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料事如神
白狄守在門外,看到她過去問太醫,連忙上前,把她拉得老遠才放開。
“白大人?”被他突然拽走,唐婉若很不高興。
白狄求她:“唐郡主,你可千萬不能當麵表露出對陛下的關心啊!”但也知道她不見到陳炎君一定不會罷休。
白狄左右看了看,發現沒人,這才說,“我帶你悄悄地進去好不好?”
唐婉若想了想,點頭。
他的寢宮裏,此時一個宮人也沒有。唐婉若不由得疑惑,問他:“白大人,為什麽連李公公都沒有侍奉在旁邊,他傷到心口,若是有個……”
“別胡說。”床上他微弱的聲音響起。
“相公!”唐婉若立即過去,看他閉眼躺在床上,眼淚又忍不住地掉下來了。
“哭什麽。”
陳炎君雖然閉著眼,但好像什麽都能看見。突然,他咳嗽幾聲,唐婉若的心都揪到嗓子眼了,忙問:“怎麽了,可有服藥?叫太醫進來?”
陳炎君一把拉住了她,手腕上的力量不像是重病的人。
他還在咳嗽著,邊咳邊說:“可能剛才說話牽動心脈,不礙事。”
她有一刹那的疑惑,內心莫名其妙的安定下來了。他雖然麵色不太好,但感覺力氣還是有的。
唐婉若在床榻邊坐了下來,靜靜地陪著他。
白狄走上前來,對他們說:“你們慢聊著,我去門口把風。”
白狄說著離開,唐婉若看了他一眼,也更加坐實了自己的猜測。
“看白狄做什麽,怎麽不多關心下朕?”
“相公好好的不是?”她轉頭,再看向他時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那樣的焦急和慌張。
陳炎君睜眼,看著她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皺起眉頭叫了一聲:“朕被重傷,恐不久於人世。”
唐婉若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問道:“相公,人若不久於人世,為何你還這樣有力氣,捏我的手?”
她說著眼神挪向手腕處正讓他抓住的地方,陳炎君忽然鬆手,搖頭歎氣了一聲。
唐婉若癟嘴,一下捏住他的臉。堂堂天子,被人捏臉,陳炎君再是怎麽受傷怎麽疼此刻也坐起來了。
“若若,天底下敢捏朕臉之人也隻有你。”
看他挺精神的樣子,唐婉若既好氣又好笑,嘲諷道:“看到呼查爾那一劍刺得不深,讓你還有精神來戲弄我!”
陳炎君彎身捂住胸口,嘴角抽痛道:“刺得深,但朕命大而已,難道你希望呼查爾一劍刺死朕?”
他說這話讓唐婉若心頭那一點點怒氣瞬間,轉變成擔憂,忙扶住他問:“相公,你怎麽樣,還疼嗎?”
“疼,”他拉過她的手,輕輕地撫在胸前,蹙眉苦笑道,“朕心疼。”
“別動了。”她抽出手,扶他慢慢躺下,撥開他身上單薄的衣料,已經處理過的傷口仍然觸目驚心。
唐婉若摸在上麵,雖然已有結痂,但還是能感受到這傷口之深,聯想起他痛苦的神情,唉歎出一聲。
“你那樣胡來,也真不怕呼查爾用盡全力?”她輕聲斥責著,拿出身上帶的其他固體藥丸,“服下吧,也是蘇先生留下的,平日強身健體服用,對恢複元氣有好處。”
陳炎君聽話地服下,唐婉若這才徹底地鬆下一口氣。他看著她,拉過她的手小聲地回答剛才她問的那個問題道:“呼查爾不會取朕的性命。”
唐婉若拿毛巾輕輕擦拭他的傷口周圍,問道:“這麽自信?”
“當然!”他說,指尖在她的掌心處摩擦,弄得她癢癢的。
“別鬧。”
她製止他,卻聽他道:“呼查爾不會對朕下死手,是因為他在乎你。”
唐婉若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他在乎我?”她疑惑地指著自己,“相公這是什麽意思?”
陳炎君笑了,似歎息也似感慨:“呼查爾對你有男女之情,你從未察覺到?”
唐婉若詫異地搖頭,看著他的眼睛裏抑製不住地驚訝。
“你呀!”他說著嗬嗬地笑了,對她道,“總之呼查爾在意你,他不會讓你難過,他知道朕是你相公,所以不會對朕下死手。”
看著他自信又得意的笑容,唐婉若驚訝地忽然想打他一巴掌。
啪!
陳炎君愣然:“你為何打朕?”
唐婉若看著自己這隻完全沒意識就已經打過去了的手掌,震驚道:“相公竟然連這種事都利用!”
“你不該讚美你相公料事如神?”
“我看是齷齪至極,”她搖著頭,問他,“你早就知道呼查爾會看在我的份上不會用力?”
陳炎君閉上眼,點頭。
“從什麽時候知道的?”她問,“你怎麽知道呼查爾就會在乎我的感受,他要是不在乎呢?”
