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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來的正巧

  “你怎麽知道?”白賦久有些不滿地問著她。


  “平王,告訴民婦的。”


  唐婉若盯著他,白賦久仰麵深吸了一聲,點頭歎道:“不錯,我回京的時候,兩位將軍正好被抓捕入獄,當時……”白賦久猶豫不決,為難的在這裏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裴相一直站在這裏微低著頭,閉著眼睛,此時見他說不出下文,這才緩緩睜開了眼。


  白賦久看到了他的這個動作,矛頭一轉,指著他說道:“老賊,你快說說當年的事情,當年覆帝那樣哪,哪個大臣敢站出來?”


  裴相聽著這話,在這裏緩緩又閉上了眼。


  就是不說。


  白賦久看他這樣急了:“嘿,老賊!”


  “好了,”陳炎君及時出來製止,“這件事朕大多知曉了,二十年前的事情啊,爾等隻記住,不論覆帝在位時做了什麽,如何做的,都與朕無關。”


  “是,陛下。”白賦久和裴相二人齊聲答喝。


  二人前後離開,唐婉若站在這裏發愣,還是沒有想明白。


  當年既然是這樣的情況,為什麽白大將軍說沒有大臣敢站出來呢?

  “陛下,民婦去送送大將軍和相國大人!”唐婉若躬身請命,然後轉身離開,追上了剛出門外的二人。


  “白大將軍!”唐婉若在門外叫住他,同時說,“裴相爺,陛下讓民婦送送你們。”


  三人走在宮中,誰都沒有說話,一時有些尷尬。


  唐婉若還想著這件事情,心裏十分的好奇,看了看白賦久,一副愁容。


  “白大將軍,”唐婉若開口說,“您臉色不大好看。”


  她的過於直白讓裴相在一旁輕輕咳嗽一聲。


  但沒說話。


  聽她這麽一說,白賦久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他也是個直腸子,舞刀弄槍的直爽慣了,對她說:“丫頭,我知道你想什麽,那個事情過了二十年,那兩位將軍究竟是為什麽死的,他平王真的就不知道嗎?”


  白賦久怒氣洶洶,甩手邁著大步朝宮外離開,攔都攔不住。


  “白大將軍。”唐婉若叫著,讓裴相攔住。


  “算了,唐媒人。”裴相終於開口說話,眼裏的神光很平穩,攔著她輕輕搖頭。


  快開春了,宮裏偶爾能聽到陣陣清脆的鳥鳴。


  唐婉若和裴相來到禦書房旁的小道上散步,說是散步,其實是裴相有話想和她單獨聊聊。


  “當年之事本相也在朝中,看在眼裏略知一二,影響甚廣,”他和唐婉若說,走在她前麵半步,頭也不回,“但在朝中並無掀起波瀾,很快便落下,再無動靜。”


  唐婉若驚詫地停了下來。裴相或許是察覺到了她的停步,向前走幾步後也停下來。


  “你可知為何?”裴相回頭,盯著她。


  “民婦,不知。”


  唐婉若正視著他,不知道這位相國大人會跟她說出來什麽?

  “因為誰都知曉李唐二位,出兵失利或是通敵而亡絕不是令全族而亡的主要原因,此事或有、或無,然先帝欲死二位將軍全然不假。”裴相的目光光死死地盯著她,似乎在等著她的反應。


  唐婉若驚訝了,與他對視了一會兒。


  “先帝,為什麽要兩位將軍死?”


  唐婉若不解,裴相將視線移向遠方道:“自古功高蓋主之人,從無好結果。”


  一襲戲文裏經常聽說的話,此時從裴相口中說出來,唐婉若突然間覺得有點諷刺。


  “所以也不要怪那老匹夫剛才那般,君有意亡臣,一切都是順從先帝的心意行事罷了,不論是牛金洪的言辭,還是白犬之漠視。”


  這是裴相第一次和她數這樣深邃的話,唐婉若站在這,仿佛是第一次看到這位相國。


  沒想到高高在上一向少言善於運籌的裴相,竟然也會發出這樣的感慨!

  “裴相爺,”唐婉若道,“您當時,也沒有想過與兩位將軍進言?”


  裴相看著她,眼神裏流轉過許多的神光,心頭閃過許多的念頭,但沒有一個說出了口。


  “沒有,”他終是道,又補充,“當年又有誰可向先帝進言呢?先帝又能聽得進說的話呢?”


  裴相說著唉歎一聲:“進言者,不過是讓抄家斬首之多一族人耳,徒增傷亡罷了。”


  高處枝頭,適時地一聲鳥叫。


  唐婉若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的禦書房,陳炎君在這裏已經等了很久了。


  “送走了?”他問。


  “嗯。”


  唐婉若低沉的心情讓陳炎君看到:“和二位說了什麽?”


