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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海魂號

  第二天一早,洛林、戰澤、冰河和羅勁軍醫就到了浪升親王一行人暫住的戰家城堡。近中午時分,浪升親王帶著自己一行所有人,和戰英的一眾家人,以及海珠城的權貴們,站在城堡的廣場上,準備一起下山到海港,迎接南海國的海軍旗艦“海魂號”的到達。


  戰澤的父母還是第一次見到一身戎裝的戰澤,身穿飛鴻騎士製服的戰澤顯得高大英挺,帽簷下年輕英俊的臉龐充滿了自信,筆直地站在南海國國主的身後,戰英驚喜之外又激動不已,自豪之情堪比目睹戰濛受封成為副帥。浪升親王似乎也很樂意給這個“麻雀變鳳凰”的戲劇性場麵再添一把火,他轉身把戰澤叫到自己身邊,對戰英說到:“你們這個兒子,在兩周前結束的出海演習中,還立了戰功!將來他會是一個出色的海軍軍官。”


  戰英激動得手都抖了,連連感謝浪升親王軍營的栽培。洛林站在後排,盡量不讓自己的嘴角咧得太明顯,他沒想到舅舅這麽高調地在海珠城最有權勢的集會上,給戰澤這個麵子,同時,他也深深為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兄弟、戰友而自豪。他傾聽著戰澤的呼吸和心跳,佩服好朋友的自持力,戰澤似乎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起伏。


  但是,當他們一群人站在內港港口碼頭,聽著外港傳來的“海魂號”軍艦上的禮炮聲的時候,洛林卻能感受到戰澤的激動,那戰鼓般的心跳以加倍的速度在擂動著,他甚至開始擔心好朋友會不會因為過度興奮而暈過去。在去京城的路上,聽了戰澤的故事後,他理解了南海海軍對戰澤的意義,以及曉宸對戰澤的影響。戰澤認為,他自己今天能傲然昂首的站在這裏,成為一名飛鴻騎士,他所取的所有成就,都源自那日曉宸率領的戰艦的救贖,和他的那一句話。如今,在自己的家鄉再見“海魂號”,可以說是他人生最激動的時刻了。


  鳴放禮炮結束後【注】,艦隊的旗艦和另外兩艘戰艦開始向軍港碼頭停靠,浪升親王率領自己一行人還有冰河,登上了一艘小型快艇,從碼頭出發去外港的軍港。戰英則率領自己一眾人等,回到城堡。港口碼頭聚集的看熱鬧的民眾們也慢慢散開。


  戰澤卻久久不能平靜下來,而且他們的船越靠近軍港,他的心跳就越快。他曾幾次近距離看見過“海魂號”,他知道那並不是一艘金色的帆船,他從“賽特號”瞭望口看到的金色的船,是夕陽鍍在這艘淺灰色的船和白色的風帆上的顏色。但是,在他心中,“海魂號”就是一艘最為神聖的存在,是他心目中屠龍騎士的戰車,而驅動這屠龍戰車的神聖騎士,就是曉宸上將。這次,他終於可以登上這艘自己心中的聖殿,在裏麵見到自己最崇拜的海上戰神,戰澤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膨脹爆裂了。


  他感到一隻手輕輕地握住了他手,然後他看到洛林綠色眼眸中關切的神情。那清涼的綠色讓戰澤滾燙燃燒的心稍微平息了一下,他這才感覺到自己全身發燙,手也是燙的,臉頰也是燙的。洛林微微的向他點點頭,深深吸進一口氣,屏住,再緩緩呼出,戰澤隨著洛林的動作重複著深呼吸,自己的心跳才開始緩和下來。如果說曉宸是吹動戰澤風帆的不可抗拒的罡風的話,那洛林就是戰澤的舵和錨。


  站在兩人身後的冰河,完完全全被眼前的軍艦震懾住了。幾年前,他曾在捕鯨船上遠遠的眺望過一所巨大的軍艦,他不確定那艘船是不是就是“海魂號”,但是,從那一刻起,他就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他立誌要找到這艘南海海軍的軍艦,他希望能登上這種軍艦,因為那樣,他的命運就會徹底改變。


  浪升一行人棄船登岸,再從棧橋的舷梯走上高大的“海魂號”,曉宸上將帶領全船戰將等候在甲板上,水手們則高座在桅杆上。戰澤還在做著深呼吸,此時洛林自己也非常需要深呼吸,這也是他第一次踏上神聖的“海魂號”。這是所有衝擊海戰隊訓練營的人的夢想。當他們來到了甲板上,抬頭望去,滿眼的白色,雪白的海戰隊製服,在中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也許不久的將來,戰澤和洛林也能穿上白色的海軍製服。


  作為南海國國主的浪升親王,同時兼任海軍元帥和陸戰統帥,雖然這次微服出行,他沒有穿軍裝,但他還是接受了海軍將士們的敬禮,向大家簡短的講了幾句鼓勵的話後,他便和曉宸二人走進了總指揮室。一進門,曉宸剛說了句:“父親”,就被浪升打住,他關切地看著明顯比幾個月前瘦了很多的長子,說道:“坐下說吧。受傷了?”


