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再回軍營
夜半。
唐婉若迷蒙之中仿佛聽到了一陣飄渺的叫聲,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
她半睡夢中睜眼,床頭似乎站著什麽。她看不清楚,伸出手,突然被猛地一下拉起來。
夢中驚醒,唐婉若的頸間不由得激出一層冷汗,唇色發白,心嚇得撲撲直跳。
“唐大人,該去辦事了。”陳炎君冷淡的說。
唐婉若朝他看了一眼,定了定心神,這才漸漸分清了夢和現實,手捂在胸口,驚虛地說道:“陛下,您嚇死民婦了。”
陳炎君沒有理會,轉身對她說道:“速更衣,和朕離開。”他說完離開了偏屋,唐婉若睡前疊的整整齊齊的衣物正擺放在床邊,她看了一眼,順從的起床。
明月高高掛,正是二更時。
唐婉若還有點困,但無意中看到陳炎君的眼神,頓時睡意全無!
她搓著手掌,以緩解心中尷尬,對陛下問道:“陛下,這是要去哪?”
陳炎君已經牽過馬,拉了拉韁繩。
唐婉若好奇地看他從院子外牽過來這個大家夥,然後看了看四周,指著它疑惑地問:“就一匹?”
陳炎君瞧了她一眼,熟練的翻身上去。馬兒配合他的動作在原地轉了一圈,陳炎君收緊韁繩,向她伸手:“上來。”
天子的玉手現在就在她麵前,唐婉若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極其為難的選擇。
是搭上去,還是堅持拒絕?搭上去,陛下貴為天子,她就是一介民婦,別說碰天子的手了,同騎一匹馬也是天大的罪過!
但是不搭的話,這會不會是抗旨不尊的一種表現?
唐婉若頭一回這麽為難了,立在這裏遲遲沒有動靜。
陳炎君很不耐煩,伸出去的手半天沒有回應,這讓他很煩悶。他更是傾身,一把拽住唐婉若的胳膊,一個用力直接把她拉到了馬上。
“啊,陛下!”唐婉若受驚,但下一刻人已經安安穩穩地被駝在了馬背上。
陳炎君放好她,隻道了一聲:“駕!”馬兒奔馳,在這林間快速奔跑。
唐婉若有些懵懵的,如果她沒有想錯,此時馬馱著她的這個姿勢應是像馱貨物一樣。
馬背上很顛簸,唐婉若又是頭朝下的讓馬馱著,不一會兒就感到頭暈,而且是天旋地轉。
她抬起手,可是馬兒的速度很快,她又怕抓到鬃毛刺激到馬,就隻能任由著一直帶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好一會兒,馬才停下來。唐婉若已經被搖得頭暈目眩,要是落地她怕是自己能吐出來。
陳炎君先翻身下馬,一點事的樣子都沒有。唐婉若撲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宛若死屍一般,直直地向下垂著雙手。
“到了,下來,”陳炎君說,看了一眼她的這個樣子,過去抱起她把她從馬背上挪下來。
唐婉若果然雙腳發軟,整個世界仿佛還在旋轉。
陳炎君稍有皺眉,問了一聲:“唐大人?”
“民,民婦沒事,”唐婉若艱難地睜開眼睛聚焦,“民婦,可能有些,暈馬。”
這裏是一處真正的荒野。陳炎君身為天子,此刻蹲靠在一座隱秘的山坡上的大石塊,警惕地盯著前麵的那一片火光。
唐婉若歇了一會兒,感覺好多了。到他身邊來看,不由得小小吃驚。
“陛下,”她看著陳炎君,驚訝地合不住嘴,“這是牛將軍的帳營!”
這裏正是牛金洪的部隊駐紮之地,那些火光都是軍營中夜間用來照明的火盆。
“嗯,”陳炎君道了一聲,“你從平王那裏出來,平王必定有所動作,但朝中沒有消息,就一定會在軍中了。”
陳炎君看著前方,神色警惕而憂慮。唐婉若看著他,不明白了。
“軍中也有很多營地,為什麽平王就一定要盯著牛將軍這裏不放?”
陳炎君的神色從今晚上馬開始就一直沒有緩和,他眉心不展,看似極為憂慮:“這個問題,朕比你更想知道!”
好吧!
唐婉若決定不再糾結這個話題,跟著他一起觀察軍營,問:“陛下發現了什麽?”
“未有發現。”
“那,需要民婦做什麽?”
陳炎君這才扭頭看她,眸光裏對她不覺得高看了一眼。
“唐大人對自我的定位越來越準確了。”
“哪裏,都是陛下教導的好!”唐婉若笑著答道,殊不知自己在京城已是學到了這張口就來的拍馬屁的功夫。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她的事情,陛下又怎要半夜把她從床上叫起,然後快馬加鞭地趕到這裏來呢?