  “啊?”唐婉若還沒有晃過神來,還在捋剛才裴相的話。


  “朕問,你和白大將軍、裴相二位說了什麽?”


  陳炎君再問一遍,唐婉若抬起頭,忽然間明白了白大將軍為何在禦書房裏的時候就是不說出來。


  不是時間已經過去太久,而是這件事情講透了就是再說他老子的壞話!

  先帝想殺人,什麽樣的人殺不了?平王說的所謂牛金洪倒咬一口,所謂白大將軍做“聾子”“瞎子”,不過都是先帝的安排罷了!

  皇家要殺人,天下誰可阻攔?


  唐婉若突然也覺得慶幸,看著陳炎君,慶幸他坐在這個皇位上,卻從沒有肆意妄為的想要殺人,也從不輕易責怪於人,乃真一代明君!

  她的視線逐漸挪向他身後的龍椅。這張椅子賦予的權利太大,她今天終於體會到了這點,如果不是明君坐著,當真是天下大禍!

  換而想之,唐婉若又很開心。


  因為坐在這裏的不是先皇覆帝,是他,是陳炎君,要是換一個人來,她從來京城到現在這麽久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陳炎君疑惑挑眉:“怎麽不說話?你方才去那麽久,莫不是送二位權臣,做了見不得朕的事?”


  “沒有,陛下,民婦絕對沒有!”唐婉若驚慌地拒絕,立即跪下,“民婦送二位大人,和裴相爺聊了許久。”


  “裴相?”陳炎君來了興致,“說!”


  唐婉若把頭更往下低了一些,幾乎要貼近地麵,說:“裴相爺問,陛下為什麽對當年之事如此感興趣,畢竟二十年了,大炎早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她將和裴相的談話隱瞞,或者說,現在還不是和他明說的時刻。


  陳炎君雖有狐疑,但也沒有什麽理由再追問,隻好道:“起來吧。”


  唐婉若叩頭謝恩:“謝陛下。”


  她剛才謊編裴相的話也是她自己想知道的,此時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問他說道:“陛下,您什麽時候去平地?”


  “再等一會兒。”陳炎君說。


  “陛下去平地,和這件事情有關係嗎?”唐婉若好奇地看著他,補充解釋,“特意讓白大將軍前來說清楚,是有什麽打算嗎?”


  陳炎君看著她,笑了。


  “當然!”陳炎君起身,從禦台上走下,口裏輕哼一聲,“朕要去的是平王數十年根基的平地,亦是平地之兵招募集結之根源;若朕不弄清楚平王糾結怨深之事為何,怎樣前往圓平地圓滿收兵?”


  “倒是你,”陳炎君說,“朕未喚你前來,倒來的很是時候!”


  他笑著,這樣的不加算計。


  唐婉若莫名地臉發紅,趕緊轉身到一邊,把放在角落裏的衣服拿了出來,高高地舉過頭頂。


  舉過頭頂,因為這樣就不用看到陳炎君那明亮而深邃的眼眸。他也不會看到她現在微微發燙的臉。


  “這是何意?”


  陳炎君不懂地問,唐婉若低著腦袋,看著地麵說道:“民婦是來還東西的,借的東西,應當還回來。”


  “朕可沒有女子之衣裳。”


  唐婉若悄悄地把案板挪開,試探地探出一隻眼睛,像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看得陳炎君一陣失笑。


  “這衣服,不是陛下的?”唐婉若把案板拿了下來,衣服還是放在那裏,“那民婦應該還給誰?”


  “朕。”


  唐婉若這就不懂了!

  她端著案板,思量著看著他道:“陛下不是說沒有女子之衣裳?”


  陳炎君頷首:“不錯,但未說朕之宮裏沒有。”


  唐婉若皺起了眉頭看著他,他此番似笑非笑的,倒是讓她越來越看不懂了。


  其實,唐婉若還有一個疑問,但一直不好問出來。


  她昏倒後,衣服究竟是怎麽換下來的?


  唐婉若很想知道,但又很怕知道。而且,宮裏的小公公們也沒有哪個會把這種事情說在嘴上吧?

  可憋壞她了。


  她走後,陳炎君坐回龍椅上,嘴角扯開一個大笑,連白狄進來了都沒有注意。


  “陛下?”白狄疑惑地走進他,看他這幅看似傻笑的樣子,新生狐疑,又叫了一聲,“陛下?”


  陳炎君拿著筆,可能是剛要批閱奏章,此時餘光瞟見白狄,立馬收起了笑意,嚴肅地問道:“你來了?”


  白狄點頭:“嗯,來了。”但眼神還是仔細地盯著他,來回左右打量。


  “如何?”陳炎君問。


  “能如何?沈大人當然是喊冤了,”白狄輕描淡寫地說,“不過兵部的就是不一樣啊,可能扛了!”


  “沈之是敬亭軒的人,還是平王的人?”陳炎君問。


  “這兩個有區別嗎?”


  “你說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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