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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天子之憂

  “我,我在書上看到的!”唐婉若答道。


  “書上?”蘇子絡瞧著她的眼神,有些不信了。


  但她還是非常肯定地點頭:“嗯!書上。”


  “唐姑娘,那就有太多的可能;可能是中毒,因為身體和外界環境的毒理相克的原因,導致反複發作;還有可能是用藥不當,導致如此久的時間落下了病根;還有可能是有人在他的傷口上撒鹽,本來好了又給弄壞了,然後到現在都沒有好,你說會是哪一個?”


  蘇子絡隨便舉得幾個例子讓唐婉若好像隱約間打開了什麽新世界的大門。


  眼前仿佛看到了一點點的光亮。


  她想起那個軍營裏看到的情況,突然起身。


  “蘇先生可否教我醫藥毒理?”她閃爍的眼神,炙熱的讓蘇子絡有一點點觸動。


  是藥三分毒。


  天下間所有的草木生靈都是相生相克。天下間本來就沒有絕對的事情,藥物毒理也是一樣。本來毒性強烈的兩物品,融合在一起可能就是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靈丹妙藥;本來完全無毒的兩樣東西,加在了一起也可能是令人“濡口封喉”的烈性毒藥!

  所以,學醫之人必先懂得藥理,否則根本不能給人瞧醫看病。


  “可是,唐姑娘,天下草物之毒理饒是我,在現在也不得如數盡知,這些都需要日常積累,即便我告訴了你,也不一定會是你想要的。”蘇子絡道,提醒她。


  唐婉若不在乎,搖頭:“蘇先生能傳授多少便是多少,民婦可以慢慢學。”


  學習,從來都不可以一蹴而就。


  唐婉若自幼喪失雙親。自她記事後就一直是自己一個人在那間小屋子裏,唯一過來經常照顧她的人就是張嬸,讓她和自己親生的孩子一起去跟私塾先生學習認字,這些道理她都懂。


  再說,她本來就是生長在山野長大,對草木這些比起一般人來說那是熟悉太多了。


  “蘇先生,您就放心地教吧!”唐婉若答道。


  禦書房內,陳炎君看著各個大臣遞上來的折子,批閱地非常認真。白狄突然閃身,對於他這樣來無影去無蹤,陳炎君已經習以為常。


  “如何?”他頭也不抬,直接問道。


  “陛下。”白狄遞過去一本折子。陳炎君眉頭緊蹙,如果還可以再擰得緊一點他一定會把眉心地這道勾皺得更深。


  他每天批閱折子已經夠煩了,他現在還給他遞折子,這真是!

  陳炎君深吸一聲,強忍著怒氣,問他:“何事?”


  白狄也不說話,隻告訴他:“你看看,快看!”


  陳炎君狐疑地盯著他,打開折子,從上到下粗目閱覽一通。


  “怎麽樣?”白狄得意的神情爬上眉梢,好像下一刻就要跟陳炎君討賞錢。


  陳炎君捧著折子,看著上麵的話:“平王要來賀壽?”


  白狄微笑點頭,伸手示意他這份折子裏寫的東西分毫未差。


  平王,當今藩王之一,身處平地,是武將出身,因功勳顯赫被封了地,若是沒有這一遭,他現在在朝中應當可以和白賦久一爭高下!

  平王……陳炎君看著這兩個字,想了很久。


  說到賀壽,要是沒有這一張折子,陳炎君自己都要忘了。


  “白狄,平王要來賀什麽壽?當今先皇、太皇太後都已經病故,平王此番過來,他打算做什麽?”陳炎君非常不解,而且對於這個平王,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登基之時,各地藩王隻來了三位,這位平王因為封底距離京城路途遙遠,所以至今也沒有見過。隻隱約聽先帝和其他老臣說起過關於平王的一些情況。


  白狄毫不留情地笑了。


  “陛下,你是不是看折子看傻了?你自己的壽辰馬上就要到了啊!”白狄笑話他。


  陳炎君一懵。


  “朕的壽辰?”他不敢相信,但恍然算了算日子。


  啊,這麽快,他又生日了!

  陳炎君癱坐在龍椅上,突然覺得好累。


  白狄不解,從他的桌上跳下來,對他說:“陛下,這過壽辰是個大喜事,你怎麽不開心?”


  壽辰,一想到又要大張旗鼓,群臣全都要來祝賀,還要弄那樣大的宴會,在會上跟他們虛與委蛇,陳炎君就覺得好累啊!

  可是,他又不能不辦。


  他是天子,是皇上。


  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白狄,朕之生辰什麽時候?”陳炎君問。


  白狄算了算:“還有兩個月吧!”


  兩個月?


  陳炎君第一個反應是覺得還有好久,可是再一想想準備壽宴要花費的時間,加上各地藩王前來祝壽在路上要花費的時間,兩個月也差不多了。


  他自登基以來,這位平王從來沒有來過京城。不論是他即位,是他壽宴,還是其他的事情,這位從來都沒有來過!

  陳炎君看著這張折子,心中不由地生出了一些疑問。


  為何這位平王今年,就打算來了呢?

  皇上壽宴,最興奮的人莫過於相國府內的這位小姐。


  裴靈兒,國子監遊學回來,在裴相府中換回了女裝。


  她今年已經二十了,同樣是沒有婚親在身,一直逍遙自在,在國子監裏頗為有名。


  有名,一來因為她是宰相千金;二來,因為這位千金心裏對陛下的心思,昭然若揭。


  三年以前,陳炎君被裴相和白大將軍擁護坐上帝位。那一年,裴相帶他來到相國府內,在這裏,她第一次看到他。


  陳炎君那時候還稍微顯得有些稚嫩,沒有而今這樣的帝王之氣。裴靈兒當時見到他的第一眼,就深深地記到了心底。


  “你叫什麽名字?本小姐今後就嫁給你了!”


