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水火不容
七日後，善堂已在濟世堂和濟寧堂兩位掌櫃的操持下初具規模。
有五十枚金大錢作為啟動資金，加上四幫每年四分之一的利潤和善心人陸續的捐款捐物，相信長久經營下去不成問題。
此間事了，莫毅張仲恒等人騎上駿馬、坐上馬車，在萬人歡送中離開九頭郡。
晨曦灑落、萬物蘇醒，眾人的身影在一路上漸漸化作幾個細不可見的黑點。
“張叔叔、阿升、小花，我們要去魯國一趟，就此別過。”
一條岔路前，莫毅抱拳道。
“莫毅，你們遊曆天下若是路過南陽郡，記得來我涅陽縣坐坐。”張仲恒道。
“一定。”
“莫毅，可千萬記得來，我和小花的喜酒還要給你補上呢。”張升道。
莫毅哈哈一笑，表示忙完手頭的事情就去南陽郡。
……
行了一月有餘，魯國就在眼前。
夜裏楊柳等人圍著篝火吃飯，忽然閑聊起來莫毅為什麽要去魯國。
“這還用說，魯國乃是孔夫子的故鄉，師傅作為儒家弟子自然要去朝聖啦。”沈珠兒率先發言。
顧盼兒等人覺得這個說法很有道理，不禁紛紛點頭。
“此言差矣……”楊柳搖頭道，“按我對大哥的了解，他不像是會特地去朝聖的人，我覺得大哥可能在魯國有什麽仇人，他是去尋仇的。”
“尋仇？！”
這個思路有些新奇，但也不是完全沒可能，顧盼兒幾人不禁麵麵相覷。
莫毅從樹林深處返回，微笑道：“想知道我為什麽去魯國，直接問我不就好了，何必猜來猜去。”
“大哥，那你為什麽去魯國呀？”楊柳問。
“不告訴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大哥你耍人，我不跟你好了！”
眾人哈哈大笑。
又過三日，已能望見魯國的城郭，發現路上走著涇渭分明的兩撥人。
這兩撥人看著莫毅等人，紛紛投來不解的目光？
沈珠兒有些好奇，就問莫毅這兩撥人明明同路為什麽要分開這麽遠走。
莫毅一看兩撥人的裝束就明白了，“左邊那些是儒家弟子，右邊那些是墨家傳人，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他們自然不願意走在一起。”
沈珠兒一知半解的點點頭，“可他們為什麽都盯著咱們看哩？”
不等莫毅回答，一名青衫書生已經指著莫毅張口斥責道：“你怎麽回事，身為儒家弟子怎能跟這些以武犯禁的遊俠兒為伍，成何體統，趕緊過來！”
聽到這話，一邊的墨家傳人們不幹了。
“嗬，怎麽，人家發覺了我們墨家的好，想跟我們親近親近，輪得到你指手畫腳、狗拿耗子？！”
青衫書生聞言氣急，刷的拔出腰間長劍。
如今正統的儒家讀書人可不是後來那些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文弱酸秀才，習武駕車那都是必修課，差一點兒都給不行。
墨家傳人大都是遊俠，更是天不怕地不怕，很快路上邊全是刀劍被太陽映照後反射的寒光。
眼看兩邊就要火拚，莫毅告一聲罪，帶著眾人掉頭離開。
“大哥，這要是兩家打起來，咱們幫哪邊啊？！”楊柳問。
小丫頭一直覺得自己是女俠，大哥也是這麽教的，可如今看來儒家弟子好像不認遊俠啊！
沈珠兒比她還懵，自己是拜了莫毅做師傅的，那自己到底是算遊俠兒還是儒家弟子？
按道理說自己師傅是儒家弟子，自己該算儒家弟子才是，可師傅也沒提過這事兒呀？！
莫毅尷尬一笑，“別急別急，等我換身衣服，咱們的身份問題就解決了。”
馬車進了林子，莫毅讓眾人稍等，自己鑽進車裏。
車外。
楊柳等人被他的舉動搞得一頭霧水。
鑽進車裏就能解決站隊問題了，這不大現實吧？
過了一會兒，莫毅掀開車簾出了車篷，笑著朝大家抱拳道：“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在下墨家任俠王五親傳弟子莫毅，這些日子隱瞞身份實屬無奈，還請大家見諒。”
看著脫了儒家青衫換上一身遊俠裝扮的莫毅，眾人都愣了數息，隨後才哇的炸開鍋。
“大哥，你什麽時候成墨者了，藏得太深了吧？！”
“師傅，所以您是墨者不是儒家讀書人嗎？！”
“公子，我以後該怎麽稱呼你呢，也叫少俠？墨者好像不能叫公子的吧？！”
“莫毅，你這是什麽情況，要大變活人好歹先做個鋪墊讓貧僧稍微適應適應啊！”
