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郡城有疫
郭寧用力點頭，但旋即又疑惑的問：“內功心法不該是非嫡傳弟子不傳嗎，莫大哥為何這麽輕易就教給我了？”
“別拿凡夫俗子的敝帚自珍度量我大哥，他才沒那麽狹隘。”楊柳驕傲的道，“我大哥說了，隻要心懷正義之人想學太極拳，他都願意教。”
“嘿嘿，莫大哥高看小弟了。”郭寧撓撓頭，不好意思笑了。
“喂喂喂，聽話聽重點好嘛，這句話的重點可不是說你心懷正義！”楊柳翻個白眼。
閑聊一會兒，四人去叫大哥和盼兒姐姐吃飯，剛喊了盼兒，就聽到樓下沈千三焦急地喊：“閨女、小珠兒，你在哪兒，你怎麽樣，沒傷著吧？！”
原來一早得了大茶壺稟報的沈千三聽說閨女昨晚經曆一場血戰，嚇得魂不附體，飯都沒吃就一溜煙跑來了。
沈珠兒正要去師傅房間，聽見父親驚慌失措的在樓下大喊自己名字，就好像自己走丟了似的，覺得太丟臉了，急忙小跑下樓，將父親連推帶拉的帶了上來。
“閨女，你怎麽樣，有沒有傷找哪兒啊？！”沈千三轉陀螺般將女兒轉了好幾圈，發現胳膊腿兒都在，這才鬆了口氣。
“爹，別這樣，我可是女俠誒，太丟人了。”沈珠兒嗔怒道。
“什麽女俠不女俠的，少在你爹麵前來這套，小時候你走路摔倒，哪次不是哭著喊著要爹抱抱舉高高！”沈千三道，“真沒受傷啊？！”
沈珠兒見楊柳等人都抿嘴都笑，一張圓臉唰的紅了，氣的直跺腳，“沒受傷，一點也沒受傷，您閨女實力低微，昨天那幾仗根本沒機會出手，都是在一邊幹瞪眼，這麽說您滿意了吧！”
聽到這話，沈千三終於鬆了口氣，拍著自己胸口道：“沒受傷就好，沒受傷就好，爹聽說你們在馬南北那裏經曆了一場惡戰，差點把魂兒都下丟了。”
沈珠兒覺得自己實在太丟人了，嚎了一嗓子往房間跑去，沈千三跟顧盼兒等人歉然一笑，連忙追了上去。
“閨女，你別跑啊，爹帶郎中來了，診金都付了，好歹把把脈啊……”
“爹，我恨死您啦……”
顧盼兒和楊柳看著這對活寶父女，不禁十分羨慕。
“唉，有爹真好，是吧盼兒姐姐、兔兔。”楊柳道。
顧盼兒點點頭，“是啊，有爹真好。”
“都到門口了，怎麽不進來？”莫毅打開房門，發現三女都有些黯然神傷。
這天，莫毅跟沈千三商量了將青樓改成酒樓之事，沈千三從商幾十年、經驗豐富，很快就拿出具體章程，莫毅略略看過，發現經營理念竟然跟後世相差無幾，不禁感慨商業這東西，除了模式在變，核心的誠信經營、精打細算從未改變。
晚上，馬縣令送來這些年自己受賄行賄的賬冊。
莫毅看過，發現他這邊收那邊送，一進一出也沒剩下多少錢，家產不過幾萬貫的，便讓他隨便找個名目上繳國庫。
打發走馬縣令，莫毅起身上樓，忽聽到斷腿小女孩的房間傳來哭喊聲。
醒了？
腳下一點，莫毅飛上三樓推門而入，發現三名負責照顧的青樓姑娘邊流淚遍按著小女童的身體。
“小草，你千萬別動，動了腿就保不住了！”
“疼，疼……娘……我要找我娘……”
三名女子見莫毅走來，下意識想鬆手行禮。
“你們別動，她的腿剛接上，動不得，再按一會兒，我馬上接手。”莫毅搖了搖頭，伸手輕撫小女孩額頭，渡了點真氣過去。
“小草乖，別亂動，馬上就不疼了，回頭你腿好了，叔叔帶你去找你娘。”
小草本來又痛又怕，一直在試圖掙紮逃跑，但被莫毅撫摸額頭後，隻覺渾身像被冬日暖陽照耀，不但暖洋洋的，腿上的劇痛也消失不見，便神奇的安靜下來。
“叔叔，小草好怕，這三個壞阿姨按著小草，不讓小草起來。”
小草一開口子就讓三名女子搖頭苦笑。
莫毅捏著袖子給小草擦了擦眼淚，柔聲道：“這三位阿姨不是壞阿姨，是好阿姨，她們不讓你起來，都是為了你好哦。”
