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帝心堪憂
李湟退下,禦書房裏隻留下他們兩個,因為今晚的遭遇,氣氛莫名有些緊張和尷尬。
軟塌已經備下,唐婉若看著他來來回回在廳中踱步,問道:“今夜你睡哪?”
“朕自有地方睡。”陳炎君下意識地回道,忽然停下腳步。
瞥了一眼軟塌。
“想邀請你相公不用這樣費勁,直說就是,樂意效勞。”
他這是在說什麽?
“說要你效勞了,誰敢讓你效勞。”唐婉若羞稔地嗔怒著,掩飾著被他剛才那話撩撥出的一點慌亂。
陳炎君問:“聽懂了?”
他故意傾身朝她看去,唐婉若故作無恙地將頭撇向一邊:“聽懂什麽,你是皇上,怎樣都是你占理。”她越說越小聲,最後小到整個房間裏對隨之一起鴉雀無聲。
詭異般的沉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你把朕說的好像不講道理。”
麵對他的話,唐婉若依舊是小聲嘟囔:“可不就是不講道理麽?”從始至終眼神都沒有看他一下。
陳炎君更加傾身下去,唐婉若忍不住地退後,讓他攬住了腰肢。他強壯有力的手臂護住了她,也禁錮著她,強迫她麵對著自己說:“若若,現在可不是鬧情緒的時候。”
他說道,旋即笑了一下:“若是可以,朕是真不想和你做這樣的苦命鴛鴦,你知道朕從來都是講道理的人。”
他的聲音低沉而蠱惑,一點點自嘲的笑意又令人揚起無限的好奇。唐婉若轉過頭,迎麵對上的是他明亮而又深邃的眼眸,就隻是這一刹那的交視便讓她心裏蕩起層層漣漪。
“相公他,”唐婉若道,停頓了一下,“他才不是你這副樣子,在三裏鄉的時候相公忠厚老實,才沒有你這樣油腔滑調,你現在這副樣子難道也是和裴相爺學的麽?”
陳炎君深邃的眼眸裏突然泛起一道神光,深邃帶笑,揚聲:“哦,朕還不知裴相有這類課程可以傳授,如果有,朕定當躬身前去求教如何更討女子歡心。”
他玩笑的話令她一個嗤鼻:“你變了。”
陳炎君回道:“朕沒有,朕不論當年現在都沒有哪裏不同,要說有也是現在更像一位帝王。”他說著突然明白過來,和她說道,“當年朕的確是想拋下一切和你過平靜的日子,摒棄一切的思考,那些事情讓朕很累,朕不願去想,也根本不想再動一點腦子,就隻想那樣單純簡單的和你一起生活下去,你,莫不是覺得朕是個傻子?”
唐婉若被他的話激怒了,更多的是心底裏揚起來的羞辱感。
“所以你一直在騙我,是不是?”她質問,一雙美目責怨地盯著他,很不開心地哼了一聲,“也對,從一開始你說你失憶了就是在騙我,我隨意指到村頭的大水牛給你取名字你也接受了,而且說要和你成婚你也接受了,你怎麽能接受呢?”
“有你這樣的美人有意委身,朕為何不接受?”
他的話讓唐婉若更是氣的牙癢癢,腦子裏就浮現出一個叫“登徒浪子”的詞匯。
“你無恥!”
唐婉若羞恥地嗔道,心裏不好意思到家了。但這番辱罵沒有對陳炎君產生一點傷害,因為她嗔怒的模樣在他眼裏隻是嬌羞和不好意思。
“三年,你每一天都在騙我,裝成那副模樣還讓張嬸對你讚不絕口,你,戲弄我很好玩嗎?”
唐婉若的嗤怒讓陳炎君發自內心地笑了一聲,有些情趣地笑了一聲,也更是想開她的玩笑道:“娶媳婦不就是用來戲弄。難道隻是為了生崽子?”
就在她打算爭辯之際,陳炎君立刻抱緊了她,強行壓住她的怒火和別扭,在她耳邊說道:“若若,不是所有的女子都能在家門前撿到皇上的,朕既然倒在你門前,那便是你和朕的緣分,在和你一起的三年是朕最愉快的時光,即便現在在夜裏想起也會笑出聲來。”
“怎麽會有人給別人起名字陳阿牛?”他說著在她頭上輕輕摸了一下,低沉而小聲地說。
然後,笑出了聲。
唐婉若一個漲紅了臉,一把推開他,蠻橫不講理地堅持:“我就是取了這個名字怎麽了?隻能取這樣的名字,某人還不是自己用的樂嗬嗬著?”
他還不是自己頂著這個名字在三裏鄉跑了個遍?那時候怎麽沒見他有意見了?
麵對她的不滿,陳炎君笑著點頭:“嗯,所以朕真是太傻了,戲弄你還把自己搭進來了,不值!”
