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鏡子

  徐幼芽慢慢走向臥室,首先看到了掛在另外一堵牆上的那塊穿衣鏡,屋子裏很暗,可鏡子裏挺亮,不知道反射的是哪裏來的光。


  她走到了正門口,朝房間裏看去,卻什麽都沒有看到,連陰氣都沒有一絲。


  石淺蹲在門邊,問:“看見什麽了?給講講唄。”


  徐幼芽又把房間看了一遍:“什麽都沒有,很幹淨。”


  石淺愣了一下,問:“你確定?”


  徐幼芽點頭。


  石淺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盯著徐幼芽看了好一會兒,問:“你肚子上怎麽了?”


  徐幼芽低頭看了看:“沒怎麽呀。”


  蘇億城走到徐幼芽前麵看了一眼,臉色一下就變了:“什麽時候流了這麽多血?”


  徐幼芽低頭看向自己的肚子,幹幹淨淨的白T恤,什麽都沒有啊。


  徐幼芽驚疑地看向石淺和蘇億城:“我確定什麽都沒有,你們究竟看到了什麽?”


  蘇億城深深看了徐幼芽一眼,然後略微掀開徐幼芽的T恤邊,他的目光在看到徐幼芽的肚子的時候猛地一抖。


  他用指背在徐幼芽的肚臍附近輕輕一刮,然後把手抬起來給徐幼芽看:“你還確定什麽都沒有嗎?”


  徐幼芽在蘇億城的手指上看到了粘稠的鮮血,很明顯,血來自於她的肚子。


  徐幼芽猛地吸了一口氣。


  她怎麽了?

  石淺盤腿坐到地上:“有句話叫龍生九子,還有一句話叫百樣米養百樣人,鬼也一樣,各有各的不同。恰好有一種鬼,道行不深,擅長障眼法。”


  徐幼芽感覺糟糕透了:“我中法術了?”


  石淺很淡定地說:“你對它來說誘惑太大。”


  杜明跑過來急切地問:“那怎麽辦?你是行家,一定能弄死它,是吧?”


  喬醫生在一旁冷笑:“你別忘了,它是你爸!”


  杜明吼道:“我爸個屁!死了就該有個死人的樣子,變成個鬼,就應該讓大師弄死他!”


  石淺冷眼看著杜明問:“鬼死為聻,聻不吃人,極陰,你們一家子住在一個有聻的房子裏,不出三年就能死個幹淨,”


  杜明一狠心:“大不了這拆遷款我少要些,趕緊搬出去。”


  石淺點頭:“你對你爹倒是狠心啊。不過這老爺子可是牽掛著你呢,怕是你走到哪裏他跟到哪裏,變成了聻也得跟著你。”


  杜明差點又哭了。


  杜明哭唧唧地開始求石淺救命,石淺不再理他,而是問徐幼芽,蘇億城刀劈鬼後,她看到過什麽。


  徐幼芽慢慢回憶著,石淺靜靜地聽完,說:“那就是在我把鬼困住之後你中了招。那麽……在那之後你往屋子裏看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什麽?”


  徐幼芽答道:“牆麵,還有……鏡子。”


  蘇億城和石淺同時叫起來:“鏡子!”


  石淺立即問蘇億城:“槍,槍帶了沒?”


  蘇億城從T恤下揪出手槍來,一邊熟練地安裝消音器一邊說:“準備好了。”


  石淺說:“崩了那塊鏡子。”


  緊接著是一聲猶如鞭炮被扣在碗下爆炸的聲音,臥室裏的鏡子嘩啦啦碎了一地,聲音一響,徐幼芽就看到了一個灰白灰白的鬼影在房間裏緊緊“貼”著門,而它和她不過十幾厘米遠。


  石淺一看徐幼芽的眼神就知道她又看到了,而且鬼就在門口。


  石淺拉著徐幼芽蹲下,他看了杜明一眼,說:“老爺子死都舍不得走,咱們得讓它和兒子見一麵不是。”


  徐幼芽沒說話,就見石淺從包裏拿出一麵圓溜溜的銅鏡,用毛筆蘸著朱砂在銅鏡的鏡麵上畫了很奇怪的符咒之後,把鏡子遞給徐幼芽。


  他說:“芽兒,這個放到老爺子腳底下。你別怕,這東西一放,它就不能動了,傷不了你。”


  徐幼芽僵硬地接過銅鏡,深深吸了兩口氣,慢慢朝門口探過手去。


  蘇億城全程都在徐幼芽身邊,手槍一直端著。


  銅鏡幾乎貼著石淺畫出來的糯米咒符。


  銅鏡一落地,杜明和喬醫生就一起驚叫起來。


  被石淺封起來的門好像是蒙上了一層超強的塑料布,裏麵杜明的父親臉緊緊貼在這層“塑料布”上麵,塑料布被它撐得外凸,鬼的腳在門線裏麵臉已經探出門外,鬼臉被“塑料布”繃得變形,而且這鬼沒有腦袋頂,頭頂的地方一道平直的切口,看上去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蘇億城呼了一口氣,蹲到徐幼芽身邊悄聲問:“你每次看到的就是這東西?”


  徐幼芽點了點頭:“差不多吧。”


  蘇億城衝徐幼芽挑了大拇指。


  石淺等那兩個人的驚叫聲停下來,說:“喬醫生,它現在的目標是你,你問他話,他能聽到也能答。”


  喬醫生的嘴動了好幾次,最後硬是擠出來一句:“杜大伯,好久不見。”


  眾人:“……”


  鬼的聲音響起,卻不見它的嘴動,那聲音好像是從整個房子裏的空氣中發出來的一樣,來自四麵八方。


  老人說:“我疼,我好疼。”


  喬醫生問:“你為什麽要找醫生的麻煩?”


  老人回答:“就是那個女人,她害我摔跤,還不讓我治傷,早早讓我從醫院裏出來給她看孩子,我也讓她嚐嚐骨折的滋味。”


  喬醫生聽了都想哭:“老爺子,你恨她,折騰她去,你折騰我們算怎麽回事?”


  老人說:“我疼,我好疼。”


  喬醫生又問了兩個問題,老人頭一低,完全聽不到的樣子。


  就是在說這幾個問題的時候,徐幼芽看到了絲絲縷縷的陰氣從喬醫生的身體內飄出,融入了老人的鬼影。


  直到喬醫生身上再沒有陰氣飄出了,石淺對喬醫生說:“行了,鬼這東西跟人畢竟不一樣,你跟它講理不白搭嗎?那個,杜明,你有什麽跟你爸說的?”


  杜明開口道:“你都死了還不趕緊走,留這兒幹嘛?”


  老爺子抬起頭來,目光看著杜明的方向說:“兒子,啤酒得少喝點了,對身體不好,你媳婦也不喜歡你總喝酒。你媽走得早,我這輩子也就指望你了。”


  杜明煩躁道:“這話你說多少遍了?死了還說!你趕快滾蛋比啥都強。”


  他一旁的喬醫生拽了拽杜明的衣服:“他是你爸!”


  杜明甩開喬醫生的手:“我知道,不是你爸。”


  石淺他們三個人誰都沒說話,可徐幼芽看了看那兩人的臉色,都是憋了一肚子火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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