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求子有方
入夜,唐婉若走在宮中,快到住的地方時,門前欄杆處立著一道影子。
“相公?”她不用看,已然知曉是他。
陳炎君轉身,便笑了,說道:“娘子辛苦了。”
他莫名其妙的一句幸苦讓唐婉若摸不著頭腦,問:“相公為什麽突然這樣說?”
陳炎君笑著,拉起她的手走進了她的住處。關上門,便抱住了她。
唐婉若覺得他抱的有點緊,忙拍了拍他的手臂:“你鬆手,太緊了。”
“很快就要結束了。”他的聲音響在耳邊,輕微的呼吸打在她的頸間處,癢癢的。
唐婉若不動了,陳炎君也似有默契地鬆開了一些,但也隻是一些。
“等白狄回來,朕就會和皇叔了斷。”
“你不要太衝動,”唐婉若立刻地說,“九親王實力強大,你也知道,朝廷裏許多大臣都被收買了,你要不要再從長計議?”
她的話不無道理,九親王不論從朝裏還是民間都是
“朕不願再從長計議,已經拖得太久了,若若,不論皇叔還能沉住氣多久,朕已準備主動責難,定要一次將皇叔的野心擊碎,以絕後患。”
他說,低頭看著她的臉道:“到時候朕便告令天下,你就是朕的皇後。”
該來的總歸是來了!
唐婉若眨眼看著他,這“皇後”二字她曾想到過,蘇子絡也同她說過,這兩個字而今終於從他的口裏聽到了。
那麽,就又回到了當初蘇子絡問過她的那個問題:
她真的要在這高牆深壁裏度過餘生嗎?
而他,她的相公,當今的陛下,有什麽時候會築起三宮六院?
唐婉若猶豫了,對他這句話一言不發。
“發難九親王,相公你有必勝的打算嗎?”唐婉若問道。
“有,”他說,聲音輕柔,看著她,“朕有。”
“真的?”她怎麽的都有點不信呢!
“嗯,”他點頭,“這事還要感謝裴相,裴相曾身為天子太傅,朕師從於他,而今才知老師一直沒有疏忽於對朕的教導,是朕浮於表現,為能看透老師行為之本意。”
“但老師心思深沉,這世上又有何人能將其看透?”他說著,淺淡一笑,“所以因為如此,在朝官眼中老師也是個奇怪的人,但天下間此等奇人,恐其亦唯有當朝裴相。”
說到裴相奇怪,唐婉若就想起來這段時間的事情。和裴相聊過幾次後,她的心頭一直不通絡,總感覺哪裏怪怪的,很多事情好像都不能符合邏輯的說清楚,但是如果要明確說出來是哪些事情,她又說不上來。
“裴相爺是很奇怪,他好像藏了很多事,很多他告訴你的事情都隻說了一半,很不清楚。”她說。
陳炎君笑了,手掌撫上她的臉頰,輕聲地說:“那是自然,裴相一向如此,若萬事都說得通透,那便不是他了。”
唐婉若一聲哀歎:“可是這樣就不知道實情了,太州太守李治茗大人曾經在唐將軍收下做過軍師,後來拜了裴相為師,做了文臣,這件事情我在剛回來的路上一直想著,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沉思,眉頭緊蹙。
“你認為哪裏不對?”陳炎君問。
她像是癡語,又像是和他商議,說道:“初來京城的時候裴相曾給我指了三位朝中大臣的女兒,他說要給陛下配婚的話這三位大臣的女兒最合適,其中就有李治茗大人。”
“李如?”陳炎君問。
她點頭:“李如姑娘來京城找我那都是後話了,但是,裴相爺在那個時候就是知道李大人是唐家舊部,那麽,他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唐將軍的後人?”
她像是找到了什麽稀奇珍寶似得,突然仰起頭,眼神裏閃爍著別樣的光彩。
唐婉若的確被這個想法驚到了,然後更多的是激動和欣喜:“裴相爺不會無緣無故地插手官媒婚配的事情,而且現在知道裴相爺沒有篡位和要傷害你的心思,他是站在你這邊護著你的,那麽那個時候他給我指明的那三位大人家的小姐的意思……”
唐婉若如茅塞頓開,在他麵前兩手一合:“一定是這樣,裴相爺是給我指明一條最有利的路!”
她如此欣喜,但陳炎君沒有她這樣的樂觀。他道:“若若,這是你想多了。”
“不會!”唐婉若斷然否掉他的話道,“你也說了,裴相爺心思深沉,我是唐家後人這件事情他不見得不知曉,而且相爺他為唐家鳴冤,他是幫唐家的人,而且,好像他也見過我小的時候。”
她想起裴相曾拍著她的頭,慈祥的就像家裏的長輩,他一定是見過自己小時候,才會說出“已經長這麽大了”這種話。
“天哪!”唐婉若驚歎著,抬頭看窗外,若不是現在夜色已至,她恨不得立刻再去相國府找裴相把這一切都弄清楚!
