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宮廷宴請(下)
禦書房內,裴相和白賦久都在。
陳炎君還沒有來,白賦久在這裏輕蔑地朝裴相哼了一聲。
“裴小賊,今天你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壞了你半朝‘裴老師’的名聲。”
他的話讓裴相莫名不懂,歪頭睨視他一眼,皺著眉頭又轉了回去。
見他不搭理,白賦久更加來了精神,和他靠近了一點到他的耳邊說:“你,沒有做什麽對不起陛下的事吧?”
裴相終於把臉徹底的轉過來,一臉不悅地盯著他:“本相做了什麽對不起陛下之事,請大將軍明說。”
白賦久挑著眉頭,一副“你懂得”的樣子。
“你心裏有數就行,”白賦久道,“不過,要是有這個心思,今天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莫名其妙。”
裴相自道一聲,陳炎君已經從簾後出來,他們二人不再談話,一齊拱手向陳炎君行禮。
“二位都是大炎老臣,不必行此大禮,”陳炎君道,“今日朕之壽辰,宮宴之事,關於百官入席……”
陳炎君說著宮宴的安排,他們兩位分別是朝中文武官之首,朝中文武官員不和已經許久,他不想在今天這個時候這兩邊鬧出個什麽岔子和名堂出來。
他們二人認真地聽著,陳炎君看了眼窗外,眼下白狄的部署應該也差不多了吧!
“那就有勞裴相,”陳炎君道,“白大將軍,朕還有事要與你說。”
裴相恭敬地退身離開,白賦久一直瞧著他出門,爾後哼哼一笑,轉頭對陳炎君說:“陛下,你讓小兒給我帶的消息我收到了,一切準備就緒!”
“好,”陳炎君應聲,“平王一行可能已有察覺,他們準備趁今天宮宴入宮,查明平王的情況,朝中大臣帶的家眷要格外盤查,另外……”
陳炎君說著,從座下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這裏的藥粉請大將軍拿好,等時間到時讓軍中各將士服下,平王冥頑不靈,今日必須挫敗他們的陰謀,將其就地正法!”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時辰已到,宮門大開。
皇宮,對於許多人來說是高高在上不可褻瀆威懾的存在。對朝中的這些大臣,盡管他們每天早上都會進來走一遭,但是極少有人能進到裏麵閑逛欣賞的機會。
所以,對於今天的宮宴,不少大臣是滿懷欣喜,也是十分珍惜。
“林大人,林大人好!”
“胡大人,哈哈,胡大人來得早啊!”
……
一個個喜笑顏開,紛紛打著招呼,按照裴相之前派人告知的座位入座。偌大的未穹宮,兩側已經擺好了桌席,中間留有過道和表演的舞台,似乎已經在宣告今天這裏會發生些什麽。
依舊是文武官員分開而坐,裴相已經端正的坐在了最前端的位置,獨自一人靜靜品茶。身旁,裴靈兒跟著坐下,上下左右打量了未穹宮一圈,臉上浮現出笑意,仿佛自己就是這裏未來的主人。
“老師。”
一個身著官袍的人前來和裴相行禮。
裴相抬頭,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學生胡九,時任戶部侍郎。
“胡大人。”裴相點頭,算是回禮。
胡九恭敬地作揖,又道了聲:“戶部近來忙碌,許久未來拜見老師,是學生的罪過。”
裴相不以為然:“胡大人憂慮朝政,是為官之基本,何罪之有?”裴相又道:“身為臣子,盡職盡責,為陛下分憂才是最應該做之事。”
“學生,謹遵老師教誨!”
裴靈兒把玩著腰間玉佩,心急地看著四周,期盼著宴會開始。胡九和裴相打過招呼,裴靈兒在一旁,自然也要和她寒暄幾句了。
“靈兒小姐。”胡九道。
裴靈兒這才將四處慌亂張望的眼神收回來,看著他說:“胡叔叔好。”
胡九身為裴相的學生,但年紀已經不小了,是她的叔叔輩。
“靈兒是越來越漂亮了!”胡九稱讚,“難怪兵部尚書之子對靈兒念念不忘,沈之大人的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和靈兒倒也是般配。”
裴靈兒很不開心地白了他一眼,看還是說:“謝謝胡叔叔,不勞您費心!”
說起兵部尚書沈之之子,名從清,和裴靈兒是國子監的同學。早在幾年前裴靈兒十六歲的時候滿懷欣喜的請媒人去提琴,但讓她連人帶貨的全給扔出了相國府,自此還讓沈從清遭同齡的官宦子弟笑話了許久。
今天他也來了,換下了國子監的學袍,搖著折扇一副翩翩公子哥的模樣,倒是麵若冠玉,氣度風雅,英俊的很!
