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謀反必須具備的條件
屋裏，莫毅微笑著聽宋寶講述這兩年的變化。
什麽自己讀書總能得到先生表揚啦，什麽母親做的澆頭如今已經成了鎮上一絕啦，什麽家裏的房子如今再也不會漏雨啦。
零零碎碎，無不透露著歡喜和希望。
想到這兩年的變化，一旁林南枝感激的直掉眼淚，要不是這位至今都不知道姓名的恩人，他們母子是絕不可能有如今這樣的好日子的。
“嗬嗬，好好讀書，好好做人，將來做個造福一方的好官。”莫毅鼓勵道。
“嗯！”宋寶用力點頭。
三人又閑聊了一會兒，莫毅怕楊柳他們等的著急，起身告辭。
“恩公，您留下來吃過晚飯再走吧，好歹讓我們母子表表心意。”林南枝知道對這樣神仙般的恩人，是絕不能提錢的，否則會壞了情誼。
“是啊神仙哥哥，留下來吃完飯吧，我娘做的鹵肉可好吃了，每次讓童虎叔拿出去都會被一搶而空！”宋寶道。
“還有朋友在等我，下次，下次我一定嚐嚐你娘的手藝。”莫毅道。
三人出了屋子，就聽遠處又是一聲喊：
“宋家嫂子，澆頭和鹵肉做好了沒，今天生意好得出奇，一上午就全賣光了。”
聲音很耳熟，是四個潑皮中的童虎。
莫毅又是一笑，做了正經生意之後，童虎的麵相和善了許多，越發像個正經人。
童虎也看到了他，楞在原地揉了揉眼睛，跟丁奔一起跳下驢車快跑過來磕頭。
“恩公啊，童虎可算見到您了，您對小的有再造之恩，小的給您磕頭了。”
莫毅苦笑，將兩人扶了起來。
“生意如何？”莫毅問。
“對虧了宋家嫂子的澆頭和鹵肉，麵攤生意特別紅火。”童虎道，“恩公，我們在賺的錢裏特地給您留了一份，您可一定要收下，千萬別嫌棄，沒有您當初的資助，就沒有我們如今的好日子。”
莫毅沒接話，又問：“你們還打架賭博嗎？”
童虎一愣，赧顏道：“嗬嗬，恩公取笑了，我們早不幹那些事兒了。哥四個好不容易做了人，誰還願意碰那些醃臢勾當。”
“哈哈，那就好。”莫毅笑道，“你們能這麽想，我很欣慰，好好幹，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童虎跟宋家母子一樣，也盛情邀請莫毅留下吃完飯，也同樣被莫毅婉拒。
看著莫毅離去的背影，丁奔輕聲道：“大哥，咱們被人欺負的事幹嘛不告訴恩公，就憑恩公的身手，收拾那幫潑皮還不是跟玩一樣。”
“胡鬧，這點小事怎麽能麻煩恩公。”童虎道，“既然所有買賣人都要被大同門抽一成利，咱們也照規矩來就是，不過是少賺一點而已。”
“大哥，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大同門，是村裏那些看咱們掙錢眼紅的潑皮。”
“不就幾個潑皮嗎，咱們自己能對付，不用勞煩恩公。”
走遠的莫毅微微一笑，心情好了很多。
回了涼亭，楊柳等人早等候多時。
莫毅說句抱歉，眾人上路去往石條村。
估摸到了未時，眾人來到石條村，莫毅想了想，還是沒有實話實說，直接帶著眾人去往河邊衛青的家。
那裏早已被燒成了一片白地，隻剩下幾根燒焦的木頭孤零零的躺在那裏。
莫毅久久不語，他沒想到鄭大叔的家竟然成了這樣。
“大哥，你別告訴我這裏是衛青家？！”楊柳道。
莫毅點點頭，“你找幾個村民過來問問發生了什麽事。”
楊柳和沈珠兒翻身下馬，叫來幾個遠遠圍觀的村民。
那些村民看清了莫毅的長相，急忙上前道：“莫公子，您怎麽這時候才回來啊，衛青呢？”
“衛青留在貴人府上當差了，請問鄭大叔在哪兒，為何他的房子被燒成這樣？”莫毅問。
村民們歎了口氣，領著眾人去往會稽山下的一片墳地。
隨著他們的講述，莫毅等人終於知道衛青家發生了什麽。
原來莫毅和衛青走後，沒幾天村裏的潑皮就趁著夜色進了衛青家。
結果衛父鄭季奮起反抗，油燈引燃了茅屋，跟那些潑皮同歸於盡。
楊柳等人看著墓碑上的“鄭季之墓”四字，陷入久久的沉默。