  曉宸點點頭,慢慢地坐到椅子上,明顯把重心偏到左側。知子莫如父。浪升繼續問道:“傷到哪裏?什麽時候的事?”


  “父親,這和我要匯報的沒有關係,可以等會兒再”


  “作為父親,這是我現在最關心的事。”浪升再次打斷曉宸的話,“穿著製服不舒服的話,就解開扣子。”


  “父親,這是上個月的舊傷了,真的不重要,休息一下就好了。這次在東海巡弋,明顯海盜勢力繼續壯大,他們裝備精良,成群結隊,還偷襲單獨行動的海軍軍艦。我們打了幾次比較激烈的海戰,擊毀了最大的兩個海盜艦隊,估計他們要想重整旗鼓,還需要一兩年的時間,我們可以趁機找到他們的老巢……”曉宸再次被打斷。


  “海戰難道還需要你親自上陣嗎?還是說海盜都打到旗艦上了?”浪升問道。


  “海盜完全沒有機會靠近旗艦。我這個是,嗯,摔了一跤,我”


  “堂堂海軍上將,在自己的甲板上摔了一跤,一個月還沒恢複?”浪升開始失去耐心了。


  “父親,我,”


  “你擅離旗艦,去戰艦上逞英雄嗎?”


  “沒有,我是到被俘獲的海盜船上去研究他們的裝置和對船隻的改建。”曉宸趕緊聲明。


  “然後呢?摔了一跤?”


  “一群假裝被關在牢籠裏的海盜們闖出來向我們發動了突襲,我們很快就製服了海盜。但是格鬥中我從頂層甲板上摔到二層甲板,裂了幾根肋骨而已。”曉宸繼續道。


  “隻是裂了幾根肋骨?曉宸,你要是再謊報軍情,我限你三個月不能出海,你信嗎?”浪升已經完全失去耐心了。


  “父親,真的就是這樣,頂多斷了一根,也許兩根,肯定不超過三根。另外,還有一處劍傷,在左肩膀。”曉宸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咕噥著說完。海上戰神氣勢全失,完全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父親麵前認錯的樣子。


  歎了口氣,浪升走到兒子麵前,蹲下身,抬手撫摸著曉宸消瘦的臉龐。國主,統帥,戰神,這些風光的君君臣臣稱號後麵,也都是有血有肉的父父子子。他又何曾舍得自己的骨肉在風浪中和海戰中,度過青春年代,甚至付出生命呢。


  “我知道你是一個謹慎、冷靜的指揮官。有些教訓,也隻能從慘痛的經曆中獲得。但是,千萬不要過於自信和大意,不為你自己,也要為了你的士兵,你的戰艦,還有你的老父親著想。”浪升一邊說著,一邊幫助曉宸解開製服的扣子,“這樣舒服一些嗎?”


  曉宸默默地點點頭。讓父親擔心,是他最最不願意看到的。


  “父親,這次我要匯報的事,和海盜完全沒有關係,您現在可以聽了嗎?”曉宸握住浪升要去解開他襯衫扣子的手。浪升還是替他解開了領口上的扣子,露出裏麵的繃帶。“這個是固定肋骨用的,傷口早愈合了。”曉宸安慰到。


  浪升又歎了口氣,站起身,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能讓曉宸等不及恢複就趕來匯報的事,一定是非常緊急的。浪升隱隱有種預感,曉宸要說的,也許和這幾天來他聽到的事有關。沉默了片刻,浪升讓起伏的情緒安穩下來,準備接受再想抗拒、也不得不麵對的消息。