他的笑容像是蠱惑一樣,總是容易吸引她的注意,讓她挪不開眼,就在一晃神間就像是要洗腦一樣,讓她忘記了那些本來堵在心頭的話。
不過更讓她堵心的是每當她仔細想來時,不知道到底是堵心他的利用還是他的欺騙了。能被皇上利用,嗯,應該是一種榮光?
想到這裏,心裏頭更堵了!
但是轉念想想,他之前說這麽多是不是都在打算欲蓋彌彰?
唐婉若的心神忽然定了下來,重新回到了那股堵心的情緒裏,伸手按住了他的胸膛。
陳炎君不笑了,仔細看著她這樣的舉動。
“相公,”她叫了一聲,十分輕柔地,“你是不是在利用我保護你自己?”她看著他,那明亮深邃的眼睛,未等他反應立即又道,“因為無意中得到平王老伯賞識,因為平地對你很重要,所以你才封我做了郡主?”
她清澈純淨地眼神像一道光一樣,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所以,那時候和我相認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了?”
陳炎君眉頭微蹙:“誰告訴你的這些話?”
他看起來好像很不高興,唐婉若伸手將他推離自己一條手臂的距離,歎道:“我知道我不該提的,不論你認不認,這些話直接說出來也不會起到任何作用;當然了,你本來就一直在騙我,又哪怕再多騙一會兒?”
她想到心驚,他和她挑明身份的時候恰好是在去往平地的路上,平地對朝廷局麵來說有多重要,平王在平地的影響力有多深,這些現在來看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如果真的是她推論出來的那樣,那她的這個相公就太可怕了!
唐婉若忍不住抱住了自己,摸著自己的肩頭,從來沒有過的覺得自己這樣的羸弱。
“若若。”陳炎君叫她一聲,伸手過來讓她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別過來!”
她阻止著他,一個人自怨自艾。但是她又能說什麽呢?縱使他在利用她,然而,她能看著他死嗎?如果以自己做平地郡主的身份能保他的安危,她會因為他的隱瞞和利用就這樣拒絕掉,讓九親王對他下手不再有平地方麵的顧慮嗎?
毫無疑問,她做不到。
“陛下,”唐婉若說著聲音裏帶上了一點哭腔,“我真的,很愛相公。”她說著抬頭,眼中泛起氤氳,衝他笑了一下。
她提到了相公,卻也點名了陛下。
“若若,你讓朕很慌。”
“鬥膽猜中了陛下的聖意,是我的不是。”唐婉若說。
“不是這個意思,若若,朕從未這樣想過,”陳炎君拿過她的肩頭道,“你要信朕。”
“信你?”唐婉若慘淡一笑,“自然,陛下說信,自然要信,但陛下莫要再說是相公了,那時候陛下坦明是民婦相公的畫麵讓我覺得害怕,其實不用這樣,相公想要什麽娘子能給的自然都會給,不用用欺瞞地方法,直接說出來娘子也會肝腦塗地地去辦,不論是上刀山,下火海,根本不用……”
她的小嘴輕聲吐露個沒完,陳炎君再也耐不住性子直接壓身吻了下去,將她後麵的話如數吞下。
唇間廝磨了許久,她的身體在他懷中瑟瑟發抖。陳炎君更加環繞緊她,想讓自己有力的身軀令她停止恐慌。等到唇齒輕輕離開,他捧上她的小臉,指腹濕潤,這才真的放開她,見到眼角處已滑落一道淚痕。
“朕又讓你哭了,”陳炎君替她擦幹眼淚,深情蹙眉,責她道,“你怎麽就這樣想朕?朕和你相認怎會是為了利用,朕隻是,”他猶豫了,“朕隻是不滿蘇子絡對你騷擾,還有你日日逼迫朕娶親。”
他忽然又將她摟入懷中,在她耳中急促道:“那時候朕從未有一日不想擁你入懷,可是你卻是以寡婦的身份進京,你知道在金鑾殿上見到你出現在宮門外,朕心裏就像是漏了一拍,那時候朕的眼前什麽都沒有了,朕以為自己看錯了,以為是思念你產生了幻覺,但是你真的出現了,一直走到朕的前邊,向朕跪下行禮,朕才告訴自己你真的出現了,你知道朕有多驚訝,又有多激動嗎?”
“朕即位三載裴相一直與朕不和,他在看著朕,也在看著你,他說你是寡婦,就是他和白大將軍聯名為朕定下的官媒,那一刻朕忽然不知道該拿你怎樣辦了,”陳炎君低沉的聲音壓抑著痛苦,繼續說道,“多少個夜裏朕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朕曾很想你,很想以陳阿牛的身份見你,可是四麵都是與大炎皇室為敵之人,即便皇叔不知曉你是朕妻,裴相知曉也會讓你吃盡苦頭,裴相三朝老臣權傾朝野,他能在朕看不見你的地方秘密處決掉你,你可知朕曾有多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