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莫毅,是個看不懂係統的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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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當空,無風。
兩排黃泥磚砌成的低矮牢房中,上百個衣衫襤褸,滿身傷痕的孩子扒著牢房盤口粗的木欄杆,努力的把頭嵌入欄杆縫隙向過道兩端張望。
氣氛緊張而凝重,好似在洪峰衝擊下即將崩塌的江堤,嚇得立在牢房上休息的鳥雀驚恐飛走。
“阿牛哥,你說阿聾行不行啊,他真能殺了那三個獄卒帶咱們逃跑嗎?”被囚禁在6號牢房中的8歲女童輕聲問。
她的左臉有些淤青,抓住欄杆的手布滿傷痕,眼神中滿是不屬於同齡人的成熟。
“行不行咱們都要幫一把,他的個子馬上就要超過砍頭樁,咱們早晚也會超過的。”
被叫做阿牛哥的10歲男孩伸手戳戳斷裂的門牙,“我崩了兩顆牙才總算從欄杆上啃出兩根何用的木刺,他要是殺不了那三個獄卒,我錘死他。”
女童看一眼身後不斷刺出木刺的阿聾,輕聲道:“阿牛哥,當著人家的麵說這種話不好。”
阿牛擺擺手,“沒事,反正他又聽不見。”
兩排牢房共計20間,從南向北依次懸掛刻有數字1-10號的木牌,阿牛等人的6號牢房位於中央地帶。
阿牛和女童等人組成的人牆後,被叫做阿聾的13歲少年雙手各握一根半米長的棕黑色木刺,不斷朝站在他前方兩側和背後的三名少年快速刺出。
那三名少年各自在頭頂處豎舉一根稻草,微微搖晃。
隻見站在中間的阿聾身體驟然擰轉,左手木刺快速精準的刺斷背後少年舉著的稻草,腳下一蹬,閃電般朝前躥出一步,右手木刺飛快連刺兩下。
兩聲細不可聞的脆響,兩名少年手中的枯黃稻草被木刺刺穿,斷為兩截。
兩人丟掉斷草,左側的獨眼少年朝阿聾豎起大拇指,伸手從腰間草束中抽出一根稻草,再度舉起。
大汗淋淋的阿聾扯下嘴角,笑一笑微微點頭,隨即退回原處,再度快速刺出木刺。
約莫過了一個小時,臉色蒼白,氣喘如牛的阿聾搖搖頭,示意今天就到這兒。
三名大汗淋漓的少年點點頭,俯身將一地斷草小心的混入其他稻草之中。
“呼……”
精疲力盡的阿聾將兩根木刺藏入稻草堆,眯上眼睛長長的呼口氣,脫下已被汗水浸透的破爛上衣擰幹,擦去身上汗水,赤著上身做起沒有一個“獄友”能看懂的拉伸運動。
由於雙耳失聰,又不會說話寫字,他被孩子們叫做“阿聾”。
其實他有名字,姓莫名毅,雙耳失聰不假,卻不是不會說話寫字。
“黑化肥發灰,灰化肥發黑。黑化肥發灰會揮發;灰化肥揮發會發黑。黑化肥揮發發灰會花飛;灰化肥揮發發黑會飛花。黑灰化肥會揮發發灰黑諱為花飛;灰黑化肥會揮發發黑灰為諱飛花。”
“化肥會揮發”的繞口令他張口就能不打磕絆的來上三遍,可這些孩子聽不懂啊!
他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全被當成了啞語。
不會寫字?
我可是硬筆書法協會的會員!你們看不懂簡體漢字,怪我嘍?
莫毅扶著牆壁拉伸小腿酸疼的肌肉,有上百號小夥伴盯著獄卒,他難得的可以放鬆身心。
三年前,莫毅在另一個世界的病床上死去,年僅28歲。
再睜眼,還沒明白什麽情況,就被一個穿著古時胡服的彪悍少年一記雙風貫耳拍穿耳膜,昏死過去。
再睜眼,已經躺在6號牢房,雙耳滲血,遍體鱗傷。
莫毅在劇烈的暈眩和疼痛中足足花了一晚上才明白自己穿越了,還成了某個西域國家的人肉沙包!
神他嗎的人肉沙包,我還不如變成一棵草呢,起碼沒人會隔三差五把草拉出去揍個半死。
兩行豎著書寫的黑色篆字第1099次出現在莫毅眼前。
他歎了口氣,第1599次在腦海中罵道:“你大爺的係統,聽不懂字正腔圓的漢語普通話也就算了,好歹自己去下個漢化補丁,把文字轉換成簡體漢字啊,沒有的話繁體字也行啊!
你滿屏幕篆字,我又不是學考古的,誰知道是什麽意思啊!難道叫我靠蒙的?”