“為了我好？”小草有些迷茫了，“為了我好需要按住我嗎？”
“你不記得自己經曆了什麽嗎？”莫毅一愣。
小草迷茫的搖搖頭。
難道她因為承受不了巨大的痛苦而失憶了？！
“小草，你還記得自己家住哪裏，為什麽出現在在這嗎？”
小草迷茫的搖頭。
“你還記得自己爹娘叫什麽名字嗎？”
小草依舊搖頭。
莫毅眉頭微蹙，旋即又微笑道：“你的腿之前下樓的時候摔傷了，要好好靜養，不能亂動，阿姨們之所以按住你，就是怕你動來動去，她們真的是為了你好哦。”
小草眨了眨眼睛，似乎不太相信，但莫毅的手掌太溫暖，微笑太親切，她想了一會兒，還是乖巧的點點頭。
“小叔叔，我知道了，三位阿姨不是壞阿姨、是好阿姨，小草會聽話，不會亂動了……”
“真乖……”莫毅暗暗鬆了口氣，輕輕撫摸小女孩消瘦的臉頰，柔聲道，“小草，叔叔去給你煎藥，讓三位好阿姨陪你說話哈，不管是餓了渴了還是想解手，都可以告訴三位阿姨。”
小草乖巧的點點頭。
莫毅起身後朝三名青樓女子抱拳行禮，“勞煩了。”
三人急忙起身施萬福還禮，“少俠放心，我們會照顧好小草的。”
出了房門，楊柳、兔美、顧盼兒、沈珠兒四人就跑了過來。
“大哥，小草醒了嗎？！”楊柳問。
“醒了。”莫毅道，“不過她似乎失憶了，除了知道自己叫小草，她什麽也想不起來，我得找空海師傅商量一下如何幫她恢複記憶。”
楊柳想了想，道：“大哥，算了，失憶就失憶吧，我覺得她想不起來可能更好。”
小丫頭關上房門，壓低聲音道：“萬一讓她想起自己是怎麽被生生剁掉腿的，我怕她會崩潰。這種事，我光是想想都覺得腿疼哩。”
“這……”這一點莫毅倒是沒想到，“可她的身世怎麽辦，那幾個孩子裏有兩個已被衙役送往老家，萬一她也不是被賣的，而是被拐的可怎麽辦？”
“哎呀，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兒，想不起來總好過她現在發瘋呀。”楊柳道。
莫毅想了想，點頭道：“也有道理，那恢複記憶的事情暫緩，我先去找空海師傅上兩個止疼的方子，這麽小的孩子，受不了斷腿的疼的。”
“公子，那我們進去看看小草。”顧盼兒道。
兩夥人在門口分別。
進了空海房間，莫毅發現他正躺在床上慢悠悠的喝粥，知道傷勢無礙，打趣道：“難得看你這麽斯文的吃飯。”
一夜之間，鐵塔般的大和尚已經瘦了一大圈，他歎了口氣，“沒法子，就怕吃太快吃太猛，腸子又跑出來。怎麽，馬縣令那裏解決了？”
“解決了，那家夥對我的身份深信不疑，好擺平的很。”莫毅道，“我來是跟你商量下止疼湯藥的事，小草醒了，我怕她疼的受不了。”
“這個我已經想好了。”空海從床裏麵拿出一卷竹簡，“按這個方子抓藥，應該沒問題。”
莫毅接過，說句注意休息，轉身往外走。
“莫毅。”
“嗯？”
“幫我也抓幾幅，劑量加三倍，我也疼的厲害。”
“好。”
出了房間，莫毅看見沈千三也帶著郎中進了小草房間，沒有打招呼，自窗戶飛出青樓，去往藥鋪。
大半夜的有人突然出現在自家後院，別說藥鋪掌櫃，就是縣衙捕頭也得嚇一大跳。
好在莫毅有錢，很容易就撫平了藥鋪掌櫃受驚的靈魂，帶著藥材返回青樓。
因為空海受了重傷的，眾人在升平鎮多呆了半月。
這半月裏，莫毅等人先去化為焦炭的馬南北府邸收繳財物，又親眼看著酒樓與善堂在沈千三的操辦中初具雛形，小女童的斷腿成功接活，不禁陰霾盡散、心情大好。
半月後，莫毅將小草等被馬南北拐去的孩子交給柳紅照看，帶著眾人繼續去往魯國。
城門口，沈父沈母跟女兒在官道上揮手告別，雙方都哭的跟淚人似的。
“徒弟，要不……你留在升平鎮繼續修煉？反正武功心法我已經寫給你了，照著練，不要急功近利，出不了差錯的。”莫毅有些於心不忍。