此刻,她隻能拉著陳炎君的衣袍,把心裏所有的激動,驚喜和詫異說給他聽,她說:“相公,如果裴相爺那個時候就知道我是唐將軍的女兒,他也知道我和你成了親,那麽,那麽……”
陳炎君聽著她的話也不由得起了疑心,順著她的話說:“那麽,這一切就又都是裴相一手炮製的了。”
即便不是炮製,也是算計,如果裴相真的在一開始就什麽都知道的話,那麽他,她,還有白大將軍,包括九親王在內的所有人,就都是在他的股掌之中。
這個皇宮,這個朝廷,就成了裴相爺布下的一盤棋,他們所有人不過是依照裴相的意思自行而動的棋子罷!
她又看了看天色,從陳炎君的懷裏跑出來,到窗戶邊仔細眺望。
“明日讓裴相爺進宮來吧。”她說。
“你想當麵問他?”
“嗯,”她很堅定地道,“我想這些事情弄清楚,對誰都不是件壞事,相公,你說如果裴相爺那時候就知道我是唐家的女兒,全天下都以為唐家被滿門抄斬,他是怎麽知道的?”
陳炎君負手而立,站在這裏,燈光投下的陰影打在他的衣袍上有些虛晃。
時間如此靜默,情緒那樣綿長。
唐婉若疑惑地看著他,陳炎君心頭不知為什麽驟然一點心酸,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更加柔緩了幾分,道:“你可是覺得,裴相爺與二十年前之事關聯頗深?”
他已經有些猜到了,但是沒向他的這位老師確認過,也不敢下定結論。其實他早就存有疑問,被判處滿門抄斬的罪臣一定會被關在天牢的死牢裏,那裏戒備森嚴,她和張嬸究竟是怎麽樣逃出去的?
李湟是被平王一係用移花接木的方式偷換了出去,那麽唐婉若呢?她和張嬸難道也是用同樣的方法?
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在二十年前,憑李治茗在朝中的官職和地位,是絕對不可能實施去天牢偷換死囚之事!
難道會是裴相?
陳炎君存疑著,稍稍閉上了眼睛。
唐婉若看著他忽然沉下來的神色,問道:“相公,你在想什麽?”
陳炎君睜眼,淡然地道:“無事,明日早朝後朕會讓裴相來禦書房內,屆時你可先去那裏等候。”
她點點頭,說:“嗯。”
他呼出一口氣,走上前來,疲倦的:“若若,不要再談朝中的事了,今夜良宵,你……”
他伸出手,卻是停在空中。
唐婉若看著他,問:“你今晚可是打算不走了?”
他眨了一下眼睛,比常人明亮一分的眼睛在燭光照映下非常好看,真是如同那年初見他時一樣,未曾有變過。
即便到了今日,他的這雙眼瞳也讓她繾綣不已。
“你……”陳炎君說,聲音沉穩沙啞的都不像他平日的嗓音了,看著她有一些遲疑,又有一些……別扭。
唐婉若打量著他,問道:“相公想說什麽?”
“若若,你當明白的。”他道。
唐婉若歎了口氣,搖頭:“要是可行,我真想直接拿個孩子放你麵前。”孤男寡女,還是夫妻,晚上同處一室還能幹什麽?
“所以娘子當努力。”他說。
這句話讓唐婉若更喪氣了,歎道:“這種事哪能靠努力,而且若真有了孩子,還能離開這高牆深宮嗎?”
她隨口的一歎讓陳炎君的內心漸漸凝固起了一層薄冰。
“你想離開?”他問道。
唐婉若看窗外的眼神轉過來看在他的身上,搖搖頭,卻是不語。
她在猶豫!
陳炎君半眯起眼睛,看懂了她的心思,驟然言之:“明日朕將喚蘇子絡前來為你調理,你不用擔心,他是神醫,想必定然能有讓你懷上孩子的辦法。”
他的話讓唐婉若驟驚!
“為什麽要叫蘇先生來?我的身體很好,哪需要調理了?”
陳炎君說:“我們成親已經有數年了,若若。”
“尋大夫來開幾副調理身子的方子,理所應當。”
她還想說,但話頭卡在嗓子眼裏,不上不下,十分難受,半晌,才吐出幾個字道:“那,為什麽要是蘇先生?”
陳炎君的眉峰忽然淩冽了,唐婉若不知道這是不是她的錯覺,爾後聽他說:“因為他是神醫。”
冷冰冰的。
“朕要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