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有來生

  “麻醉準備！”


  “剖腹產準備！”


  “腎移植手術準備！”


  於淺淺閉著眼躺在手術台上，感覺麻醉針管從背脊緩緩刺進去，接著她就失去了意識。


  手術很漫長，她好像做了個漫長的夢。


  夢裏，滿是蔣南寵溺的笑，他笑著摸她的頭，笑著牽她的手親吻她，笑著對她說我愛你……接著，場景一變，是莫宛白挽著蔣南手臂笑靨如花的樣子，是蔣南對她失望至極的樣子，是她被蔣家驅逐狼狽不堪的樣子……


  她才二十歲，怎麽一顆心就千瘡百孔呢？


  “不好了！產婦大出血！”


  隱隱約約，於淺淺聽到醫生喊起來，手術室裏一陣兵荒馬亂。


  “莫小姐的腎已經取出，手術必須繼續，如果莫小姐死了，我們誰也承擔不起！”


  幾個醫生在手術室裏起了爭執，於淺淺意識不清，隻覺得好笑。都已經決定用她和孩子的命換莫宛白的命了，怎麽還這麽在乎她是不是大出血呢……對，孩子呢，她進來這麽久，怎麽一直沒聽到孩子的哭聲？

  孩子一出來就死了嗎？


  於淺淺心如刀絞，拚命地想睜開眼睛。


  “不好了，產婦出血量達到三千毫升，再不搶救就來不及了！”


  “莫小姐也很危險，到底該搶救誰？”


  兩位主刀醫生又爭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一個護士拿著手術單進來。


  “蔣少已經簽字了，不惜一切救莫小姐。”


  不惜一切麽……是犧牲她和孩子，對嗎？

  一行清淚從於淺淺的眼角落下來，沾濕了枕頭。


  她的意識開始渙散，一顆心沉到了穀底……這就是死的滋味嗎，死了真好，死了就可以解脫了。唯一遺憾的是，她沒能看孩子一眼，如果有來生，她不要再遇見蔣南……她希望，不要有來生……


  蔣南坐在手術室外，他眸光清冷，臉上布滿層層陰雲，沒有人知道他此時的情緒。


  手術進行了兩個小時還沒結束，蔣家和莫家的人都趕來了。


  “阿南，現在是什麽狀況？”問話的是莫宛白的母親沈玲。


  蔣南看了她一眼，沒說話。


  “你這是什麽態度！”蔣家老爺子一拐杖敲在蔣南的腿上。


  蔣南抬眸睨他：“你想要我什麽態度？”


  蔣老爺子正要發怒，手術室的門突然打開，一個渾身是血的醫生走出來，他取下口罩道：“莫小姐已經脫離危險，今天晚上應該就可以醒來。”


  “好，太好了！”沈玲驚喜的捂嘴。


  蔣南抬起頭，一言不發的盯著手術室。莫宛白活了，那，於淺淺是不是就死了？


  他隻感覺胸口鈍痛異常，連呼吸都十分困難。


  他甚至不敢開口問醫生於淺淺和孩子的情況。


  但如果他不問，絕不會有任何人關心她現在是死是活。


  醫生終於抽空看了蔣南一眼：“於小姐運氣好，血止住了，不過，孩子……”


  “這個賤人命真大！”沈玲咬牙切齒，“怎麽不幹脆死了算了！”


  “沈伯母，請注意你的用詞！”蔣南冷冷看她。


  沈玲揚起下巴看他：“一個保姆生的下賤胚子，不是賤人是什麽？蔣南，你記住，你的未婚妻是我的女兒莫宛白，你要是再跟那個賤人牽扯不清，我不介意再讓你嚐嚐後悔的滋味！”


  蔣南的眸子越發幽深，寒意陣陣散出來。


  蔣老爺子瞪他：“既然你親手毀了那個女人，我就暫時相信你一次。”


  說罷，杵著拐杖走了。


  蔣南的拳緊緊握著，顫抖著砸向牆壁，繼而一聲嘶吼。


  那聲嘶吼，壓抑著極大的痛苦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