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擅長死磕
比武這種事，隻要有一方吃了虧，就會變成夾雜私仇的死磕，擂台上成片的人跌落，又有成片的人罵罵咧咧衝上台，沒人還記得那些銀大錢的許諾，隻想揍死那無比囂張的家夥！
一名留著胡渣的漢子跟空海等人一起躍上屋頂，朝莫毅抱拳致謝。
“多謝公子派人保護我家老爺回府，蕭奈感激不盡。”
“他是沈府的護院。”空海解釋道。
“原來是蕭護院……”莫毅抱拳還禮，“不必如此，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隻是這比武招親被這麽一攪合，恐怕辦不下去了。”
“嗬嗬，辦不下去更好。”蕭奈見眾人有些詫異，笑著解釋道，“嗬嗬，諸位有所不知，我家小姐自小便想做女俠，根本沒打算這麽年輕就相夫教子，所謂比武招親，不過是老爺一廂情願而已，要是真選出個女婿，小姐隻怕會離家出走。”
眾人互視一眼，不禁啞然失笑。
感情是沈千三剃頭挑子一頭熱。
擂台上，劉九壓著境界，隻以市井宗師實力應對眾人圍攻。
與他的行事作風一樣，他的武功路數同樣多變狡詐，簡單一掌便藏著諸多後手變招，往往一掌遞出直取麵門，等打到一半又忽然變拳直搗胸口，打的一幫直來直去的漢子措手不及。
“明明能輕易取勝，卻偏偏打的花樣百出，此人的人品太差了。”空海搖頭道。
楊柳、顧盼兒、兔美都讚同的點點頭。
“大哥，這算不算故意耍人？”楊柳問。
莫毅有些為難，這人畢竟是淮藏弓他們要護送的人，如果話說的重了，恐怕傷感情，沒曾想英南錦卻先開口了。
“豈止是故意耍人，他根本就是在故意羞辱對手，人品之拙劣，讓人唾棄。”英南錦道。
“南錦，說話這麽直接不太好吧……”淮藏弓尷尬道。
“哼，要不是推脫不掉，我都不願跟這種垃圾站在同一條街上。”英南錦冷哼。
“我也一樣。”梁飛道。
“這……”淮藏弓見同伴這麽直言不諱，隻好嗬嗬一笑轉移話題，詢問起莫毅他們接下來的安排。
莫毅也未隱瞞，說自己打算去魯國看看，淮藏弓聞言遺憾不已，原來他們要直接南下。
“這麽快要分開了嗎，我們才剛重逢誒！”楊璐道。
“沒辦法，這家夥太能惹事，還是早點把他交給他爹為妙。”淮藏弓指了指擂台上，自己也頗為無奈。
擂台上，挑戰者如殘敗的菊花，鬆散的躺了一地，各個直呼“哎呦”，劉九拍了拍手，譏諷道：“唉，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正欲躍上擂台去找淮藏弓三人，街巷遠處響起一聲喊：“人家好好地比武招親，你為何要來搗亂，還仗著山上武夫的實力打傷這麽多人？！”
莫毅等人和劉九一起轉頭看向解圍，百姓中，一個牽著驢子的魁梧青年走了出來，大聲斥責道：“人家擺開擂台是為了招女婿的，不是為了給你抖威風的。”
莫毅等人何等眼力，隻瞥一眼便瞧出他的實力跟劉九不相伯仲，淮藏弓正要下去帶劉九離開，卻被英南錦拉住。
“讓那小子吃點虧也好，省的一路上總給我們惹麻煩。”
“這……”淮藏弓看向梁飛，想聽聽他的意思。
後者麵無表情的往英南錦身邊挪了一步，意思明顯，他也同意英南錦的話。
淮藏弓歎了口氣，“行吧，那就聽你們的，讓這小子吃點虧。”
莫毅仔細瞧著那牽著毛驢的魁梧青年，模樣忠厚、身材高大，腰間掛著一柄木劍，顯然是剛入江湖的遊俠兒。
“大哥，這人的步子好穩。”兔美道。
“這是個外家拳高手。”莫毅仔細端詳，佩服道，“這是個生生靠練外家拳成為山上武夫的人，真厲害。”
想當山上武夫，除了外練筋骨皮，更需要內練一口氣，否則經脈竅穴得不到溫養鞏固，很難孕育出第一縷武夫真氣，邁入先天境界。
但這人很不尋常，行走間頑石境氣象顯露無疑，眼眸中卻偏偏沒有那一絲真氣初成的淡淡金芒。
有實力沒真氣，能出現這種情況的，隻有一可能，就是此人憑借一本練不出真氣的三流功法，生生靠不屑努力讓自己的肉體實力達到了頑石境。