好半天，楊柳才道：“大哥，這下怎麽辦啊，衛青他爹死了，咱們是不是趕緊通知衛青回來奔喪……”
沈珠兒等人互視一眼，又難過又大感棘手。
衛青幾乎每到一個城市都要托人給家鄉的父親送去書信和禮物，那可是至孝之人，這消息要是傳過去，多半得道心崩碎！
“為今之計，隻有先跟衛媼和衛子夫她們說明此事，然後再讓她們慢慢說給衛青知道了。”莫毅道，“否則圖聞噩耗，衛青很可能道心崩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隻有這個辦法了，都點點頭。
商量之後，莫毅掏錢重新置辦了鄭季的身後事，選了塊山明水秀的風水寶地風光大葬。
三日後，眾人料理完喪事，動身返回望曦山。
路上再沒了遊覽形勝的心情。
回了望曦山，眾人發現山上氣氛有些不對，問了幾名弟子，卻沒人說得出哪裏不對。
回了院子，簡誌遠正憂心忡忡的等在外麵。
“王長老，莫毅，你們可算回來了。”
“宗主，出什麽事了？”王垂問。
“進屋再說。”
見他臉色陰鬱，最愛開玩笑的楊柳也難得正經起來。
進了屋子，簡誌遠開門見山道：“剛才雄拔山來了，他問我是否考慮好了歸順，這次他的態度很強硬。”
“他又來了？！”王垂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莫毅和楊柳等人互視一眼，開口問：“熊拔山是誰，企圖一通江湖的山上宗門嗎？”
簡誌遠搖頭道：“不是，熊拔山是楚王的門客，如今給王蠡當護衛，就相當於是王蠡的傳話筒。”
“誰，他是誰的人？王蠡？！”莫毅倒茶的手一頓，“你是說錦繡家具行的掌櫃王蠡嗎？！”
簡誌遠點點頭，“就是他，他是楚王在會稽郡的代言人，看那架勢，似乎是想……謀反。”
花廳裏瞬間安靜的詭異，隻偶爾響起一聲抽涼氣的嘶嘶聲。
謀反可不是開玩笑的，一旦失敗就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簡宗主，你確定王蠡是楚王的人？”莫毅問。
“這一點千真萬確。”簡誌遠點頭。
莫毅眉頭微蹙，陷入沉思，直到楊柳扯他的袖子才回過神來。
“大哥，茶杯裏的水溢出來了。”
“啊？哦！”
他這才發現自己還保持著先前倒茶的姿勢，溢出來的茶水已經流了小半個桌麵，連忙放下茶壺，手指在桌上一彈，整灘茶水飄到空中，就像一層敷在水麵上的油膜般微微飄蕩，一揮手，茶水飛出屋外潑到地上。
“好身手！”簡誌遠讚歎道，“才兩年不見，沒想到你的修為竟已精進到開宗立派的地步！”
“運氣好而已。”莫毅道，“簡宗主，謀反是大事，他們應該不會明說才對，不知你是如何判斷出來的？”
“自高祖建立大漢王朝，想要謀反的人何其多，咱們山上宗門作為一股可以左右力量，從來都是當權者和謀反者首要拉攏的對象。”
簡誌遠道，“一年前王蠡帶重禮前來拜山，說楚王十分欣賞我，希望有朝一日能跟我一起把酒言歡，我就知道他已經有了不臣之心。”
王垂冷笑，“這幫王侯公卿最是無恥，需要你賣命的時候就苟富貴勿相忘，等真奪了天下，翻臉有比誰都快。
誌遠，你應該已經拒絕熊拔山了吧？
他打算怎麽對付我們？”
“還沒有。”簡誌遠搖頭。
“還沒有？”眾人一愣。
“難道你想跟著謀反不成？”王垂道，“如今大漢國運日升，想要改天換日恐怕比登天還難。”
“不，我不想謀反，隻想保持中立，隻是……”簡誌遠道，“隻是耀星長老和淩雲長老似乎被王蠡和熊拔山說動了，很希望我歸順楚王。”
“哼，那兩個老不死的一定是私下收了好處，所以才說出這種混賬話。”王垂冷哼道，“他們也不想想，自古以來，參與謀反的山上宗門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唉，這道理我也跟他們說了，但他們似乎聽不進去，”
