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2章:守村人
吃早飯的時候，秦川向老媽徐嵐伸出了手：“媽，你電動摩托車的鑰匙呢？”
徐嵐微微蹙眉：“今天你不是開始正式在廚房上班了嗎？拿鑰匙想去哪兒？老娘警告你，不在家乖乖上班，一分錢工資都別想拿到。”
掌管著家裏財政大權的徐嵐才是秦家真正的一把手，秦永年都得靠邊站。
“爸讓我去釣翹嘴，晚上客人要吃，怎麽不算上班？”秦川理直氣壯。
水庫距離農莊有十分鍾車程，走過去最少也得半小時左右，秦永年倒是買了一輛麵包車，可惜秦川不會開，隻能用老媽的小電驢代步。
見秦永年點頭，徐嵐朝吧台努努嘴，“自己去拿，騎車注意安全。”
等秦川走了之後，徐嵐才撇撇嘴，“還是舍不得你這寶貝兒子在廚房吃苦。”
秦永年笑笑：“高三這一年在學校受了不少罪，先讓他多玩幾天再說，反正店裏也不是很忙。”
徐嵐瞬間感覺蔥油餅都不香了，歎道：“一轉眼兒子高三都畢業了，咱們也老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秦永年搖搖頭。
女人啊！
不論在那個年齡階段都喜歡多愁善感。
兒子如果不長大，難不成老子要養他一輩子？
閨女還差不多……。
“老秦，你說小川能考上一本嗎？”
“把心放回肚子裏，這小子雖然整天不幹正經事兒，倒真是塊讀書的料，咱們老秦家要出大學生嘍！”
“但願如此，要不然老娘饒不了他。”
……
秦川拿著鑰匙出門，騎著小電驢剛出停車場，迎麵遇上了騎摩托來上班的炒菜師傅孫大全。
“孫叔，早飯吃了沒？我爸烙了蔥油餅，還有不少。”秦川笑嗬嗬的問了一句。
“你這一說，叔還真有點餓了，早上六點多就被你嬸吵醒了，囫圇一碗稀飯，真不頂餓。”孫大全像是彌勒佛一樣，光頭、圓臉、一米七不到，笑起來見牙不見眼。
不算秦永年在內，廚房一共還有四名廚師，兩人炒菜，兩人配菜，以及一名洗碗工。
秦家農莊除了水庫養魚之外，還有一百多畝果園和幾十畝菜地。
雞、鴨、鵝都放養在這些地方。
秦永年大多數時候都在地裏，來廚房幫忙的時間很少，平時都是這四名廚師在做菜。
隻有遇到老顧客要吃酸菜魚的時候，他才會親自下廚。
說起來他的廚藝不見得就比孫大全好，老顧客非要吃他煮的魚，純粹是心理作用。
感覺秦永年做的才正宗，很多地方都有類似怪相。
前廳聘請了四名年紀和老板娘徐嵐差不多的中年婦女當服務員，上班以後會合力收拾昨晚沒收拾的殘局，或者做做清潔衛生，然後會一起幫廚房摘菜、削皮等。
後廚與前廳的合作倒是非常的和諧。
孫大全是隔壁上灣村的村民，年輕的時候在城裏的酒樓當廚師，後來被發小秦永年叫了回來，在六千的基礎工資上，還有餐廳收入的百分之三幹股分紅。
工薪比城裏上班強多了不說，還能顧及家裏，老婆孩子熱炕頭。
隻要腦子沒短路都知道該怎麽選。
在孫大權眼中，秦川就像是自己的子侄晚輩，不由出聲提醒：“太陽這麽大，出去玩小心中暑。”
他以為秦川又要出去浪……。
秦川點頭表示會注意防暑，解釋道：“我可不是出去玩，爸讓我去水庫釣翹嘴，晚上有客人要吃。”
聽說秦川是去水庫釣魚，孫大全忽然道：“那你順便幫叔釣一條花鰱，中午下班我去水庫拿。五斤大小的差不多，小寶想吃魚頭湯。”
孫大全口中的小寶是他兒子，全名孫小寶，與秦樂樂同歲，還是同班同學。
以前放學經常跑農莊來搗亂，屬於典型的熊孩子。
每次秦川放假回來遇到這屁孩兒，都會忍不住想要收拾他一頓。
殊不知，他自己以前比孫小寶好不到那去。