  他點點頭。


  “在那條海盜船上,我們找到了一個古老的漂流瓶。”曉宸開始到。


  浪升微微搖頭,舉起左手,捂住了眼睛。


  甲板上,“海魂號”的大副,也就是洛林的表姐夫陸揚,親自帶著洛林,戰澤和冰河參觀旗艦。戰澤的崇拜簡直誇張出喜劇效果了,關鍵是,他自己完全不覺得。其實旗艦並沒有特別特殊的地方,從結構,設計,到加農炮的設置,基本和其他戰艦一樣。但是在戰澤眼中,任何東西他都要虔誠地摩挲一下,感受著“海魂號”的魂之所在。當他們還在第二層甲板欣賞大炮的時候,二副跑來,通知三個年輕人到總指揮室去。戰澤的戰鼓又開始雷雷作響。洛林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鼓勵地笑了笑,戰澤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冰河沒有做聲。


  回到主甲板,冰河先單獨進入指揮室。洛林和戰澤麵麵相覷地等在外麵,他們仍然不知道冰河的中原之行的任務是什麽,更想象不到,他和曉宸要匯報的事情能有什麽關係。他們懂得,這些事情,不是他們可以打探的。他們對自己的京城之行的內容,也隻字未提。


  不久,冰河從指揮室出來,以他的冰山氣質,完全看不出半點端倪。他向二人點點頭,說:“叫你們兩個進去。”


  戰澤最後深呼吸一口,挺直腰板,和洛林走進指揮室。指揮室裏,浪升親王站在一幅海洋地圖前,曉宸脫去了軍裝,坐在一張椅子中。二人行禮。上次見到曉宸,是三個月前,洛林的陸戰隊訓練營結業暨陸戰隊騎士授勳典禮上,同時,也是海戰隊訓練營新兵入隊儀式。兩年之約,戰澤終於如願以償以第一名成績考入這一期海戰隊訓練營,從曉宸手中接過新兵營錦旗。戰澤以為那是人生中最激動的時刻了,沒想到三個月後,在“海魂號”上見到曉宸本人,這才是人生巔峰吧。


  不過他很快注意到,曉宸比三個月前曬得更黑了些,人也消瘦了很多。他坐在椅子裏麵的姿勢有些奇怪,從襯衫領口,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裏麵的繃帶。戰澤的心跳又開始加速了,曉宸上將受傷了?他怎麽可能受傷呢?他是戰神啊?身邊的洛林深呼吸了一下,戰澤也不自覺地跟著深呼吸了一下,穩定情緒。


  曉宸看著戰澤臉上表情的變化,微微一笑。這個少年,不,這個青年軍官,還是把心情都寫在臉上。他伸手指了指兩把椅子,示意他們坐下。他看著也明顯比三個月前消瘦了很多的洛林和那過於蒼白的臉色,想起剛才父親的話,知道在過去的這一個月裏,洛林也算是死裏逃生了一次。“洛林,剛才浪升親王向我提起你的遭遇,如果你不介意,能再向我描述一下嗎?”柔聲問完,他又看向戰澤。因為,戰澤才是那個做描述的人。二人深吸一口氣,同時點點頭。一開始,洛林還打手語,戰澤不需要看,就能跟著複述,到後來,洛林垂著頭坐在那裏,直接由戰澤解說後來的事,因為,後來身心俱損的洛林除了噩夢和作畫以外,混亂的意識已經記不清其他事情了。


  幾次曉宸想打斷戰澤的描述,他不忍心聽到洛林的經曆,不忍心看他再次經曆這些描述,但是他必須親耳聽到。戰澤的聲音終於停了下來。曉宸沒有問任何問題,沉默了片刻,洛林抬起頭來望著曉宸,然後看向戰澤,戰澤直接問道:“他想知道,您也經曆了類似的噩夢嗎?”


  曉宸不得不佩服這二人之間的默契。看來,過去的兩年磨練,的確讓這二人可以不需要語言就能交流。“沒有,我沒有經曆過,而且今天也是我第一次聽說。父親告訴我,你們去了京城,向攝政王尋求答案。我們這次出海,也發現了一些東西,也希望能有人可以給我們答案。但是,我覺得,也許答案,需要我們自己去尋找。”說完,他看向一直站在地圖前的浪升。


  又是一陣沉默。洛林向戰澤點點頭,戰澤又問道:“雪國在尋找的答案和我們要找的答案,是一樣的嗎?”


  曉宸笑了。“問得好。”傳來浪升的聲音。他終於離開了航海圖,走到他們這裏,抬手示意剛要站起來的戰澤和洛林不必拘禮,然後說:“戰澤,麻煩你把冰河請進來。”


  【作者注】因為在十七世紀的大航海時代,軍艦上的火炮裝填速度很慢,放空所有的炮彈後,軍艦需要很長時間才能再恢複戰鬥力。所以當一國軍艦駛入另外一國的港口時候,來艦鳴放禮炮,以示和平,沒有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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