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木魚

  石淺問蘇億城:“你胳膊沒事吧?”


  蘇億城看了看自己紅腫的小臂,說:“可能要出一片淤青。他力氣不小,不過跟在學校裏碰到劉尋那次比,他算不得什麽。”


  石淺點頭道:“那可不,劉尋那是被二百年道行的鬼修上身啊!這嬰靈才幾年?再者說,你現在可是有鬼修之氣護體,他怎麽剛得過你?”


  李太太這時候回過神來,跑到石淺跟前問:“我兒子不會有事吧?”


  石淺說:“命保住了,可事已經出了。你看他脖子,剛才他是用什麽把自己吊在櫃子裏的?硬是用脖子給拽斷了,這要是給正常人,已經勒死了吧?我可不敢保證他得在醫院養多久,也不敢保證沒有後遺症。”


  李太太哭道:“那怎麽辦?”


  石淺說:“去,給我找把椅子,最好要鐵的。”


  李先生把電腦桌旁的轉椅推過來:“這是塑料的,行不?”


  石淺看了看:“怕過程中它轉啊。還是出去找找普通椅子吧,咱們要給你兒子定魂驅邪,不能用槐木和柳木的,其他隨便。”


  李先生立刻說:“雞翅木!”


  石淺點頭:“行。”


  趁著這個機會蘇億城問石淺為什麽槐木和柳木不行。


  石淺說,槐,鬼也,怕驅邪過程中李浩然的魂躁動,萬一出點岔子魂被槐木的氣息帶到鬼道去就壞了;柳木的話,柳能壓製百鬼,據傳說,門神神荼和鬱壘用柳枝拘留鬼後喂老虎,可李浩然體內的陰邪不能留,留下就壞菜了。


  蘇億城點了點頭。


  整個過程中徐幼芽站在一邊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李先生很快把椅子搬了上來,石淺和蘇億城兩人好像拎大白菜似的把李浩然拎上了椅子。


  石淺從背包裏掏出一根很長的紅繩,編法和李先生他們手腕上那根完全不一樣,有徐幼芽小指那麽粗。


  石淺用紅繩把李浩然幾乎五花大綁起來,不僅是手,就是腳也跟椅子綁在了一起。


  然後他把李浩然的鞋脫了,用銀針刺破他的大腳趾,擠出來的血竟然是黑紅的顏色,他把血和朱砂混合塗在李浩然的兩隻掌心和人中,又把一枚銅錢放進他嘴裏。


  做完之後,石淺看了徐幼芽一眼,鄭重其事地說:“我要驅邪了,嬰靈很可能過來,你要看好。”


  徐幼芽麵無表情地點點頭。


  石淺用香灰畫了一個圈,把自己和李浩然圈在當中,然後把一張點燃的符咒放到了李浩然的椅子下麵。


  說也奇怪,明明燃燒劇烈的符咒一到椅子下立刻變成了小火,星星點點的火星一亮一亮。


  李浩然的反應是強烈的,符咒一放進椅子下的瞬間,他就開始翻白眼,渾身抽搐,嗓子裏發出很怪異的“嗬嚕嗬嚕”聲,好像下水道冒泡。


  石淺打坐在李浩然麵前,手端羅盤,閉目,念咒。


  房間裏的鬼氣突然猛烈湧動起來,斑斑點點的鬼氣眨眼間連成一大片,原本平靜地鬼氣好像流水一樣翻起一朵朵浪花。


  徐幼芽四顧,緊張地觀察著鬼氣的變幻。


  蘇億城接近徐幼芽,從後腰裏抽出狗腿刀:“哪裏不對?”


  徐幼芽:“啊?啊……愛如潮水將你我包圍。”


  蘇億城:“……”


  正說著話,徐幼芽的臉色又變了:“來了。”


  上下左右的鬼氣全都向著門口處的天花板聚集了過去,從上次杜明家總結出來的經驗,鬼這種東西就喜歡藏身在鬼氣或者陰氣之中,會借著氣的移動而快速轉移,那嬰靈很可能會從這團越聚越大的鬼氣中現身。


  昏昏暗暗的房間裏看什麽都不甚清晰,徐幼芽隻能辨別出一隻青黑色特別小的手從鬼氣團中慢慢探出,然後伸出橘子那麽大的小腦袋,這個孩子渾身皮包骨頭,大小不過就是一隻貓,它出來後像是蜘蛛一樣悄無聲息地在天花板上慢慢爬行。


  嬰靈一出現,房間裏降低了好幾度,陰森的鬼氣黏糊糊地往人身上纏,李家夫妻從兒子的櫃子裏找出好幾件衣服穿上,也沒給石淺他們三人找一件。


  夫妻二人什麽都看不到,隻注意到徐幼芽的目光隨著天花板上什麽東西慢慢移動。


  未知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他們二人戰栗著抱在一起。


  嬰靈在天花板上爬了一圈,停在了李浩然的頭頂上,兩隻無光的眼睛盯著石淺。


  徐幼芽往石淺的方向走了一步,如果嬰靈要攻擊石淺,她也好幫一把。


  她剛一移動,嬰靈突然轉頭看向徐幼芽,它一張嘴發出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


  突然嬰靈從天花板跳起,直直撲向徐幼芽。


  蘇億城低喊了一聲:“臥槽!”一刀朝著嬰靈的慘象砍去,卻什麽都沒有碰到。


  徐幼芽低著頭,一動不動。


  蘇億城眼中一片冷厲,看著趴伏在徐幼芽肩膀上的嬰靈反手就是一刀,可那嬰靈突然消失了。


  徐幼芽慢慢抬起頭來,兩隻眼裏隻剩純黑的眼球,不見半點白色,蘇億城心頭一跳,呼吸都亂了。


  蘇億城喊道:“胖哥,胖哥!回魂沒?芽兒被上身了。”


  徐幼芽陰森森地看著蘇億城,發出一陣清晰的嬰兒啼哭聲。


  石淺還在打坐,似乎在緊要關頭,李浩然的頭頂冒著黑氣,石淺滿額頭都是汗。


  徐幼芽一手緊緊抓著脖子上的狼牙,暗暗的紅光從指縫流出,她還慢慢伸出了舌頭,伸得特別長,舌尖快要超過下巴了,她突然用力合上牙關,黑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


  這要是真咬下去,徐幼芽就算不死也得變啞巴!


  蘇億城一急,兩隻手在徐幼芽的上衣口袋裏亂翻,眨眼功夫就掏出了小木魚,他用力一敲,木魚竟然啞然無聲,可還好徐幼芽不再繼續死了命似的咬舌頭。


  蘇億城又敲了一下,木魚有個實木被敲的低沉悶聲。


  蘇億城敲響第三下,聲音清冽,如金石相擊。


  徐幼芽癱軟倒入蘇億城懷裏。


  李太太驚叫一聲,李先生也倒在了她的懷裏。


  突然一道黑影撲向蘇億城麵門,蘇億城抱著徐幼芽來不及躲閃,卻見徐幼芽手握他的狗腿刀一刀劈向黑影。


  嬰兒和李先生的慘叫聲同時在房間裏炸響,嬰靈化為一股鬼氣逃走了,李先生抱著腦袋慘叫著在地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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