“那怎麽行，我對闖蕩江湖期待好久了。”沈珠兒抽鼻子道，“師傅，您不用管我，我哭一會兒就好了。”
莫毅聳了聳肩，“好吧，隨你。”
時光荏苒，又走了十多天，天氣漸漸炎熱起來。
“公子，那裏有間茶攤，我們去休息一下再走吧？”顧盼兒道。
“好。”莫毅點頭。
眾人坐下，點了壺花茶，一些炊餅肉食，剛吃上，就見遠處大批百姓爭先恐後的跑來，背後揚起滾滾塵煙。
那些百姓約莫百十人，各個十分狼狽，見到桌上的炊餅和肉立刻發了瘋似的搶奪。
莫毅不介意給他們一些吃食，但這麽搶肯定不行，抬手揮袖，一股勁風將靠近的十多名百姓推出四五步之外。
“你們這是做什麽？”莫毅起身問。
那些百姓見他武藝高強，心生懼意，又去搶奪其他食客的飯食。
此時茶攤掌櫃和夥計發出驚恐的呼喊，轉頭看去，發現大部分百姓已經朝他們撲去。
楊柳等人看看莫毅。
“製止他們，但別傷人。”莫毅道。
“好嘞！”
楊柳、沈珠兒、郭寧、顧盼兒起身而去，不多時所有瘋搶的百姓就被掀翻在地。
“你們這些家夥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明搶，以為人多就沒人治得了你們嗎！”楊柳叉腰喝道。
一個老漢姍姍來遲，見眾人都被打翻在地，立刻跪下哀求道：“小女俠，行行好，我們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給我些吃的吧。”
郭寧將老漢扶起，問：“老人家，如今也不打仗，吏治也尚算清明，你們為何不在家好好種地？”
“少俠，家回不去了。”老漢流淚道，“九頭郡疫病爆發，馬上就要封城了，不趕緊逃，就是死路一條啊……”
“疫病？！”空海蹭的站起，“你們是從疫病爆發的地方逃出來的？！”
老漢一愣，不知道大和尚這麽問是什麽意思，“是啊，要是再不逃，就隻能被困在城裏等死了。”
空海看向莫毅，兩人均是眉頭緊皺。
“你在擔心什麽？”空海問。
“我擔心逃出來的太多。”莫毅道。
“我也是。”空海道。
“掌櫃的，小二，你們過來。”莫毅道。
“不知客……客官有何吩咐？”掌櫃的從沒被上百人搶過，說話都打著哆嗦。
莫毅拋給掌櫃一枚銀大錢道，“你這茶攤我買了，把能吃的全拿給他們吃。”
“謝謝少俠，謝謝少俠！”百姓們嘩啦啦跪了一地。
就在他們吃著炊餅熟肉時，九頭郡方蹄聲隆隆，十幾騎飛奔而來。
“郡守有令，所有九頭郡百姓跟我們回去城！”為首一名騎兵喝道。
百姓們一下慌了，紛紛起身逃跑。
“攔住他們。”莫毅道。
楊柳等人四散掠出，將所有百姓擋了回去。
“少俠，你為何要害我們！”老漢丟了炊餅怒道。
百姓們也叫嚷起來，開始朝楊柳他們逼近。
“他娘的，你敢推兔兔？！”楊柳一步竄出，一腳將推搡兔美的漢子踹翻，拔出彎刀抵住另一個漢子的脖子，“我們好心給你們飯吃，你們還恩將仇報，在動一下試試，姑奶奶一刀劈了你！”
與看著乖巧可愛的兔美不同，楊柳這市井間混過的孩子一但拔刀相向，凶狠霸道的神鬼都不敢靠近。
被她一吼，所有百姓都畏懼的退後。
這小女孩的眼神太可怕了，分明就是真敢殺人的眼神！
“女俠，我們不想死啊，放過我們吧……”老漢跪地痛哭，其他人也抱頭痛哭。
莫毅歎了口氣，朗聲道：“各位不要誤會，我們都是醫者，我們讓你們回去，不是想害你們，而是想救你們。”
“救我們？”百姓們聞言麵麵相覷，全都半信半疑。
“各位，疫病無形，還有潛伏期，不是說你逃得遠就能擺脫，離開了九頭郡，你們也就失去了第一時間接收救治的機會，一但路上發病，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