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章 真凶
大雨將歇,宅院內的空氣帶著一絲涼意,院中的幾束依舊矗立的梅枝綻放出朵朵梅花,讓初春的雨後,多了幾分甜香。
隨著那聲柔軟卻清朗的聲音從院外傳來,一個纖細瘦弱的身影在細雨中緩步走來,穿過了半圓形的月門。
守在院外暗處的幾個血刀,目不轉睛的看著走向院落的來人,若不是之前楊大人的隨從四喜專門和眾人交代,若是此人前來,無需阻擋,不然的話,恐怕來人早已束手就擒,被暗暗的拖到一邊。
那是一個身著絳紅色大理寺官服的柔弱少年。她的聲音並不大,但在這細雨中卻顯得如輕弦般砸在眾人的心上,遍布了這庭院暗淡的夜色。
不過,即便如此,為首的血刀依舊緊緊的盯著柔軟少年,目光如獵鷹一般,手握在腰間,一旦來人有何異動,那把代表血刀身份的赤色短刀便會拔鞘而出。
看到來人,依舊站在屋頂的四喜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心中暗道:“果然不出所料,這等事情,她到底是待不住的,幸好自己和血刀的人實現交代了,要不然就這樣貿然的闖了進來,小命恐怕都要沒有了。隻不過,不知道待會自家主子會不會又要發火!”
想到這裏,四喜的目光撇了撇院落正中,神色並不是好的楊秋白,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笑。
見到花未九一身男裝,大大咧咧的走了進來,楊秋白微微皺眉,有些不悅道:
“為何不留在大理寺等我回來?”
花未九似乎並未聽到楊秋白的問話,隻是朝著他遠遠點了個頭,便徑直向黑衣人走去。
可沒待走到黑衣人麵前,兩把赤色短刀已然攔在麵前,血紅的刀身泛出陣陣的寒光。
望著距離自己一指之隔的短刀,花未九看了看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楊秋白。楊秋白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著攔在花未九麵前的兩個血刀將士擺了擺手,花未九這才能夠走到黑衣人麵前。
花未九略略低頭,看向半跪在暗角處的黑衣人,低沉而平緩地問道:“崔都尉,時至今日,你還有什麽話說?”
原本在黑衣人的麵具被揭開之時,除了第一眼看到黑衣人真容的侍衛之外,包括楊秋白在內的其他一幹人等,並未知曉黑衣人的身份是誰,隻不過看著侍衛有些驚詫的表現,眾人心中也是一陣疑惑,可沒待細看,這花未九便走了進來。
可誰知,這柔軟的少年並未看到黑衣人的麵容,便說出了崔素的名字,這倒是眾人不禁大吃一驚,畢竟這崔素也是一青年才俊,無論是家世還是自己,都有著無可限量的大好前途,此刻成為這背負命案的凶手。
唏噓聲一片,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時
候,地上的黑衣人緩緩抬起頭注視著花未九的方向,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狠厲,平常那種開闊疏朗的表情此時在他麵容上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
待看清崔素的麵容後,包括四喜在內的眾人又是一陣驚訝,紛紛竊竊私語,唯獨花未九與楊秋白二人,默默的看著滿臉戾氣的崔素。
“楊大人,你辦案多年,應當知道定案需要證據。無故栽贓朝廷官員,該當何罪,想必你比誰都清楚。”在經曆了剛剛被揭開身份之初的狠厲,崔素的臉瞬間便恢複了平靜,隻掃視了一眼花未九,便似乎不屑般地重新看向楊秋白方向。
崔素的狡辯似乎早就在楊秋白的預料之中,自始至終楊秋白的神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隻是冷冷的看著此刻儼然一副囂張表情的崔素。
沒待楊秋白說話,花未九卻業已走到他的麵前,目光決然,並未曾因為他的蔑視有一絲的動搖,緩緩道:“今夜,你已經被大人設計抓捕,人證物證俱在,你還要狡辯?”