所以不是她馬匹拍得好,而是深有自知之明吧!
“營中之事頗有古怪,”陳炎君開口,“你被平王手下擄走,營中尚有蘇子絡,不足為憂,但後來蘇子絡調往宮中,軍中的夥食就又被下了毒。”
他說著軍營裏之前發生過的事情,表示非常憂慮:“火頭軍成員此前全部審訊過一道,白大將軍與刑部皆過審,所有人員家底清白可靠,不存在疑慮,然而下毒之事頻頻生出,朕擔心平王在此營中還留有更為嚴重之後手。”
唐婉若體會深刻地點頭,想起此前在牛將軍統帥的軍營裏,曾經的一批軍需物資有問題,經蘇子絡查證後確定帶毒,不經意說道:“去年下發營中供冬日取暖用的柴火有毒,兵部應該也難逃其咎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炎君腦中早就想到了沈之,那位兵部尚書經白狄查證的確是與牛金洪一營怪病之事脫不了幹係,而他在朝中的表現……
“兵部朕自當查辦,眼下之急,還是替牛將軍解圍重要。”陳炎君道。
唐婉若好奇地問:“陛下想如何替牛將軍解圍?”
陳炎君看她一眼,站起身:“平王擄你而去,勢必認為你是阻礙他行事的關鍵,現在你逃脫他的控製,如果出現在軍營,定將擾亂平王分寸,將其狼子野心暴露出來。”
聽著他這樣的話,唐婉若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下一刻,陳炎君已經拎起她的衣領。
“對不住了,唐大人。”
他說一聲,然後將唐婉若直接從樹林裏扔了出去!
營中的將士都是白賦久和牛金洪精挑細選且經過嚴密訓練過的,此時外邊突然竄出一道奇怪的身影,守夜巡邏的將士眼尖,立即看到,大喝一聲:“什麽人!”
“乒乒乓乓”的兵刃盔甲碰撞的聲音,一小隊巡邏隊已經舉著長槍快速跑過來將她團團包圍。
唐婉若還在地上揉著她那被撞疼的後背,此時抬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將軍的副將?”
牛金洪的副將此時也認出了她,驚訝地道了聲:“唐大夫?”
牛金洪從帳篷裏出來,這麽些年的戎馬生涯養成了淺眠的習慣。他出帳,看到被將士迎進來的唐婉若,同樣也是大吃一驚!
“唐大人怎麽會在這裏?”牛金洪非常詫異,營外那批偽裝病重的將士分批在京城外尋她已經有好長時間了,但都沒有消息,此刻她自己就回來了?
唐婉若不好意思地嗬嗬笑道:“牛將軍,您還是叫我唐大夫吧,聽得自在點。”
“好好,唐大夫,你這麽長的時間都去哪了?本將和陛下都很著急。”牛金洪道。
陛下?
唐婉若想著那個現在還在旁邊山坡樹林裏偷窺的那個人,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笑了。
牛金洪很不解,問她:“唐大夫,你笑什麽?”
唐婉若遏止住笑意,抿著嘴唇,但嘴角還是微微的上揚,朝他搖頭說:“我,我被山賊擄走了。”
在場的將士都是一驚。
“然後我逃出來了。”唐婉若道,隨之一道燦爛的微笑。
這無疑是天大的消息。
天蒙蒙亮去。
大炎天子的壽誕在即,文武百官今天早晨醒來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今天開始應該給陛下送去怎樣的賀禮或賀詞比較好?
牛金洪起身,精神抖擻。他滿懷欣喜,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往大將軍府和宮內拜見。他相信,沒有什麽比唐婉若從“賊營”裏逃出來更好的賀禮了!
唐婉若昨夜被弄到很晚,但索性的是在後半夜她睡了個好覺。
她起床,身了個懶腰。床邊的火盆熊熊燃燒,發出溫暖的溫度,暖和了整個帳篷。一個小士兵進來,端著水盆。唐婉若立刻下床迎接過去,倉促得要失了方寸。
“你這是做什麽?”她連忙接過水盆,對這個小士兵道,“我來,我自己來。”
小士兵把水盆讓給了她,對她說:“這是將軍的命令,讓我們好好照顧唐大夫!”
牛金洪啊!
唐婉若在心中歎了一聲,轉頭問他:“將軍現在在哪?”
“將軍出去了,要過了正午才會回來。”
唐婉若知曉,點頭。她本來還想和牛將軍問一問後來營中夥食被下毒的事情,但現在看來是問不成了。
“唐大夫。”李大夫第二個走進她的帳篷,站在門邊似乎還在等著她的同意。
唐婉若聞聲看去,神色一下子驚喜起來,對著他說道:“李大夫?”
她和李大夫曾一起處理軍中怪疾,現在重新相見,可以說是故交了。
唐婉若很高興,而且更高興的是夥食被下毒這件事情李大夫應該也是同樣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