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不得心安
那個和劉員外一直抬價的公子臉色十分難看。六千兩,不是一般人能夠出得起的。
這位公子很不情願,但有不服輸,當中啐了一口。
“呸,京城春風閣裏的姑娘也就六千兩,本公子來討一個京郊的頭牌,嗬!”他轉身推開人群離開,這荷花姑娘的叫價自然是落到劉員外頭上了。
春姑喜笑顏開,六千兩,可比她培養荷花的價錢多多啦!
“那就恭喜劉員外,荷花您可以帶走啦!”
“荷花,你放心,跟著我絕不會讓你吃虧!”劉員外豪氣地拍著胸脯。
唐婉若看著他們很開心,陳炎君站到她身後,問道:“這就是剛才你做的媒?”
“嗯。”唐婉若應一聲,目光依舊放在荷花和劉員外身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春姑今晚特別開心,一眼看到了剛到台前的陳炎君,好客地道:“這位公子今晚怎麽還沒有選定姑娘?今晚可是一年難得一回的好時候,咱們樓裏的姑娘你盡可以帶走,還是說春姑我這裏的丫頭們都不合您的眼?”
陳炎君看向春姑,眼神璀璨一亮。春姑還沉浸在荷花六千兩高價的喜悅裏,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傻笑。陳炎君嘴角一勾,當眾問:“可是樓裏的任何女子都可以?”
“樓裏隻要是女子,公子看上了,都可以帶走!”春姑非常豪氣地揮手帕,嘻嘻笑道,“不知道這位公子看中了哪位呀?”
陳炎君笑了,眼神瞟了唐婉若一眼讓她一驚。正要退後,手被陳炎君一把抓住,唐婉若還沒有反應過來時,整個人已經被他扔到了台上。
“我要她。”
陳炎君清冷的聲音讓春姑漸漸恢複理智。當她看到被他扔上來的人是誰時,麵色突然變成了豬肝色。
“這,這公子,這個不行,您換一個。”春姑道。
陳炎君攤手,故作震驚地大聲說:“剛才你不是還說隻要是樓裏的女子都可以帶走?本公子就看上了她,你要說話不算話?”
陳炎君側身看了劉員外一眼,嘴角一笑:“要是不算話,六千兩要帶走荷花的那位可別是要被你白白騙了六千兩銀子!”
一扯到荷花和那六千兩,劉員外都急了,上前質問春姑:“春姑,我也是你這裏的老主顧,六千兩也給你了,你要騙我?剛才那話算不算數!”
春姑嚇得膽都白了。
“哎喲,劉員外,春姑哪敢說話不算數,算數,算數,”春姑連聲答是,額上都冒出了虛汗,轉頭看向陳炎君,“這位公子,這話算數是算數,可是這位你瞧,她,她戴著腳銬。”
陳炎君一副不管那麽多的樣子:“這又如何,她不是女人?”
唐婉若狠狠地瞧了他一眼,已然忘記了陳炎君天子的身份。陳炎君皺眉,揚聲一笑:“不過看來這位姑娘並不想離開,就此告辭。”
春姑還沒有反應過來,唐婉若的聲音立刻響了起來。
“我要離開!”
她雙眼大睜,直直盯著陳炎君點頭。就在他剛才轉身之際,唐婉若突然意識到了他的意圖。
唉呀!她剛才怎麽能拒絕陛下的意思呢?
唐婉若連忙叫住他,堅定地對他說:“這位公子,我跟你走!”
春姑剛剛緩和的臉色,一下子又青了。
“我跟你走。”
唐婉若對他肯定的點頭,陳炎君露出滿意的微笑,返身回來,對春姑說:“開個價吧。”
春姑的神色很不好看,她看了眼剛剛被劉員外帶走的荷花說:“你,也給六千兩吧!”
眾賓客大為失色。
有好事者已經上前詢問:“春姑,你沒搞錯吧?荷花姑娘才六千兩,這個也要六千兩?”
眾所周知荷花是頭牌,頭牌是六千兩,這個名不見經傳又沒有精心打扮的女子怎麽也值得六千兩?
春姑很滿意地聽著賓客的抱怨。她要得就是這樣的結果,因為嫌貴,或是付不起銀子所以自行作罷,也省了她許多事。
荷花六千兩已經算是極限了,誰會為了一個根本沒什麽名聲又沒有打扮的粗布女子出這麽高的價錢?
可是她料錯了。
“給了。”陳炎君二話沒說,直接將一萬兩銀票拍在台上。
一萬兩!
春姑覺得自己眼花了,拿起這張銀票反複看了許久。
“人我就帶走,”陳炎君把她拉下來,鐐銬碰撞叮當作響,“六千兩,你還得給本公子找四千兩。”
在場的包括劉員外都是目瞪口呆啊!
六千兩可不是個小數目,他給荷花出六千兩已經算是下了血本了,這京郊還有哪戶人家能夠一下拿出六千兩來!
這位年輕的公子,看起來是氣度不凡,但是這麽年輕,究竟是何方神聖,出手竟然如此闊綽?
唐婉若也驚呆了,在他身後忙低聲勸道:“陛下,太多了,太多了。”
陳炎君反頭就是一瞪,對春姑說:“今晚是迎春宴,你這樣拿著我的銀票,難道今晚說的都是假的?”