  裴相趕過來:“靈兒,不得無禮!這位是今後炎國的皇上!”


  皇上!


  “皇帝哥哥。”


  從此就一直跑在陳炎君的身後。


  “爹爹,淩兒以後一定要嫁給皇帝哥哥!”裴靈兒篤定,推掉了所有的媒妁姻親,揚言此生非他不嫁!


  ……


  “裴福,你說今兒個到哪日了?”裴靈兒在花園裏這枝。


  “回小姐,九月初十了。”裴福跟在後麵。


  九月初十。


  她想在這裏,手中的枝椏“卡”地一下折斷。


  “果然,皇帝哥哥的生日要到了呀!”她看著天,臉上爬上了幸福地笑容。


  “你說,我今年送什麽東西好呢?”


  裴福恭敬地躬身:“小姐,您送什麽,皇帝陛下都會滿意的。”


  她這番話,讓裴靈兒很受用。


  她的,皇帝哥哥。


  說到送禮,這三年間,隻要裴靈兒在京城,幾乎天天都在給陳炎君送禮。裴相大人身為當朝宰相,又曾做過陳炎君的老師,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裴靈兒也能經常跟著一起到宮裏去。


  “皇帝哥哥,送給你一隻草螞蚱!”


  “皇帝哥哥,你看靈兒好不好看?”


  “皇帝哥哥,這個送給你!”


  “皇帝哥哥,這是爹爹珍藏許久的八仙圖。”


  “皇帝哥哥,這是爹爹和娘親晚上一起研究的……”


  ……


  好在裴相積極阻止,不然他的整個相國府大概都能讓她給送光了。


  “陛下,小女頑劣,請恕其不恭之罪。”裴相私下對陳炎君請罪,然而此時的陳炎君手中還握著裴靈兒送過來的一塊瑪瑙。


  ……


  所以,裴福這番話說的其實還是很有道理的。裴靈兒送過這麽多的東西,陳炎君還真的是全都收下了,並沒有給出任何的反應。


  沒有明顯的反感,就當作是滿意吧!

  然而,此時,在陳炎君的腦海裏總是浮想出那日裴相在這個禦書房裏告訴他的那句話——裴靈兒回來了。


  每每想到此事,他都覺得像是一場噩夢,不論白天晚上都能從額角滲透出冷汗。


  然而今年,他的壽辰又快要到了!

  “白狄!”陳炎君大喊著白狄。


  他從床上起來,穿上鞋。他是當今的陛下,他不能這樣的坐以待斃!

  “白狄,給朕滾出來!”


  陳炎君的聲音在整個寢宮裏響蕩。白狄是他的隱衛,片刻不離,他知道他就在這。


  好一會兒,白狄終於現身。


  順帶打了個哈欠。


  “陛下。”他叫著他,又伸了個懶腰。


  “今年的壽辰可否不辦?”陳炎君說,一把扳住白狄的肩膀,“或者,找個理由,平王不是想來京城賀壽?那你和朕去平地!”


  白狄的瞌睡頓時醒了。


  “陛下,你知道你這是在說什麽?”白狄問他。


  陳炎君看著他,這一副憋著的樣子讓白狄看著很有意思。


  “好吧,朕知曉這不行。”陳炎君自己先放棄,但想起裴靈兒那個追在自己身後的樣子,心頭就一陣煩悶。


  白狄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好兄弟,又是形影不離保護他安危的隱衛。對於這位皇帝陛下在想什麽,他是最了解的了。


  他走過去聳聳他的肩。


  “怎麽,是想起裴大小姐了?”他打趣地樣子,讓陳炎君覺得很欠揍。


  陳炎君沉重地呼吸一聲,以示就是這樣。


  白狄大笑:“喂,陳炎君,我看你小子不如就從了這位大小姐吧!正好現在也在配親不是,你看現在就有這麽一位姑娘死心塌地地要跟著你,你娶了她,她也就不會再來煩你,你也算成家了,百官也不會再為難你,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陳炎君立刻反手就是一拳,然而白狄快他一步。他白狄可是號稱“炎國第一隱衛”,怎麽會讓他打到?

  “敢直呼朕之姓名,你是活得不耐煩了?”陳炎君沒好氣地。


  “喂,我和你不僅是君臣,還是打小一起長到大的兄弟啊!你忘了,當年是我去把你從外麵找回來的,還日夜保護你的安全,你就這樣對我?是不是太不夠意思了!”他伸手勾搭上陳炎君的肩膀,在他胸前裝模做樣的打了一下,“現在夜深人靜,又聊著這種私密話題,有什麽好君君臣臣的。”


  “再說了,你要是處死了我,以後誰來保護你的安全?你明知道敬亭軒不分晝夜的要你的命,你小子不想多活幾年了?”


  陳炎君冷漠地眼神瞧著他,雖然不滿,雖然他欠揍,但他白狄說的話句句是事實。


  “你就不怕朕處置完敬亭軒後就拿你祭祖?”


  白狄很灑脫地笑著擺手,都沒有絲毫猶豫地說:“不會,咱們是兄弟啊,你不是那種人。”說著,手又搭上了陳炎君的肩。


  “怎麽樣,你也26了,過了今年就27了,怎麽樣,有沒有什麽真實的感覺,跟兄弟我說說,幫你參謀參謀?”


  ……


  白狄一直在慫恿,聲音越來越小,至於後麵炎周帝陛下有沒有跟他說些什麽,就誰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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