這幾個字不用研究,多半是“無法識別,請再說一遍。”
篆字的再字跟現代簡體字很像,一字一模一樣,莫毅能猜得出。
何況前世那些半吊子的語音操作軟件在智障時常蹦出這句話,標準套路。
莫毅不再抱怨,換條腿繼續拉伸,30秒後,那些篆字化為水墨畫般流動消散。
其實也不能說係統完全坑爹,這係統雖然跟他相顧兩茫然,卻在句子末尾留了兩個選擇框供他手動點擊。
莫毅試過,隻要將手指滑到框內,黑色邊框內就會發出點點金光。
既然是係統,那兩個選擇框內的字就多半是“同意”和“拒絕”。
隻要有先入為主的想法,就能看出某些篆字和他掌握的簡體漢字之間有些一脈相承的形似。
但他沒有點擊任何一個選框。
這個不知道具體意思的係統在莫毅醒來時便已經出現。
三年中,每當他快被人打死的時候就會忍不住喚醒係統,伸手指向同意。
然後……放棄點擊。
不是中二熱血,想著什麽憑真本事在異世界闖出一片天,而是因為每當他的手指觸碰那“同意”的框框時,整個人就會驟然被巨大的危機感和如潮水般湧來的心悸吞沒。
那是他的第六感在發出警告,你不點擊可能會被打死,同意了,可能馬上就被係統殺死。
係統會害死宿主?怎麽可能?
莫毅看過不少係統文,裏麵的係統在前期可都是非常友好的金手指啊。
但他不敢無視發出預警的第六感,因為前世,他就是因為忽視了這種玄之又玄的警告,才會在十幾個朋友悲傷而認命的目光中死於28歲的初冬。
吃一塹長一智,莫毅沒有理由,也沒有膽量無視第六感的警告去點擊神秘係統上的任何一個選擇框。
比起可能成為龍傲天的機會,他更怕死。
真正死過一次的人,比誰都更珍惜生命。
莫毅做完伸展運動,三名陪他練習的少年做個手勢,上百個扒著欄杆警戒的孩子如釋重負,紛紛回到各自的稻草堆上休息。
三人中那名被打瞎左眼的少年蹲到莫毅身前,先用左手指一下欄杆外的天空,表示今天,然後做一個抹脖子的手勢,表示動手殺人。
莫毅搖頭,雙手並攏貼住左臉,隨後也做個抹脖子的手勢,意思是我要睡一覺恢複體力,明天動手。
三年裏,由於聽力障礙和語言文字不通,他們之間都是用自創的啞語交流,對於來自兩個世界的人而言,除了心電感應,這方法最快最方便。
獨眼少年緊抿嘴唇,隨後點頭,起身對另外兩個少年輕聲道:“阿聾決定明天動手,等會兒獄卒來提人的時候咱們擋在前麵,決不能讓他在動手前受傷,記住,咱們就算被那些雜碎打死,也要保住他!
阿牛,你照顧阿聾,前幾天省下來的吃食可以拿出來了,阿聾必須調整到最佳狀態。”
不止阿牛,整個牢房的孩子都繃著臉點頭,他們都知道阿聾為了能掌握瞬間刺穿三人頸動脈的必殺技,足足苦練了兩年,是所有人中唯一有能力瞬間擊殺三名成年獄卒的人,是他們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不多時,嘩啦啦的金屬碰撞聲從遠處傳來,越來越近。
“來了!”
獨眼少年幾人趕忙起身擋在莫毅身前。
三名高鼻深目,腰懸彎刀的獄卒肩頭搭著鐐銬穿過5號牢房,出現在6號牢房前。
為首留著絡腮胡的獄卒將六副腳銬從縫隙丟進牢房,伸手按住刀柄:“自己戴上,免得被小天使打之前先被老子們揍個半死。”
獨眼少年在內的六人木然點頭,彎腰穿戴腳銬。
透過人縫,絡腮胡獄卒看到躺在稻草堆上,臉色蒼白的阿聾,嗤笑道:“嗬,還知道護著人了,可惜沒鳥用啊,那聾子個頭竄的太快,沒幾個月就會超過升天樁,到時候一刀砍掉腦袋,除了天神誰也接不回去。”
莫毅有氣無力的睜著眼,假裝還沒從上一次的受傷中恢複過來,他不知道獄卒在說什麽,但肯定跟自己有關。
似乎是出於兔子不吃窩邊草的考慮,這個西域國家一直去很遠的地方擄人回來當沙包,其中像他和獨眼少年這些黑發黃皮膚的純粹漢人最為稀少,死一個少一個。
所以獄卒提人都是一間間牢房輪換著來,以便給剛被打得半死後的少年休養身體的時間。
當然,所謂的休養就是扔進牢房自生自滅而已,傷藥和病號夥食就別想了,能活過來就活,熬不過去就死。
望著獨眼少年六人拖著腳銬被獄卒押解著走向遠處,莫毅的心中滿是仇恨與無奈。
他們每一次離開牢房,都可能成為永別!而在那些高鼻深目的西域人眼離,他們全是待宰的豬樣!
阿牛等獄卒走遠,小跑著將裝滿雨水的破水瓢和一碗黑黝黝的塊狀物遞到阿聾嘴邊,喃喃道:“阿聾,你可要好好休息,明天我們是死是活就靠你了。”
莫毅猜得到他的意思,點點頭,就著雨水將發臭的幹麵包吞下肚,躺會稻草堆休息。
他拍了拍自己臉頰,喃喃道:“莫毅,你要馬上平靜下來,睡覺,你要睡覺,如果休息不好,明天肯定逃不出去的。”
這座呈長方形的監牢裏基本沒有超過13歲的孩子,因為不論男女,長到13歲後身高大都會超過大門處半人多高的砍頭樁。
而超過砍頭樁,就會被獄卒拉出去交給小天使砍頭祭天!
至於那些天生矮小的孩子,僥幸能多活一年半載,卻也沒人能活過15歲,月月被人暴打還不治療,就是超級賽亞人也扛不住,別忘了卡卡羅特被人爆錘以後還得吃顆仙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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