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我們各走一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嶽華一個沒有多少活頭的病人,沒必要撒謊,這對他沒有任何好處。 “那是什麽人逼你說謊的?”遠山問。 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我急切地看向嶽華。 嶽華臉色灰敗,說完剛才那番話,疲憊得不行,昏昏睡去。我想要去搖晃他,讓他回答遠山的問題,他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遠山拉開了我。 中年女子進來一看,氣急敗壞地將我推開,一邊叫大夫進來。 我本來還有好多事情要問嶽華,卻隻好抱起一邊的忘川走出了病房。 看著我絕望的樣子,遠山突然對我說:“我們等一等。” 他的聲音多了一點柔和,我不由得有些意外。 是的,一定要等一等。 嶽華的病已經到了晚期,他不想離開家鄉,所以才轉到黑石縣醫院來就醫,但說實話,這裏的醫療條件實在不怎麽樣,我真怕他有個三長兩短,那就再也無法給我父親翻案了。 我決定在黑石縣住幾天,等嶽華醒來。 從醫院出來時,夜已經深了,我在手機上訂的酒店,走過去要穿過一條窄窄的巷子。遠山抱著忘川,我走在他們身後,在巷子裏走著,路燈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忍不住對前麵的他說:“你聽到了嗎?我父親不是小偷!他是被冤枉的。” 遠山聽到了,他回過頭來看我,說:“就算那幅畫不是他偷的,可是他對我母親覬覦多年,還因此害死我的父親,這些都是真的,隻不過法律製裁不了他!” 我無語,我不信父親是那種人,可是我父親自己卻什麽罪名都承認,這讓我無比絕望。 我加快幾步,走到遠山麵前,一邊要抱過忘川來,一邊憤怒道:“那你走吧,我們各走一邊。” 他抱緊忘川,眼神很嚴厲,好似怪我要吵醒忘川。 就這樣別扭著走到巷子深處,那裏有一盞昏黃的燈,燈下是一個餛飩攤子,遠山走到那裏停了下來,對我說:“你喜歡吃餛飩,我們坐下來吃碗餛飩吧。” 我一愣。 我確實餓了。 多年前,我們還是窮學生,下了晚自習常常回去南校門外吃碗餛飩,給他買完電腦那年特別窮,我們有時候還會分吃一碗餛飩。但我那時候覺得很快樂。 時隔這麽多年,做過夫妻又成了仇人,還能坐下來一起吃碗餛飩嗎? 燈光如此昏暗,讓遠山的臉模糊了,柔和了,幽深的眸子如同墨色的寶石一般,好似和過去的那個少年重合在一起。 年近四十的老板給我們下了兩碗餛飩,透明的麵皮裏包著多汁的餡兒,幾粒蔥花灑在湯上麵,吃下去熱乎乎的。 吃著吃著,一碗餛飩很快見了底,我們也該分別了。 “你知道嗎?”遠山看著眼前的空碗,低低地道,“我是個技術出身,我所遇見的問題都有解,我知道我隻要攻克它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名也好,利也好,這些得到都如此簡單。可是,有的事是無解的。” “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