“行，釣到了先養網箱裏。”
秦川應下此事，順著泥清鋪就的公路往臥牛湖方向而去。
當年秦永年之所以會辦農家樂，就是借了臥牛湖搞旅遊開發的東風。
十幾年前，一支地質勘探隊來到了臥牛湖，在湖心島鑽孔采集礦物質的時候，意外鑽出了一眼溫泉。
這眼溫泉的水溫在六十度左右，與北城名勝‘北溫泉’屬於同一地下溫泉水脈。
因為湖心溫泉的出世，才有了臥牛湖的旅遊開發項目。
現在湖心島早就已經被好幾家溫泉酒店割據，最貴的格瑞斯德溫泉酒店據說普通房住一晚都得三千多，豪華套房三萬起步。
出入酒店的人非富即貴，高端大氣上檔次，所謂一分錢一分貨，大抵如是。
尋常小老百姓消費不起也正常。
秦川隻去過價格更加平民化的心晴溫泉度假村，用的還是半價學生票。
感覺也就那樣，陪同學去過兩次以後秦川就徹底沒興趣了。
人實在太多，一不留神就有可能喝到別人的洗澡水，還是熱乎的。
秦川騎著小電驢在公路上馳騁了幾分鍾，在途徑一處拱橋的時候，拐進了順溪修建的岔路。
他家水庫就在溪流盡頭。
臥牛湖周邊有二十多個大大小小的水庫，最大的有三千多畝，秦家租賃的水庫隻能算是小老弟。不過它的水質卻是最好的幾個水庫之一，水源來自山洞裏的泉水，冷冽甘甜。
為了保證魚肉質量，秦家養魚都是用打碎的玉米粒，還得煮熟。幾乎每條魚都能刮下一層肥膘，原生的小白條都不例外。
之所以把玉米煮熟喂魚，秦永年是受了秦老爺子養豬的啟發，他發現，從小一直吃熟食的豬，肉質的確比吃生食的豬更糯，更細膩。
養殖場裏的二十頭豬，就靠老爺子一個人照料，又肥又壯。
當然了，前提是秦永年得把糧食拉過去，老爺子畢竟年紀大了，總不能讓他自己種地收糧去養豬。
自從奶奶兩年前因為癌症辭世後，養豬就成了老爺子唯一的樂趣。
“咦，今天釣魚的人怎麽這麽多，真特麽的不怕熱啊！”
秦川到了水庫，把小電驢停在了公路裏側的樹蔭下，順著水泥階梯來到了大壩上，放眼向水庫上遊看去，足有二三十把遮陽傘。
每一把傘下都坐著一個人在釣魚。
水庫水麵還有兩艘小船慢悠悠的遊走著，船上站著三兩人玩路亞。
“小…小川，來，抽根煙。”
大壩側麵的一處平台上，有一間紅磚水泥砌成的平房。
秦川剛到這裏，房間裏就走出來一名五十出頭，頭發花白的半百老人。
“餘叔。”
秦川很自然的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煙，也不在乎它很廉價，從兜裏摸出來打火機就點上。
餘興貴是村裏的守村人，以前秦家沒租水庫的時候，吃百家飯。
秦家租了水庫後，就把他請過來養魚守水庫，每個月三千塊工資包吃包住。
有人釣魚他還得負責過稱收錢，每一筆賬都寫在作業本上。
雖然字歪歪扭扭，倒卻不會漏掉任何一筆，是村裏出了名的老實人，為人憨厚實誠。
“今天釣魚的人多，能賣不少魚嘞。”餘興貴指著那些遮陽傘，黢黑臉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菊花，好像是他自己的魚賣出去了一樣。
“哈哈哈，等年底我爸肯定給叔發獎金。”秦川笑得也很開心。
家裏賺了錢，他當然也高興，雖然平時窮了點，但父母真沒在吃穿上虧待過他。
整天哭窮，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
改不了了。
“老秦好，老秦耿直。”
聽說有獎金，餘興貴豎起了皮膚黝黑的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