簡誌遠苦笑道，“您知道的，我雖是掌門，卻也是晚輩，沒法把話說的太重。
何況耀星長老和淩雲長老的門下弟子占了全宗十之七八，如果不能讓他們心服口服，宗門恐怕會四分五裂。”
“這都怪我這些年無心收徒，才導致宗門勢力失了製衡。”王垂有些愧疚的道。
宗主管理宗門其實和君王治理朝堂沒什麽區別，都講究一個“平衡”，不能讓某一方的勢力獨大，否則會很難掌控。
簡誌遠如今就遇到了這樣的難題，跟他一條心的是清風長老王垂和普度長老，可王垂這些年無心收徒，導致他這一派始終處在弱勢。
做宗主也難啊！
“簡宗主，楚王的謀反必定會失敗，如果不想流雲宗遭受滅頂之災，最好保持中立。”
從後世穿越而來的莫毅當然知道這次謀反的結局，別看起初聲勢浩大，但沒多久就被景帝平滅了。
“如果非要站隊，也隻能選當今皇上那邊。”
“你莫非知道一些事情？”簡誌遠問。
莫毅當然不能告訴他自己是穿越來的，便想了些其他的理由，“古往今來，想要謀反成功，天時地利人和非常重要，楚王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具備，沒有成功的理由。”
“此話怎講？”
“所謂天時，在我理解就是大麵積的幹旱或者氣候所造成的糧食減產，導致百姓吃不飽飯。
百姓吃不飽飯，便無所謂安居樂業，也就不怕造反掉腦袋。
所謂人和，指的是朝堂百官，他們若是內鬥嚴重、貪圖享樂，那對於平叛之事就會出工不出去，最終導致戰事糜爛、不可收拾。
最後的地利，則是叛軍從哪裏打過來。
地域很重要。
比如北方的匈奴，他們為何屢屢扣關，是因為北方苦寒，而大漢溫暖富庶，這讓他們越打越有收獲，越打越輕鬆。”
莫毅道，“如今大漢國風調雨順，不存在百姓吃不飽飯的問題，沒理由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
文武官員十分團結，在皇上的以身作則之下，少見貪圖享受者，一但發生叛亂必定會齊心協力平叛。
加之楚國位於東南，生長的氣候環境與其他地方並沒有太大差異。
所以楚王即便能籠絡一些王侯跟他一起謀反，也逃不脫當年英布等人的敗局。”
簡誌遠和王垂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睛中發現一眸震驚。
作為一個江湖人，應該有這麽大的大局觀嗎？！
顧盼兒和董婉聽得兩眼直冒星星，他們覺得認真分析的莫毅自帶一股遠勝宗主的氣度，簡直太玉樹臨風。
簡誌遠沉默片刻，道：“你有幾成把握楚王必敗？”
“八成。”莫毅自信得道。
他本想說十成的，但考慮到話說太滿反而不可信，便少說了兩成。
簡誌遠深吸口氣，對王垂道：“我感覺我被莫毅的話說動了。”
王垂一笑，“我也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簡誌遠起身道，“我講這番話說給他們聽，如果他們聽勸則最好，如果執迷不悟，我也知好不講情麵了。”
“簡宗主。”莫毅叫住他。
“嗯？”
“如果需要幫忙，盡管說一聲。”
簡誌遠笑著點點頭。
聊完正事，莫毅跟眾人一起吃了午飯，獨自返回房間，插好門栓，開始驅動陰陽玉佩。
……
坊市裏，衛媼和衛子夫站在櫃台裏，一個忙著收錢一個忙著下單。
食府已經開起來了，因為公主時常過來吃飯的關係，生意相當興旺。
衛子夫見端菜的小二忙不過來，便對衛媼說了一聲，自己也下場幫忙端菜。
剛講一桌菜肴給雅間的客人送去，莫毅忽然鬼魅般出現走廊前方。
“莫公子！”衛子夫微微錯愕，隨即歡喜的走了過去行禮。
“子夫見過公子。”
“衛姑娘親自端菜，看來食府的生意相當不錯。”莫毅微笑道。
“托公主殿下和莫公子的福，小店生意確實還不錯。”衛子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