“就憑這份毅力，劉九絕不是他的對手。”空海道。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
劉九看著朝自己走來的魁梧青年，衣衫破舊，麵有菜色，身旁瘦骨嶙峋的毛驢四蹄打晃，仿佛背上在多加一根稻草就會一命嗚呼，正用渴望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青年腳上的破爛草鞋。
劉九不禁嗤笑出聲：“小子，我勸你別多管閑事，省的被打傷後沒錢看郎中。”
魁梧青年道：“有沒有錢看郎中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你壞了人家的親事還打傷這麽多人，你要賠錢道歉！”
“賠錢道歉？”劉九指指自己，“你在跟我說話？”
“是。”魁梧青年點頭。
“憑什麽？”
“憑你做的不對。”
“我做得不對？”劉九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他指著台上那些倒地呻吟的人，“小子，你下次替人出頭前最起碼要搞清楚狀況，擂台主人那裏，我早已賠過錢了，至於這些人……嗬，你問問他們，是我先動的手，還是他們主動跳上台跟我切磋的。”
魁梧青年被問的一愣，自己剛到這裏，隻是聽圍觀的百姓說了隻言片語便過來主持公道，具體情況如何，到還真不清楚。
“這位大哥，是他故意找你們麻煩，還是你們主動跳上台的，他說他已經賠了擂台主人錢，是真的嗎？”青年扶起腳邊正努力站起的漢子問。
漢子剛要扯謊，好讓兩人再打起來，卻聽台上劉九道。
“你最好實話實說，那些瞧熱鬧的百姓都還沒走，你若說半句假話，我就喊他們過來跟你對質。
你想清楚了，被打一頓已經夠倒黴，若再被百姓們扣上個謊話精的帽子，你在升平鎮可就徹底淪為小病了。”
漢子一怔，內心掙紮片刻後隻得實話實說：“是……是我們主動跳上擂台圍攻他的。”
“怎麽會是這樣？！”魁梧青年傻了，“那賠錢給擂台主人的事……”
“他上了擂台以後，確實給了沈老爺一把銀大錢。”
“……”
“小子，看到了吧，是他們圍攻的我。”劉九挖苦道，“以後主持正義前先把事情搞想清楚，免得把好人當了壞人，壞人當了苦主。”
劉九搖頭歎息：“唉，這世上要是再多幾個你這種糊塗蛋主持正義，那可真是天下百姓的大不幸。”
魁梧青年抿下嘴唇，朝他抱拳賠禮，“抱歉，是我錯怪你了。”
說完牽著毛驢轉身離開。
此時許多倒地的漢子終於緩過勁兒，陸續從地上爬起離開。
正當百姓們以為熱鬧到此結束，可以打道回府時。劉九忽然朝魁梧青年掠去，“你身手好像不錯，咱們切磋一下。”
魁梧青年不及反應，背上中了一掌，整個人撲倒在地。
“你做什麽？！”魁梧青年從地上爬起，氣惱道。
“不做什麽，就是想跟你切磋切磋武功。”劉九道。
“不要，師傅說了，武功是用來行俠仗義的，不是拿來分高低的。你這一掌我當你是無心之失，不與你計較。”魁梧青年轉身繼續往外走。
劉九還沒見過這樣的人，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腳下一點醉了上去，又將其一掌打翻。
“你，你幹什麽？！”魁梧青年從地上爬起，氣的臉都紅了，“我因為剛才錯怪了你，才不計較你背後偷襲，你不要太過分了！”
“抱歉抱歉，我隻是不敢相信世上有你這麽公道的人，所以想出手確定一下。”劉九指向遠處，“你請便。”
魁梧青年氣鼓鼓的哼了一聲，轉身繼續牽著毛驢往外走。
屋頂上的楊柳氣到爆炸，擼起袖子道：“這王八蛋敢在本女俠麵前這麽欺負老實人，都別攔著我，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說著躲開顧盼兒的手，一躍而下。
