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喜憂參半
呼查爾突然笑了:“你來就是告訴我這些?”
她點頭,忽然覺得很累:“這些事情都太複雜,你到底要怎麽想,怎麽辦全在你,我隻是來說一聲,這件事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了,畢竟如果要拿到台麵上說,就會成為鬼國和大炎兩個國家間的事情。”
她說的一點都不為過,不管鬼妃究竟是怎樣入得大炎皇宮成為妃子,終究都是鬼國人。她毒害了大炎的皇上,那就是弑君,先不說陳炎君,就是當下滿朝的文武都決不能容忍有這樣的事情。
更何況現在陳炎君在朝中說話的分量還不如裴相與白賦久兩位權臣加起來得有力。
“唉。”呼查爾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唐婉若起身道:“就這樣吧,你好好想想,還有,關於九親王那裏,我真的希望你不要被蒙蔽了,他現在還當你死了,可是卻沒有為你做任何事情。”
呼查爾嘴角露出淒涼的笑意,低著頭。
“他怎麽樣了。”呼查爾問。
“誰?”
“他,”呼查爾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著她說,“你的夫君。”
唐婉若恍然明了,想起那天他刺的那一劍,向他答謝:“謝謝你手下留情。”
呼查爾看著她稍有欣喜地笑了,搖頭輕歎:“就像你說的那樣,冤冤相報何時了,給大炎皇帝下毒也的確是阿姊的個性。”
她沒再同他說話,這個時候應該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比較好。她默默地退出去,對密室裏的呼查爾突然產生了一分同情。
阿姊被選入大炎皇宮做寵妃,親人分離,現在又是來替阿姊報仇,呼查爾心中的苦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想象得到的。
他是有弑君之罪,但,終歸是沒有成功,而且也是苦命人,是不是可以放他離開,回到鬼國?
她想著,一路走出了密室,卻不料天已經黑了。
“竟然待了這麽久!”她沒有想到自己待了那麽久,明明感覺隻跟他聊了幾句,時間卻過得出乎意料的快。
好累!
這是她的第一個反應,這些事情真是讓人太累了,太費腦,又太顛覆過往的認知。
“真的好想結束啊!”她歎一口氣,孤獨地往前走著。宮裏人跡寥寥,夜色如深,很快就把她的身影掩蓋起來,與黑夜混在了一起。
大炎宮內,夜色裏同時還有一個身影在走動著。
這個人就是蘇子絡,正背著藥箱朝陳炎君的寢宮走去。
門外守衛的禁軍攔下他,蘇子絡拱手輕言:“二位將士,我是奉旨來為陛下診治的大夫,這是陛下的手諭。”
他將一張聖旨呈上,兩名禁軍看了一眼上麵的壓印,放開了路。
“多謝。”蘇子絡答道,越過他們走進了他的寢宮。
寢宮裏隻點了一盞宮燈,光線很弱。蘇子絡走到他的床榻邊,行禮道:“見過陛下。”
陳炎君轉身:“蘇神醫不必多禮。”
蘇子絡坐下,問他:“陛下是想先請脈,還是先談事。”
陳炎君在他麵前坐下,說道:“你應當知道朕不用請脈。”
“自然。”蘇子絡收到了他的答複,將剛擺開的診脈工具一一收好。
“朝裏已經將你回來的消息放出去了,”陳炎君說,“你可有把握自保?”
蘇子絡淒淡地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歡和朝廷官員打交道,就是這個道理,身不由己這句話,是這個世上最淒慘的詞了。”
他的話令陳炎君有一些共鳴,仰頭歎息:“是啊,身不由己,天子尚不能免俗,何況平民百姓。”
“陛下既然知曉蘇某就是平民百姓,不如放我離開吧!”蘇子絡道。
陳炎君笑笑:“蘇神醫恐怕說的晚了,不需過今夜,朕可保證你已走不出京城。”
對他的話,蘇子絡從不懷疑,隻歎:“所以當初就不該接了先帝的旨,也就不用涉入到這等複雜的事了!”
“蘇神醫的情,朕會記得。”
“隻怕陛下記得,但我無福享用!”
蘇子絡徹底地收起診病器具,和他攤開話頭,直白地問:“陛下想要我做什麽?三日內徹底治愈也不過就是陛下你開個門的事情,不需要我。”
陳炎君會心一笑,說道:“朕這次要的不是你的醫術。”
“不是醫術?”蘇子絡感到很疑惑,“我號稱天下神醫,陛下竟然不圖我的醫術,難道是圖我這具肉體凡胎不成?”
