寺那會兒,裏裏外外的人,都是大和尚從洛城帶過來的。”


  “香火鼎盛一時,初一十五的十裏八鄉也都是要過來拜拜的。後來戰爭爆發了,這座廟被炸掉一大半,兵荒馬亂的也沒再重修,再往後,曆經了幾代住持,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慢慢就冷清下來了。占地也越來越小,就縮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樣子。據說好多年前,跟洛城的白馬寺也斷了聯係。到了你師父這一代,就隻剩下他一個和尚了,早年還有幾個幫工。再後來,也陸陸續續走了。”


  聽著高個子的講述,陳天迅速收集起可見的信息。白馬寺占地不大,格局一目了然:一個小院子,院子裏有個小亭子,一個小廣場,身後是大雄寶殿,另外還有幾間偏房。


  “陳天,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們去那裏坐下說。”矮個子仍舊有點擔心陳天的身體,指了指院裏的小亭子。


  “你師父撿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繈褓裏的小嬰兒,大概兩三個月大。你慢慢長大了,你師傅也老了,前年你突然說不參加高考了,就要守在這裏陪師傅。你師父是完全拗不過你,養大的孩子就這樣隨他當了和尚。這件事吧,大家知道後心裏都挺感慨的。”


  “所以這位同學,先前應該是個誤會。”高個子警察突然扭頭對張語同說了一句,態度很誠懇,“陳天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嗯嗯!”張語同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陳天的身世裏,漂亮的大眼睛早已起了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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