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舊人歸來
安易宮的一切都還保持著焚燒後的模樣,宮門牆木焦黑著,完全沒有進行修繕。
“竟然還保持著這樣,”她輕聲地道,摸在宮門上走了進去,“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住進來。”
她獨自自言自語,微涼的夜,沒有人回應。她在裏麵走了一會兒,覺得很沒有意思,折身出來,外麵和她剛進去的時候一樣,仍然是不見一個人。
“倒是覺得恐怖了。”她繼續自語著,對陳炎君的這個後宮敬之不敏,人太少,顯得鬼氣森森。
她在裏麵坐了一會兒,夜漸深,風吹在身上更涼。
唐婉若打了個哆嗦,在這裏坐著靜了一會兒,心情不但沒有如意想中的寧靜下去,反而更加焦慮了。
“不知道今後一切可都會安好?”她撫摸著被焚毀掉的牆垣,靜靜說著,“如果不是因為相公,九親王答應的,的確很誘惑,朝廷削藩是遲早的事情。”
她說著笑了笑,在牆壁上用指甲劃出一道淺淺的痕跡。九親王許諾的恰到好處,但卻沒有想到她早已經嫁給了他。
因為沒有事先知曉,得到的消息不夠準確,所以也許此刻開始就注定了九親王會失敗吧!
唐婉若如是想著,雖然還想在深夜裏多哀思一會兒,惆悵一二,但實在是太涼了,趕緊搓了搓手臂,離開安易宮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可惡,這宮裏什麽時候這麽大了?”她暗自惱著,腳上加緊了步子。
她回到陳炎君寢宮對麵的小宮殿裏睡下,再次醒來時已經將近翌日午時。她連忙起身,虎符還在她的身上,得趕緊去找白狄,不要差點耽誤了正事!
她再次來到陳炎君的寢宮,這次她來,門外看守的禁軍侍衛沒有阻攔。她直接走了進去,繞到裏彌漫,剛叫了一聲:“相公!”忽然,看到前方站著一位白衣勝雪,背影極為熟識的男子。
唐婉若站定了,這個人和陳炎君一同回頭看她,這一刹那,唐婉若內心湧上一股極大的欣喜之情!
笑意爬在臉上,她奔過去,到那人的麵前激動地道了聲:“蘇先生,你回來啦!”
此人正是蘇子絡,還是那樣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溫和的笑容如沉靜的春日的湖水一般,淡淡的,卻極其溫暖著。
“啊,是,我回來了。”蘇子絡輕聲地答道,嘴角微微的笑意讓陳炎君看在眼裏,在一旁咳嗽了一聲。
“咳,若若,蘇先生剛回來,不要太過叨擾。”
“誰叨擾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唐婉若朝他做了個鬼臉,此刻見到蘇子絡心裏有許多話想要和他說,根本就不管陳炎君阻攔的話,過去問道,“蘇先生這段時間去了哪了?還以為你不會回到京城了呢!”
蘇子絡笑笑:“原本是不打算再回來,但是我在鬼國發現了一件事,就不得不回來了。”
唐婉若驚訝:“蘇先生去了鬼國?鬼國可是和大炎有什麽不同?”
蘇子絡更加的笑了,答道:“當然不同,各種方麵都是不同,人不同,景不同,總之除了都是肉體凡胎外,沒再有一處相似。”
“這麽不同!”唐婉若笑著驚呼,模樣甚是有趣,讓蘇子絡忍不住伸手在她的頭上摸了摸。
“好了,”陳炎君過來擋在了他的麵前,“蘇先生此前之言繼續吧!”
蘇子絡收回了和她敘舊的心意,轉過臉對著陳炎君,麵上的表情又恢複成了嚴肅的樣子,說道:“鬼國人有記載,關乎一種毒藥,是當地特產的一種草藥煉製,十分有趣。”
“毒藥?”唐婉若道,插嘴,“難道蘇先生就是為了這種毒藥才回來的?”
蘇子絡轉頭看她,臉上又恢複了如沐春風般的笑意,點頭道:“是。”
“這種毒藥有何特別?”陳炎君問。
蘇子絡緩緩返頭,輕笑一聲:“陛下還記得委托蘇某之事?關乎先帝……”
陳炎君霍然明了,忙問:“難道是先帝之死……”
“噓!”蘇子絡強行壓下他的聲音,手指伸在唇邊小聲地,“現在宮裏情況不妙,陛下還是小聲為好。”
陳炎君靜下了心神,壓低了嗓音忙問:“是先帝中的毒嗎?”
蘇子絡答:“總之與先帝病危時之反應相同,陛下不曾問過蘇某,何病會使人白日麵色紫紅,入夜變得蒼白?這種毒就可以。”
蘇子絡從懷中拿出一隻藥瓶,陳炎君伸手去拿,讓他立即阻止:“陛下當心!”