他笑了,深深地笑了。
“蘇神醫就是有意向朕獻身,朕也不能當著她的麵來消受,不然朕豈不是禽獸不如?”他開著玩笑,看得蘇子絡心裏踏實了幾分。
“陛下這是對局勢胸有成竹了。”蘇子絡說。
陳炎君不做回應,隻說:“白狄前往平地調兵,朕希望能再借用你的易容法,為朕身邊之人換一副麵孔,擺一出以假亂真的龍門陣。”
蘇子絡笑了:“陛下想戲一戲宮裏的那條龍?”
“若戲得好,皆大歡喜。”他說。
蘇子絡問:“陛下想叫我怎麽辦?”
他們在這裏談了很久,誰也不知道“傷重不愈”的陛下究竟謀劃了什麽,但陳炎君今夜叫蘇子絡過來的打算還不止是這些。
寢宮裏唯一點著的這盞宮燈忽然熄滅了。陳炎君立即警覺,對蘇子絡道:“朕反悔了,朕還是需要借助你的醫術一用。”
蘇子絡雲裏霧裏,弄不明白這突然的情形。
“你們這些做皇帝的有什麽話不能一次說完?”蘇子絡表達著不滿,但陳炎君捂住了他的口鼻,讓他不要再說話。
“白狄現在不在,能不能脫險就靠你防身常備的藥了。”
陳炎君說著放開了他,蘇子絡明白過來,連忙翻著他的藥箱,從裏麵拿出一隻玉瓶捏在手上。
四處一片漆黑,蘇子絡笑道一聲:“皇上做到你這個份上也是厲害了。”說罷,一顆藥丸準確地塞進他的嘴裏。緊接著就看到他把藥瓶打開猛烈搖晃,裏麵的藥粉灑落出來沾了他們全身。
“陛下,你是重傷未愈的人,就不要和我出去了,”蘇子絡道,“這瓶藥可以防身,也可以自盡,陛下珍重!”
他跑走了,陳炎君拿著藥瓶卻很想打死他。
這個蘇子絡,臨走還不忘調侃他一番,真是慣久了!
陳炎君也不敢再站在這裏做活靶子,他有預感窗外有人,一定是來刺殺他的。而他又恰好在裝病,就算毫發無傷但讓這個消息提前走露,總歸也是不得好,所以今晚來的刺客一定要死!
蘇子絡也是有心,跑出寢宮,對外麵兩個還什麽都不知道的禁軍報信:“陛下有難,刺客就在附近,我已經下了藥粉,你們要不要打草驚蛇就自己看著辦吧!”
他不會武,隻能靠兩條腿飛快地跑走。這也真是的了,他堂堂神醫,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遭遇了?
他心裏想著,今晚這件事等今後一定要找這位陛下討回來!
這一夜有人歡喜有人愁。歡喜的人,比如唐婉若,一夜睡到天亮,感覺非常好。
她起身,小做洗漱,心裏想著今天是去看望相公呢,還是去拜訪一下蘇先生呢?她在這兩個選擇中兩難著,但沒過多久,有人替她做了選擇。
“郡主,如妃娘娘來了。”一個小公公來到她的房門外稟報。
唐婉若一驚:“如妃?”
她趕忙放下帕子,走到門外。上樓來的台階前,李如已經開始邁步朝上麵走來了。
她竟然先一步來找自己?
唐婉若莫名地有些驚慌,不知道李如此次前來究竟是為了什麽,這中間慌亂中還有一份好奇折磨得她非常難受。
“請如妃娘娘進來。”唐婉若道,前來稟告的小公公拂身,這就退下。
她整好了衣襟,走到外邊,李如恰好進來。一進門,她便行禮稱:“李如見過郡主。”
李如這次非常的恭敬,比起初見她時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唐婉若有一時的失神,而後招呼她說:“如妃娘娘不必多禮,論尊卑,應是我向娘娘行禮才是。”
李如屏退了身後跟隨的宮人,關上門,這才拉著她坐下。
“唐姑娘與陛下的關係,相信不用我多說,究竟誰才是娘娘你心裏應該清楚。”李如道。
她的話讓唐婉若感覺很不適應,問道:“你怎麽知道?”
李如笑了:“我爹是太州太守,你和陛下在太州三年,敢說從來不會有人看見?”
她的話把唐婉若說得憋住了,張著口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治茗大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陛下?”
“那倒不是,”李如說,“我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但至於你和唐將軍的關係倒是一早就知道。”
她再一次的把唐婉若說得憋住了,隻道:“我不知道你來告訴我這些是什麽意思。”
李如再次笑笑,一個蘭花指戳在她的腦門上。
“在太州的時候看你那樣機警,沒想到也是個榆木腦袋!我來告訴你就是來向你示好,眼下朝廷裏的情況很緊張,我爹擔心宮裏後院失火,所以才讓我來跟你和陛下說的,你倒好,還不識好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