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章 腥風血雨
璟王冷冷的目光,讓韓王有些詫異,雖說自己剛才那一番話並沒有真的想替自己的這位兄弟說話,但眼下皇上所說問題,自己似乎逃脫不了幹係,在這個時候,讓事情盡可能的解決掉,對於韓王而言似乎更為重要。
隻不過,自己的這一番“好意”卻並沒有引起對方的一點反響,韓王心中不僅有些不悅,隻不過礙於不遠處那高高在上的皇上,韓王決定暫且不予璟王糾纏,至於日後如何,到時再說吧。
對於璟王的無言,皇上似乎早已料到,畢竟這在一種皇子當中,璟王算得上可期之人,至於其他的事情嗎,既然已經提點了,便也沒有在糾纏下去的必要,畢竟這樣的事情說大可大,說小可小,隻要起到了原本的打算,便可以了。
因此,皇上又厲聲叱喝了幾句,便不再說起這個話題。
從始至終,璟王一語不發,沒有認錯也沒有辯解,似乎這件事情對於他而言,心中早已了然於心許久了。
見話說的差不多了,皇上似乎順口問道:“那件連環殺人案,辦的怎麽樣了!”
韓王忙答道:“正在審理當中,不用太久就會有結果向父皇稟報。”
“嗯!”聽完韓王的回答,皇上簡單的應了一聲,隨即擺了擺手,讓二人出去。
二人走出文登殿,夜風已起,二人似乎沒有打算與對方多說一句話的意思,便離去了,但璟王的心中卻愈加的疑惑,對於今夜的莫名問詢,他總是覺得有些不解之處,但思來想去卻並未想到任何的頭緒。
此刻,璟王有些懷念那個總是和自己鬥嘴,但也可以在繁雜的案情中發現蛛絲馬跡的女子。
璟王在被連夜召進文德殿的同時,停屍房內,花未九與楊秋白依舊在探尋著崔素的真正死因。
當花未九說出崔素的常用手與屍體自殺的手存在不同時,楊秋白對於這個發現,似乎顯得異常的驚訝。
“嗯?”楊秋白的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幽深的眸中似乎有暗流在其中湧動,卻看不清他具體的意圖。
與楊秋白聽到花未九關於左手的說明,依舊沉穩的模樣不同,站在一旁的小吏對於這個明顯存在問題的判斷,心中一驚慌做一團。畢竟按照崔素這個案子的級別,若是崔素之死是因自殺,那自己挺多也就是落得個看管不嚴的罪狀,並不會真的有什麽太大的牽連,畢竟崔素是凶手的判斷已經鐵定,為了免於後麵的懲罰,選擇自殺的方式來了卻此生,說到底也並不是太少見的情況。
但若是這崔素之死源自他殺,那自己豈不是要擔的罪過要大了去。
因此,聽完花未九的判斷,一旁小吏說話的聲音已然顫抖起來。“難道
……崔素是被人殺死在牢中?!”
說話間,小吏的臉色更是變幻不定,一陣紅一陣白。
一時之間,停屍房內一片靜寂,在花未九的這一發現之下,三人的心緒早已失去了方才的穩妥、尤其是一旦崔素之死歸於他殺,這件事對於整個刑部的人來說,無異於山中巨石滾滾而下,稍有不慎便會引火燒身,將自己砸的頭破血流。若是真如花未九所說,這崔素是被人殺死在刑部大牢之中,那麽也就意味著這刑部當中必然有人參與了此事,即便不是凶手也必定是同黨!追查下去,不知道會要有多少人牽連其中。
想到這個結果,並不是很難的事情,撇開崔素被殺死與囚牢之中這一重大罪過不說,單單就崔侯爺那邊,也是沒有辦法交代,盡管自崔素落網之後,崔侯爺因為恨其不忠,自己被氣倒不說,更是說出要和崔素斷絕一切關係的氣話。
但這些話,有些時候聽聽罷了,若是當真,那倒還真的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崔侯爺雖然已然臥病在床,但他在朝中的一眾關係卻是盤根錯節,若是被他知曉了此事,聖上遷怒下來,非但李大人討不了好,甚至下麵的一眾官吏都會被波及!
花未九何嚐沒有留意到對麵二人的神色變化,但她依然直視二人道:“崔素縱然是在行凶之時,亦未曾想過掩飾他慣用左手使刀的習慣,那麽,若是他一心求死,還會刻意用到自己毫不順手的右手麽?且不說這樣的用法順不順手,更重要的是也完全不合常理……”
說到此處,花未九轉向楊秋白,隻見剛剛神色有些異常的楊秋白此刻已然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於是她又繼續道:“再者,那夜崔素被擒之時,為防他突襲傷人,我曾刻意留意過他的裝扮。當日崔素為了行刺方便,身上穿的本就是夜行衣,而腳底踩踏的亦是普通的軟靴而已,這靴底根本不可能藏有什麽鋒利的刀片!更何況,以這刀片的尺寸,若是真的藏在了靴中,隻怕是早已被我等發現了吧!況且,以崔素這樣的身份,進來後你們一定會替他搜身吧?”