劉九頭頂天光一暗，知道有人從高處偷襲，也不緊張，隻是抬起雙臂格擋，反正有淮藏弓三人在，自己不會遇到真正的危險。
楊柳空中一個轉折，右腳踢出，踹中劉九的後背，踹的他一個踉蹌。
劉九眼沒想到對方實力不在自己之下，眼看要倒，急忙雙掌拍在魁梧青年後背，止住勢頭。
魁梧青年猝不及防，又撲倒在地，這次他真的急了，起身朝劉九撲去，“你欺人太甚，我不讓著你了，看招！”
隻見青年一步掠到劉九身前，右拳呼的遞出，勢若奔雷，劉九心頭一凜，急忙側身躲閃，同時雙手如靈蛇出洞，劃著弧線直取青年中路。
魁梧青年的招式死板，還是市井江湖最平常的長拳，一拳打空立刻被打中胸口，往後退三步。
“再來！”
他的火氣被徹底激起，揉下胸口重新超前撲去，依舊是長拳！
“額……這是什麽情況？”憤然出手卻轉眼成了局外人，這讓楊柳有些摸不著頭腦，她抬頭朝屋頂上看看，見大哥做了個招手的動作，聳聳肩，重新躍上屋頂。
“大哥，我覺得我該幫那個毛驢小哥一把，再打下去，他就沒還手之力！”看著連連中招的魁梧青年，楊柳肉疼的皺起小臉兒。
“放心，他不會輸的。”莫毅道。
“還不會輸？！”楊柳叫道，“你看看他這破拳法，都是市井潑皮才練的花架子，哪裏能跟那家夥的精妙掌法比啊，那一看就是山上功夫！”
英南錦一笑，將小丫頭攬到自己身前，“你看下去就會知道了，這世上也未必總是功夫更精妙一方占上風，恒力同樣重要。”
楊柳歪了歪嘴，決定對他們的判斷持保留意見。
一個時辰過去，街麵上的百姓和受傷的漢子走的幹幹淨淨，空蕩蕩的街道上，隻剩下魁梧青年一次次跌倒、一次次重新爬起，繼續跟劉九揮拳。
楊柳坐在屋脊上拖著腮幫子觀戰，無聊的直打哈欠，在擦眼角淚花的功夫，魁梧青年又被劉九打倒了。
“兔兔，第幾次了？”
兔美道：“已經被打倒439次。”
“牛，我決定不叫他毛驢小哥，改叫蟑螂哥。”
莫毅等人互視一眼，讚歎道：“這毅力，堪比愚公……”
“你……你他娘的有完沒完，勝負已經分了，你在爬起來多少次都一樣！”劉九氣喘籲籲的道，他已經累得快抬不起胳膊了。
“我隻要還能起來，勝負就沒分！”鼻青臉腫的魁梧青年再次爬起，怒吼著朝他衝去。
“我擦，小爺我到底招惹了什麽東西，神經病吧！”劉九躲過一拳，反身一掌拍在青年右肋，再次將其拍倒。
這會兒，他真想掏出法器把這沒完沒了家夥殺了，可他知道這根本行不通。
剛剛他已經試過，法器剛剛飛出方寸物就被屋頂上那個青衫讀書人隔空摁了回去，淮藏弓也警告他不可在大庭廣眾下鬧出人命，這裏裏稷下學宮太近，殺人不好交代。
“再來！”
魁梧青年的吼聲依舊響亮，也不知道這愣頭青哪來這麽多力氣。
靠，還來啊？！
劉九在魁梧青年再次撲來，無奈的重新拉開拳架，誰知手抬到一半，就無論如何也太不起來了。
他嚇了一跳，急忙運轉功法，卻發現自己的真氣已徹底枯竭，沙包大的拳頭此時已距離他的左臉一寸。
砰！
劉九的腦袋朝右轉去，臉上的肉如漣漪般顫抖，口水四濺。
我居然被一個呆子打臉了！
腦海中隻來得閃過這一個念頭，沙包大的拳頭又將他的腦袋打的轉向左邊。
劉九摔倒在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
“我贏了！”鼻青臉腫的青年搖搖晃晃站穩，轉身邁著虛浮的步子離去，那頭餓的直打晃的毛驢慢悠悠的跟了上去，發出一聲好似嘲諷驢叫。
楊柳明顯鬆了口氣，“我滴老天爺誒，可算是分出勝負了，這架得，比人家下棋都慢，說出去都沒人信。”
“大哥，我們接下來怎麽辦？”兔美問。
“去給那人送點藥吧，不然他得調養一個月才能康複。”莫毅看看寒酸的毛驢小哥，又補了一句，“如果他有錢調養的話。”
“藏弓兄、梁飛兄、南錦姑娘，我們今晚會在如歸客棧投宿，有空的不妨過來喝酒，先告辭了。”
“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