“不會,”他斷然否掉她的話,唇角淡淡一笑,“他斷然不會。”
“為何?”
“就為他與朕同為男子,”陳炎君道,將她的手攥得更緊,說道,“若若,朕能看出他看你時候的感情,朕沒想到娘子竟是這麽遭人喜愛。”
唐婉若為他的玩笑話不為所動,隻問:“然後救了你一命?”
“然後朕就機會,處理好這些事,”他說著笑了笑道,“所以,遇見你真是朕此生最大的幸運。”
“若若,你是朕的福星。”
她不領情地朝他皺了皺鼻頭,還做了個鬼臉。
“相公若愛惜自己的身體,也就不必要我做這個福星了!”她替他穿好衣服,將手上的毛巾放下。說罷,一聲歎息。
他遇刺重傷的事情在朝中迅速傳的沸沸揚揚。外界已經傳聞他即將駕崩,白大將軍焦急地在宮外請見了許多次,連裴相也來了,但全都一一讓李公公打發了回去。
寢宮內,陳炎君卻是坐在床邊,麵前擺放著一口火鍋。
白狄涮著肉片說道:“這外麵都亂成了粥,誰能想到咱們在這裏吃好喝好,什麽都不愁呢?”
唐婉若一個筷子打上去:“白大人,相公的傷口剛見好轉,不能吃太過辛辣的食物,你那些薑蒜花椒的別放進來!”
外邊一陣哭號,不知道是哪些人,但聽著仗勢就好像陳炎君已經駕崩了一樣。
但陳炎君不為所動,隻道:“來吃。”
白狄又加了一塊塞進嘴裏,問他:“陛下,呼查爾那裏要怎麽辦?這幾日他倒是老實,殺了吧又不好,放了也不合適。”
“留著,”他說,“皇叔此前向朕探過口風,此番朕病重,皇叔必有後手,靜觀其變。”
“相公,這就是你的計策?”唐婉若驚喜地問。
“嗯,此招乃是置之死地而後生,朕若先不死,又怎能引得皇叔出動?”他獨自吃著,還不忘給她夾菜,“多吃點,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吃不著了。”
寢宮門外,後宮中現在唯一的嬪妃如妃哭成了淚人,拿絲絹遮擋著臉跪在宮門外的地板上低聲啜泣。身後跟著一眾宮人,都在陪哭,九親王隨後而來,見到這一幕道:“如妃娘娘莫要太過上心,陛下吉人天相,會沒事的。”
李如哭訴道:“陛下大傷幾日都沒上朝,怎麽叫沒事?到現在還不出宮門,太醫們也沒有辦法,這叫人怎麽不傷心?”
九親王倒是冷笑了一下,說道:“本王這位侄兒真是好福氣,重傷引得一眾女娃娃都在哭,真是,嗬嗬!”
這可不是?要說這個消息傳出來最痛心的莫過於相府內的那位千金了。傳聞這幾日裴靈兒已經哭昏過兩次,死活鬧著要陪在皇帝哥哥身邊,甚至有一次還說要去殉葬,讓裴相爺狠狠的斥責了一頓這才作罷!
要說裴靈兒也真是厲害,三番兩次跑進宮裏,一邊打探陳炎君的情況,哭的昏天黑地,另一邊跑進禦書房替九親王拿了不少東西。
對此,九親王隻覺得少了一個呼查爾後,心裏多少有了點安慰。
“皇帝哥哥!”此時,裴靈兒又跑過來了。九親王拉住她,她朝九親王搖了搖頭。
九親王這才放手,放她過去,她一下就和李如跪到一塊,拿出絲帕抹眼淚,朝陳炎君的寢宮大喊:“皇帝哥哥,你醒過來呀,皇帝哥哥,你要是駕崩了,靈兒,靈兒也不想活了!”
她的哭喊聲令李如停止了啜泣,轉頭奇怪地看著她。
裴靈兒轉頭:“看什麽看?皇帝哥哥要是死了,你一定得被拉去陪葬!”
這一次,李如是真的被她講得沒話說了。
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這是裴靈兒的第一次勝利,卻是以哭來結束的勝利。她跪在這裏,泣不成聲,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哭夠了,陳炎君的寢宮大門還是沒有打開。
她收起眼淚,起身。
“不再多哭一會兒了?”李如白她一眼。
“本小姐累了,如妃娘娘就留下來替我接著哭吧!”裴靈兒說的輕鬆,轉身朝宮外的方向走去,好像今天哭的份量夠了,該到明日再來哭了。
對此,李如也是笑笑,坐在地上看著宮門出神。
九親王已經離開,在他居住的宮門前,李湟站在這裏,來回走動,顯得惶恐不安。
“李將軍,別來無恙。”
聽到九親王的聲音,李湟連忙轉過身,都到九親王麵前,跪拜:“末將見過九親王!”
“李將軍不用多禮,本王素來景仰李老將軍的為人,快快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