花未九的這句話明顯是問向小吏,見到花未九望向自己,小吏忙解釋道:“這是必然,每一個進入監牢的人,都會被上下搜身的,這個必定不會出錯的!”
隻不過說完這句話後,小吏的臉色卻愈發的不好,畢竟這莫名出現的刀子讓自己這邊的問題似乎又大了幾分,就算是崔素真的是自殺,那這藏於身上的刀子,卻並未被發現,這罪過似乎也是難以承擔的。
此刻,小吏覺得自己的官運似乎已經到頭了,無論哪一種結果,自己都逃不了罪責了。
眼見小吏的臉色
愈發的蒼白,花未九卻隻能無奈的輕歎一聲,畢竟這樣的事情一旦出事,必然會有人要倒黴。
想到這裏,花未九微曬,轉首看向對麵的楊秋白,見他的臉色在燭光下有些意味難明,於是開口問道:“那些獄卒在夜間同時昏睡,大人難道就不曾有過什麽懷疑麽?”
楊秋白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四麵的空氣突然凝重了幾分。
小吏嚇得冷汗汩汩而下,雖然春夜依然有些寒涼,他卻覺得渾身熱燥,拱了拱手道:“大人,此事實在是幹係重大,小人需得即刻稟報李大人知道方可。”
花未九看向身旁的崔素屍體,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她確實希望將凶犯繩之以法,但,卻絕不希望以這樣的方式。她希望崔素能夠活生生的站起來,與她對峙,卻不希望麵對著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還要與它叫著勁。
崔素被人殺死在刑部大牢,隻怕是又會引起一番腥風血雨。即便不是針對凶犯本身,亦會是針對刑部自身的清查。案件未明,戰功赫赫的宗室子弟便被殺死在牢中,不但聖上難以平息怒火,就連朝中大臣想必也會群起而攻之。這段時間,大理寺與刑部的日子,隻怕是很不好過啊。
楊秋白神色平靜,隻是蒼白的臉色變得愈加冷峻。
花未九隨著他邁出刑部大門,四喜一見二人出來,連忙從暗處將馬車牽了過來,靜候在一旁。
楊秋白卻未曾上車,隻是朝著四喜微微擺了擺手,負手率先沿著靜謐的街道緩緩走了出去。
走出了幾步,見身後沒有動靜,回轉身體看向花未九,似乎在等她趕過來一般。花未九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緊跟在他的身旁。
四喜牽著馬車亦步亦趨走在二人身後數步之後的位置。
楊秋白一路走得極慢,眉頭緊鎖,似乎在想些什麽。花未九將自己的呼吸放的愈發的輕細,幾乎讓人感覺不到還有一個大活人在身旁一般。
“方才在裏麵,還有什麽話,都說出來吧。”
耳畔突然傳來楊秋白清冷的聲音,花未九連忙抬頭看去。心中忍不住一震,她沒有想到自己當時在看向崔素屍體時那微小的表情變化竟然也會被楊秋白留意到。還是說,他一直在留意自己?
想到這裏,她禁不住心中一凜,看向楊秋白的側臉。月色下,楊秋白的臉比平日裏多了幾分淩然,俊逸的側顏被燭火的燈影勾勒地更加棱角分明。他微蹙著眉,身上那種疏離出塵的感覺此刻更加明顯,在夜色中顯得孤寂無比。她一時竟然忘了回答,呆呆看向楊秋白的側臉愣了神。
“究竟是如何?”或許是許久沒有等到花未九的回答,楊秋白忍不住轉身看向側後方的少女,目光對視的一刻,花未九做賊
心虛般的連忙調轉了視線,不自覺吞了口口水,說道:“嗯……我確實有話未曾說出來。”
她看到楊秋白探究的目光,怕他再說些什麽,急急說道:“崔素的死,不但是他殺,想必還是死於對他毫不熟悉之人的手中。”
“為何?”楊秋白追問。
“崔素慣用左手使刀,即便是我與他不過數麵之緣,隻要稍加留意,也能發現。而殺死他的凶手,卻完全不知情,甚至為了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費了這許多功夫,這可不能解釋為一時衝動。然而蓄謀已久的人,要將欲行凶的對象偽裝為自殺,卻連他這麽明顯的習慣都不進行查訪,顯然是個對他毫不熟悉之人。”
花未九緩緩轉動手中珠串,眼眸看向對麵街市的路麵,認真說道。卻沒有留意到一旁的楊秋白再見到她摩挲手中珠串時,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