也難怪胡九會認為他們兩人般配了吧!都是這樣精心的打扮,隻是裴靈兒是為了給陳炎君看,不知道沈從清是為了誰。
“裴靈兒,你可別誤會!本公子本來就生的俊俏,這幅打扮就是我平常的樣子,可別想著是為你特別準備的!”沈從清說。
裴靈兒在這裏朝他翻了個白眼:“愛穿給誰看給誰看,誰想看你穿!”說著覺得殿內無趣,轉身離開去了外麵。
唐婉若職掛內務府,所以在滿朝官員入席的時候,她可以悄悄的躲在陛下的禦座後麵,一個人默默的等候。
當然,也會好奇地看一看外邊店內的情況。
“唐大人。”
唐婉若被嚇得一驚!陳炎君的聲音在身後突然響起來,他剛從禦書房過來,此時看到她在這裏鬼鬼祟祟,也生出好奇,走過去看。
稍有疑惑。
“你在看什麽?”陳炎君問。
唐婉若搖頭,站在這裏就像是一個犯了錯被抓現行的孩子,朝他輕輕一笑。
“沒什麽,就是,看看。”
陳炎君看著她,伸手遞給她一包藥。
“服下。”
唐婉若接過這包東西:“這是什麽?”
陳炎君看著她:“你也是大夫,怎不知道此物為何物?”
唐婉若打開,裏麵是粉末。她稍稍沾了一點,在鼻前聞了聞,又放舌尖嚐了嚐,皺起了眉。
“好像又三七,還有白芷。”她看著陳炎君,這幅神態讓她突然想起今早在地牢裏時他說過的話。
“難道是解藥?”
唐婉若大為驚訝,她雖然和神醫蘇子絡學過醫術,但畢竟還是個半吊子,隻能猜到是解藥,卻不知道其藥理和毒理。
但這對陳炎君來說已經足夠了。
“你即刻服下,等會陪朕出席,上來的酒菜皆可能沾毒。”
他的話讓唐婉若恐慌,但他又說:“朕會服下,如果情勢不對,你務必用蘇子絡教你的方法給朕行針,朕雖已準備好解藥,但不可太過大意。”
陳炎君道,明亮的眼睛盯著她:“朕不要爾之禮物,你隻需做好此事,朕之性命,就交給你了。”
唐婉若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內心一陣暖一陣涼。
她看著陳炎君說不出一句話來。這位陛下,他是明知酒菜有毒是圈套還偏要自己跳進去?
這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唐婉若不能理解,正常來說,人要是知道前方有危險不都應該立即繞道,遠遠的避開嗎?陛下他為什麽還非得自己淌過去呢?
“一定要這麽做麽?”唐婉若不忍地問,“明知有毒,撤了不就好了,為什麽要自己去涉險試毒?”
“朕沒有去試,是一定要中毒,”陳炎君此刻看著她的眼神很溫柔,他或許知道她不能理解,輕輕一笑似是寬慰,“隻有中毒,才能讓百官相信,真的有人在害朕的性命,在害大炎朝官之命,這樣才能讓朕去處置平王。”
“平王是先帝冊封的因軍功顯赫而封的藩王,威信極高,朕不這樣讓世人看到,就難以處置他令天下人信服。”
他的話令唐婉若寒心。
不是因為他冷漠無情,而是他身為帝王的無奈。
身為帝王,為了揪出一個試圖弑君的王爺,非得拿自己的性命做文章,這也是帝王之術嗎?
唐婉若莫名的有些心疼,不知道這是為什麽,看著此刻這位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心裏竟然生出了些憐憫。
不知為何,口舌不聽使喚,唐婉若在這裏脫口而出:“陛下放心,有民婦在,一定不會讓陛下的龍體受半點委屈!”
陳炎君笑了:“怎麽又稱民婦了?是不想做朕給你的官?”
唐婉若正視著他,將身上外層披著的這件官服脫下。
“陛下,民婦現在是大夫,哪有大夫自稱‘下官’的,又不是太醫院的管事!”她笑著,仿佛剛才那些沉重的事情一個也不曾知道。
外邊群臣幾乎皆已入座。陳炎君透過剛才唐婉若窺視的小孔,看了看殿內的情況。
“走吧!”陳炎君說,“和朕一同,如剛才所說。”
殿內,裴靈兒張惶地東張西望。
“皇帝哥哥怎麽還不出來?”
她很焦急,在這裏已經等了很久。今天她隻為皇帝哥哥來,不僅是祝賀他的壽辰,更是想讓她看到自己這身精心的裝扮,然後再盡量和他說上話,向他化解那天在梅園裏留下的不好的印象。
禦座龐,李公公突然出現,走到座前高喝一聲:“陛下到——!”
群臣起身,皆是恭恭敬敬地鞠躬,不敢抬頭,靜候著皇上駕臨。
陳炎君沒有從殿外進來,是從未穹宮禦座後方的毓簾後麵出來,跟著宮禮中必備的儀仗。按照規矩,天子身後應該要有宮女撐傘,但是陳炎君的宮裏沒有宮女,所以此事就讓唐婉若代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