花未九的問話,並沒有讓崔素有絲毫的慌張,崔素抬起頭,試圖想站起身,掙紮了兩下,見縛住自己的兩名侍衛沒有絲毫的鬆動,便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角掠過一絲譏諷道:“我在自家花園中走走,難道也要向你們稟報?你們最好早些把我放了,否則我告到皇上那裏,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崔素麵容閃過一絲笑意,雖然除了滿臉的血汙之外,看起來依舊是那個陽光疏朗的青年將領,那目光卻充滿了殺意。
聽到崔素的話,旁邊的禁衛軍都有些遲疑,畢竟崔素對於他們而言,牽扯著太多的關係,尤其是對於看押崔素的兩名侍衛而言,剛剛的一番擊鬥,崔素所展示出來的功力,已然讓他們覺得有些吃力,要不是對方亂了心事,恐怕也沒有這麽簡單就把對方降服了。
而當看到那黑衣人是崔素時,更是驚訝,其中一人甚至曾經跟隨過崔素,後來才進入的血刀,而其他的人雖然並不直接受命於崔素,但卻也多少聽說過這位年輕將領的事跡。
眼下,楊秋白等人若真的沒有真憑實據,以崔素的能力和人脈,恐怕真的要有好果子吃了,而今天參與圍捕的眾人是否會受到牽連,這就沒人說的清楚了。
一時之下,院內一片靜寂,剛剛才有些停歇的春雨,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楊秋白卻依舊默不作聲,嘴角卻勾起一絲微笑,若有所思的看著花未九。
花未九仿若感受到了楊秋白的目光,卻並未望向楊秋白,隻是淡然一笑環視四周,目光堅毅的望向崔素,並不發一語。
崔素一臉鄙夷的回望著花未九,但隨著時間的慢慢推移,
一臉輕鬆的崔素,麵龐閃過一絲焦慮,目光也開始渙散起來,不再與花未九進行對視。
花未九淡淡一笑,抬起頭,卻恰逢看到楊秋白投向自己的目光,目光中滿是讚譽。花未九回以微微一笑,方才又望向崔素道:“不錯,這裏確實就是崔侯爺的府上,崔都尉出現在這裏,一點都不奇怪,這一點即便說道天邊去,也是崔都尉有理再現。隻不過……”
花未九頓了一下,話鋒一轉道:“隻不過,此處既然是崔侯爺的附上,這夜深露重,為何崔都尉好好的白天不逛,卻在夜半時遊園,而且又身著夜行衣,這似乎不大合理,莫不是崔都尉有著不可告人的癖好!”
“你……”崔素一時語塞,剛剛還是氣定神怡的麵龐,流露與憤怒與慌張。
花未九卻並未打算和他在這個話題上進行糾纏,略略附身,盯著崔素的眼睛,語氣冷冷道:“最為重要的是,崔都尉本應在狩獵場,即便是被皇上急招連夜從皇城趕回,那也應該先行麵聖,為何卻手持凶器出現在自己兄長的寢屋當中?”
說道這裏,花未九站起身,環視了站在院落中的眾人,語氣又恢複了方才的平靜道:“這些事情,這麽多人看著,恐怕做不得假吧?當然,若是都尉要說自己不過是來玩個遊戲,那我也無話可說。”
花未九說完,便不再說話,默默的走到楊秋白身邊,心中暗道,前戲我都已經開了,後麵就看楊秋白怎麽把它演完了!
崔素久久沒有說話,剛剛花未九說完後,崔素並未再說一句,仰起的頭也默默的低了下去,良久,崔素才抬起頭,皺了皺眉頭,默然半晌問道:“我兄長去了哪裏?”
楊秋白在一旁平靜說道:“崔侯爺早在亥時三刻,便被人秘密送往了楊府的別院。”
“他可知道今夜的事情?”
楊秋白頓了頓,才慢慢回答:“侯爺還不知道實情。”
崔素無奈的搖了搖頭,扶著腰就要站起身,剛一動卻被侍衛又壓了下去。
崔素抬起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楊秋白,楊秋白微微一笑,對著侍衛道:“放開他吧,小心看管即可!”
見楊秋白下了令,兩名侍衛便鬆開了伏在崔素手臂上的刀。
崔素站起身,揉了揉已然發麻的腰,苦笑了一下道:“那便不用告訴他了。”
說完,崔素轉頭看了看,便往後走了幾步,依靠在一座假山上,重重的舒了一口氣,嘴裏喃喃道:“原來我千算萬算,還是著了你們的道。技不如人,我也沒什麽好多說的,如何處置,你們隨意吧。”
崔素的徹底認罪,讓在場的禁衛軍一時間全都愣怔在原地,沒想到崔素竟然真
的會漏夜前來刺殺自己的兄長,至於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恐怕中間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不過也有與崔素相識的禁衛軍為崔素感到惋惜,畢竟這崔素也算是大有可為的青年將材,不知為何,卻走到了如此這般地步,想來都是令人唏噓不已。
眾人形色不一的表情,崔素卻全然不知,或者他也沒有想去知道的心情。畢竟此刻這番地步,後麵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不用多猜都能了解到的,事已至此,隻能聽天由命了。
不知是釋然還是放棄,崔素從旁邊的樹枝上隨手拽了一根枯枝,玩世不恭地咬在嘴裏,儼然恢複了平日的表情,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和自己無關。
嚼了幾口,崔素這才問道:“既然我弑兄不成,我也認了,你們打算將我帶去哪裏?大理寺?還是刑部?依著大宋刑律,我不過是意圖殺人,更何況官員從寬,律法上可最重便是流刑吧。”
楊秋白心頭一震,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花未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