莫毅還是第一次穿遊俠的勁裝，感覺也有些別扭，敢做跳下馬車道：“咱們今天就不進城了，我給你們講講我的身世背景吧……”
一個時辰以後，他講完了自己在吞火國、扁擔寨悲慘遭遇。
再看顧盼兒和沈珠兒，早已紅了眼眶。
空海長歎一聲，念句佛號：“阿彌陀佛，難怪莫施主之前見到聖火教教眾情緒會那麽失控，原來竟跟聖火邪教有這麽一段血海深仇。”
楊柳一拍大腿，起身怒罵：“狗日的聖火教，姑奶奶早晚把他們殺得雞犬不留！”
莫毅拍拍她的腦袋，生硬的扯起嘴角一笑，“就是這樣，我才選擇喬裝成儒家弟子以避過聖火教的耳目並伺機報仇，之所以想你們隱瞞真實身份，也是怕你們知道太多惹來殺身之禍。”
他鬆了口氣，“不過如今已經不需要隱瞞了，我已經是五境武夫、世間第一流的高手，不管是誰，都沒法在傷害你們了。”
楊柳忽然撲過來抱住他哇哇大哭，“大哥，我一直以為我的身世是最慘的，沒先到你比我還不容易。”
兔美撲過來抱住他，“大哥，以後我們跟石頭兄弟都是你的家人。”
莫毅眼眶微紅，揉了揉兩人的腦袋。
“我們都是一家人。”
下午。
楊柳提議說想拜祭一下王五師祖和老族長他們，莫毅想了想，用陰陽魚玉佩帶著眾人回了扁擔寨。
眾人看著扁擔寨那一片已長滿野草的廢墟，不禁心有戚戚。
看著全寨人倒在血泊中，這是怎麽樣的人間慘劇。
眾人來到向陽的山坡祭拜，暮色裏動身返回魯國。
莫毅與眾人讚成一排，彼此肩挨著肩，正要發動玉佩，忽聽到山下響起廝殺聲。
“大哥，有人在山下打架！”兔美豎了豎耳朵，“一邊七個人，一邊五個人。”
莫毅往下看了一眼，頓時大驚“不好，是我朋友！”
腳下一點，朝山下飛掠而去。
“你們快走，我們頂不住了！”渾身浴血的齊平、齊山口吐鮮血喝道。
“阿落，咱們怎麽辦啊？！”孟發財握著刀，聲音有些顫抖。
不等芹落說話，一道黑影襲來，一劍刺穿了齊平的胸膛。
齊平慘叫一聲，雙手緊緊攥住黑衣人的手臂，咬牙道：“告訴大人，我盡力了！”
隻見齊平頭頂猛然熱氣升騰，整張臉紅的像火在燒。
“不好，他要自爆，快閃開！”一名黑衣人驚呼。
“嘿嘿，現在才知道，晚了！”齊平踢飛齊山，渾身皮膚猛然透出耀眼金光，轟然炸裂，將五名黑衣人全部籠罩在衝擊波掀起的塵土之中。
芹落眼睛都紅，卻仍是死死拽住孟發財和王氏兄弟，“走，快走，別辜負了齊平大哥的犧牲，齊山，我們走！！”
“跑，做夢！”
塵幕中，兩名衣衫破碎黑衣人衝了出來，長劍直刺向芹落和孟發財。
齊山發瘋似的撲過來抵擋，卻依舊慢了一步。
看著馬上就要洞穿自己心口的劍芒，芹落慘笑，“王伯王仲，你們快走，我們再幫你們拖上片刻，要是有機會逃走，記得將我的推測告訴廣陵。”
說完以後，芹落從容的閉上眼睛。
能從吞火國逃出來，對他來說已經是賺了。
“你們這是查到誰了，居然惹來五名三境武夫的追殺？”
這聲音好熟悉啊，是誰在說話？
不對，為什麽我還沒死，按照劍芒的速度，我現在應該已經被洞穿胸口才對？！
芹落有些不解的想。
“莫……莫毅？！”王氏兄弟顫聲道，語氣中又驚又喜。
“莫毅？！”芹落身子一顫，急忙睜開眼睛。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是穿著遊俠勁裝、封神玉如的青年，自己這些人的生死之交——莫毅！
再看那兩個殺手，都像被折斷的筷子般扭曲著躺在地上，明顯已被打斷了腰椎。
“放心，他們的氣海都被我踢碎了，哪怕想要自爆也不可能。”莫毅道，“你們這是查到誰頭上了，居然這麽狼狽？”
“我們發現……”孟發財剛要說話，就被芹落打斷。
“此事以後再說，莫毅，你不是要去魯國嗎，怎麽這時候回來了？”芹落道。
“我帶朋友來拜祭一下王叔和老族長他們。”莫毅招了招手，楊柳等人從山上落下，來到眾人身邊。
“上好的傷藥，吃一顆便能穩住傷勢。”莫毅丟給齊山一瓶靈藥。
齊山道一聲謝，急忙吃了一顆，跟著就踉蹌朝齊平走去。
十丈外的深坑中，他找了半天隻找到齊平一片滿是血跡的碎布，不禁痛哭失聲。
山上武夫的自爆秘法，威力之大可見一斑。
芹落跟楊柳他們抱一下拳，將莫毅拉到一邊：“莫毅，泄露你和王叔行蹤的幕後黑手勢力非同小可，我現在沒法像你透露太多，但一但徹底查清，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現在我有一件要緊事需要你幫忙。”