他的手停在空中,疑惑地看向蘇子絡。蘇子絡拿回藥瓶,瞟了唐婉若一眼,說道:“此毒饒是蘇某也尚未全然了解,此毒乃為液態狀,男子極易中毒並且暫時無藥可解,但女子不是,這種毒在鬼國又被叫做‘大丈夫’,是一樣隻傳男不傳女的神奇之物。”
陳炎君收回了手,問道:“這麽厲害?”
蘇子絡笑道:“厲害倒談不上,奇特而已。”
他將藥瓶遠離陳炎君,卻是交到了唐婉若的手上。這時,她才發現蘇子絡的手指上纏繞著一圈薄薄的蟬絲。
“給我?”她接過來。
“對,”蘇子絡肯定地點頭,“因為唐姑娘拿著才是最安全的。”
唐婉若將藥瓶拿在手裏,擰開瓶蓋,蘇子絡下意識地退後了幾步。她湊過鼻尖去聞了聞,竟是一點氣味也沒有!
“和水一樣。”她說道,將蓋子重新闔上。
“無色無味,使人察覺不到,所以才更加危險。”
陳炎君沉下一聲:“那先帝是如何中毒?鬼國之毒,當是不易傳入宮中。”
他的話音剛落,蘇子絡就笑了。
“陛下是忘了那位名噪一時的鬼妃了?”蘇子絡笑道,“鬼國的毒,在鬼妃身上那是最恰當。”
“但你即便神醫也沒有證據。”陳炎君道。
蘇子絡自從方才拿出這瓶毒藥,臉上就一直帶著神秘的微笑。
此刻更甚。
“陛下,”他道,“陛下可知此種毒藥究竟如何下毒?”
陳炎君忙問:“如何?”
他又瞧了一瞧唐婉若,問道:“陛下真要當唐姑娘之麵講?”
他這一句話弄得陳炎君和她兩個人莫名的尷尬。
“蘇先生,此毒難道還有什麽難言之隱?”唐婉若好奇地問。
“唐姑娘,若是點名了,你定會覺得蘇某所言十分有理。”
“這樣,”陳炎君伸手,“蘇先生在朕耳旁小聲無妨。”
“是。”蘇子絡應聲,便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了一番。在這個過程中,唐婉若一句沒聽見,便更加的好奇。
隻見陳炎君聽著聽著,突然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表情更加怪異,像是要發怒,但又顯得為難,最後莫名的臉紅了。
“相公,你竟然臉紅了!”唐婉若驚喜地呼道,正好打斷了他們兩個人的竊竊私語。
陳炎君好似猛然一驚,從蘇子絡身邊抽開身去,厲聲道:“別胡鬧,此乃正事,休要胡言!”
蘇子絡抱袖一旁,悄悄地看熱鬧。唐婉若更是湊過去問:“蘇先生這是和相公說什麽了?不是說此毒的事,怎麽會臉紅呢?”
“誰言朕臉紅了?”陳炎君反駁,“胡鬧!”
她和蘇子絡互看一眼,都是笑笑。
“好好好,相公沒有臉紅,”她說,“蘇先生現在千裏迢迢地回來了,不為先生接風洗塵,反而這樣嚴肅地談論這些事是不是有些不合禮節?”
她說道,提議:“蘇先生,你剛回來請多休息,還有啊,陛下現在是重傷在床的人,可不是能隨意下床走動的!”
她說著笑了,蘇子絡返頭看向陳炎君問:“陛下有重傷?”
“沒有,隻是對外發出的消息,朝中之事複雜,朕乃是不得已而為之,”陳炎君隨意道,“不過蘇神醫既然回京,眼下時局動蕩,恐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朕有一皇叔,覬覦天子之位多年,其定會來找你,還請蘇神醫妥善處理。”
蘇子絡被他弄得雲裏霧裏,陳炎君歎氣一聲,說道:“九親王回朝,而今讓群臣呼擁為攝政王主持朝政,私下裏罷黜朕的聲音已經出現,另一邊九親王的親兵化作百姓正源源不斷地湧入京城,而朕此前遭遇刺客行刺,雖然無事,但一直裝病,透露出刺客得手的消息,消磨九親王的警覺。”
蘇子絡聽後一歎:“看來蘇某走後,此間發生了許多事。”
“嗯,是發生了許多事,”他說著朝唐婉若看了一眼,“其間有些你能猜到,有些你猜不到。”
見他一直盯著唐婉若,蘇子絡問:“難道是唐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麽?”
“蘇神醫對朕之妻果然很了解。”
陳炎君的話令人汗顏,蘇子絡尷尬一笑道:“陛下這話,蘇某可是不敢當。”
他大氣擺手:“無妨,蘇神醫曾當朕麵向她示好,此般挑釁朕記憶猶新。”
唐婉若的臉頰一陣抽笑,心道,你這是記仇吧?但也隻是笑笑,沒有說破。
蘇子絡感覺好笑,也十分尷尬,拱手:“陛下此言倒是折煞蘇某了,蘇某的確對唐姑娘有過傾慕之情,然唐姑娘的心思全然在陛下身上,在下無縫可鑽,自然便也無心於上了。”
“蘇某隻想成全唐姑娘與陛下,再無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