春姑如夢初醒,拿著銀票的手不住地顫抖。
“沒,沒有。”
“那還不去找銀子?”陳炎君似乎怒了,春姑連忙差人拿銀票,四千兩,不多不少剛剛好。
春姑的心在滴血,看著唐婉若被人帶走,心裏想的都是如何和那位主子交代。但畢竟在所有賓客麵前說了這樣的話,迎春宴本來就是可以帶走樓裏的任何姑娘,隻是她萬萬沒想到一個戴著腳銬的唐婉若竟然還會被人看上。
陳炎君收好銀票,轉身就帶唐婉若離開了花樓。春姑受不住驚嚇,手裏拽著銀票,腳下一軟赫然癱倒在地上。
“春姑,春姑!”
……
後麵驚聲的呼救聲引起了唐婉若的興趣,她回頭,可是陳炎君沒有給她回頭查看的機會,一把把她推到馬車上。
“哎喲!”她吃痛地叫了一聲,腳上的鐐銬被勾住,想要拉開,陳炎君已經壓身而來。
“朕好心救你,你是想在這裏待一輩子?”
他站在車旁,這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她不動了,看著他這個樣子有些微微的害怕:“陛下,民婦不知道您在說什麽。”
陳炎君的怒火在眼中燃燒,唐婉若能看到,連忙辯解:“陛,陛下,是您讓我,留在那裏,該幹什麽幹什麽,民婦隻是聽從您的意思。”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小到聽不見。
陳炎君冷哼一聲:“所以唐大人是在怪朕了!”
“民婦不敢!”唐婉若承受不住他天子的威嚴想跪下來,但是坐在馬車上,身前又被他攔住,實在是沒辦法行大禮。
“陛下,您這個樣子,民婦沒法行禮。”唐婉若說。
陳炎君離開,說一聲:“進去。”
唐婉若順從的進去,掀開簾子,在進去的刹那忘記了被馬車勾住的腳銬,撲通一聲跌倒。陳炎君也跳上來,對車夫說:“請走。”
馬匹高籲一聲,馬車緩緩啟動。唐婉若揉著剛才摔疼的屁股,十分艱難地爬起來,對上陳炎君鄙夷的眼神。
剛才那一跤摔得不輕,唐婉若的腿還有些疼,走路一瘸一拐,到一旁找了個地方坐下。
陳炎君撩袍端正地坐在她對麵,看著她一連不愉快的樣子。
“你好像對朕帶你離開還有怨氣。”
“沒有,”唐婉若低著頭,“陛下想多了。”
“白日你還未跟朕解釋為何與平王相識。”
陳炎君的這句話讓她一驚,頭抬了起來,看到他滿臉嚴肅地正盯著自己。
“我,”她有些語遲,“民婦,從不認識平王。”
陳炎君對她的解釋很不滿,把頭撇向一邊。
“陛下,民婦是說真的,民婦從沒見過平王,老伯倒有一個,陛下您要說那老伯就是平王,民婦即便見著也不認得呀!”唐婉若極力向他解釋道,“那老伯是一日無意闖進花樓的後院,民婦擔心他被樓裏的人發現遭到毒手這才和他說話,後麵老伯又來了幾次,僅此而已,陛下您在擔憂什麽?”
陳炎君眉心不展,一聲冷笑:“朕在擔憂什麽?”
他起身靠近,唐婉若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往一側逃離。她應是明知陳炎君身為陛下,是絕不會對她做些什麽。可是身子卻是不由自主的挪動,讓她心裏很慌。
“將你從軍營帶出來的人正是平王,你可知曉?你突然失蹤,朕之心中慌亂,營中將士也都自發尋你下落;然朕聽說你和平王在月下把酒言歡,現在懷疑朕之操勞擔憂是非徒勞無功,這一切隻是你與平王合演出來的一場戲?”
陳炎君挑起她的下顎,眼中略帶憂傷,強迫她看著自己。
唐婉若從沒見過他這幅樣子,驚慌地道了聲:“陛下!”
“別叫!”陳炎君小聲地喝止住她。外麵車夫好像沒有聽到這一聲,陳炎君稍稍定了心,對她說:“本次出宮朕未帶白狄,亦未告訴任何人,當今欲取朕之性命者數不勝數。”
唐婉若被他這句話怔住了,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是內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她的上唇微顫,張口說了很久,才終於說出話來,對他道:“陛,陛下,您一人出宮就為了,帶民婦離開?”
她嚇得臉都白了!
她想不出更多的東西了,陛下連白大人都沒有帶在身邊,一個人出宮,然後今天來這裏找了自己一天,還把她帶出了花樓……
所以她可以這樣想吧?
受寵若驚啊!
“您為什麽要特意出宮帶民婦離開?”唐婉若壯起膽子問他。
“朕一日不能確定你與平王之關係,心中便一日不得安寧。”陳炎君道,沒有否認,便是承認他這次離開宮中就是為了她。
“那您確認了嗎?”唐婉若驚張地問他。
陳炎君盯著她的眼睛,自她的眼神裏流露出了傷感和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