莫毅知道芹落想來行事縝密，自己遠遠不及，皺了皺眉，點頭道：“既然便說那我就不問了，你要我做什麽？”
芹落如此這般細細說了。
一盞茶功夫後，莫毅和空海提著幾句剛入土沒多久的屍體返回扁擔寨外。
“真要這麽做嗎？”莫毅道，“其實我如今實力很強，你直接告訴我幕後黑手在哪，也許解決起來更方便。”
“不論你如今是幾境，這件事都不是你能單槍匹馬解決的，哪怕加上空海師傅他們也不行。”芹落搖了搖頭，“為了爭取時間，我們別無他法，動手吧。”
莫毅點頭，任由芹落幾個人將自己的衣服換給那些死人，之後擺到之前齊平自爆的大坑後七八丈處。
莫毅讓眾人退後，雙手在身前行雲流水的劃了幾下，搓出一個乒乓球大小的真氣彈丟了過去。
砰地一聲巨響巨響，那些屍體炸裂成一些碎肉殘骸。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空海雙手合十，不住念著佛經。
之後莫毅等人帶著負傷的芹落等人連夜飛掠到隔壁郡縣，在村子裏找農夫租了兩間茅屋住下。
翌日清晨，雞叫頭遍，莫毅看著徹夜未眠的芹落，再一次問：“阿落，你真不要我們送你回隴西？”
芹落搖頭，“人太多反而會暴露，你們趕緊走吧，我會安全返回隴西的。”
“可我用陰陽玉……”莫毅話沒說完，就被芹落打斷。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那件重寶世所罕見，千萬不要輕易拿出來用。”芹落搖頭，“我們和廣陵是生死兄弟，但對李太守來說，朝廷才是第一位的……”
“好吧，我明白了。”莫毅抱拳道，“保重。”
“莫毅，你現在是幾境武夫？”芹落忽然問。
莫毅張了張手。
芹落滿臉震驚，但旋即就做了個七的手勢，“如果有機會的話，三年之內盡可能把修為提高到這個數。”
莫毅眯了眯眼睛，心中泛起驚濤駭浪，到底是什麽人將自己和王叔的行蹤泄露給聖火教的，芹落居然認為自己需要七境修為才能應付。
他沒有繼續追問，知道芹落也不會說，點頭道：“沒問題，辦的到。”
這次心中泛起驚濤駭浪的換成了芹落，三年之內從五境變成七境不過是他對兄弟的善意提醒，是希望莫毅不要輕舉妄動，根本不認為這能辦到，可莫毅居然說沒問題？！
莫毅到底在修煉什麽功法，居然如此自信。
不對，莫毅如此短的時間內成為五境高手，這本身就已經聳人聽聞了。
芹落也沒多問，隻說了句保重。
莫毅點頭，向守了一夜的楊柳等人招一招手，一起朝山林飛去。
回到山林，馬匹、馬車都在，這樣財迷的楊柳鬆了口氣。
見大哥始終皺著眉頭，她安慰道：“別想了，等芹落大哥徹底把事情查清楚，咱們一起去報仇。”
莫毅笑著拍拍她的腦袋，“說的也是，反正已經有方向了，早晚能找到仇家的！”
一夜未眠，眾人搭起帳篷補眠，直睡到太陽西斜才進入魯國。
在莫毅的前世，齊魯大地一向被稱為禮儀興起之地，可到了異世，這裏就沒那麽客氣了。
款過的街道兩旁，一座座坊門錢直接掛出“墨者勿入”“儒家別來”的趕客牌子，儒墨兩家的爭鋒簡直勢同水火。
“兄弟，住店嗎，我這裏有上好的客房。”一名小二站在房門口攬客。
楊柳笑道：“這可真有意思，攬客不叫客官叫兄弟。”
莫毅一笑，“同門師兄弟嘛，這麽叫顯得親切。”
“兄弟，住你家店可以，價錢不能算貴了啊！”楊柳笑著調侃。
“放心吧，我們又不是儒家那些愛窩裏鬥的家夥，哪兒能坑自己人啊，保管價格公道。”小二笑道。
進了坊市，小二將眾人帶到“四海客棧”，自有其他小二過來將馬匹牽去馬廄。
寬敞的大堂內，清一色的遊俠在喝酒聊天，聊到高興處事大笑聲幾乎震落屋瓦。
那些人莫毅等人進來了，紛紛笑著打招呼。
“兄弟，從哪裏來啊，來來來，天下墨者是一家，來喝杯酒！”
“寧青，這些兄弟看著麵生，你收著點嗓子，別嚇著他們。”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我自罰一杯。”
“有意思。”楊柳笑著作個四方揖，“大哥，這些墨者可真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