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同一時間，寧親王白玘的人馬終於浩浩蕩蕩地抵達淮州，入駐王府。
“王爺，王妃懷有身孕又周車勞頓，這會兒很不舒服，想請王爺過去看看。”一名大丫鬟俯身對院中的白玘說道。
“知道了。”白玘揮揮手，將她打發下去。
等那丫鬟走後，白玘臉色陰沉地開口道：“這丫鬟是哪裏來的？敢擅自前來打擾本王。回去把王妃身邊不中用的下人全都換掉。”
“是。”黑影照例浮現，嗓音沙啞。
“沈靈言的身份查出來了？”白玘問。
“他曾是祁罔城中富商沈家的家主，大約十幾年前突然將家業扔給兒子，帶著一個男孩去到錦州。”
“那男孩就是沈鳳九？他們都是沈家的人？”白玘問。
“沈鳳九的來曆尚不清楚。”
“這個富商沈家有什麽底細？怎麽會出了沈靈言這樣一號人物？”
“據我調查，沈家世代在祁罔城中行商，並無特別之處。”
白玘沉默一會兒，狹長的眼睛冷冷地盯著跪在麵前的黑影。
“你隻能查到這些明麵上的東西，我要你有什麽用？”他滿臉鄙夷。
“沈靈言這老頭藏得很深，他到底怎麽回事，沈家上下無一人知曉。到達錦州之後，也隻是住在一間普普通通的宅子裏，整日做些算命的閑事。”黑影緩緩道。
白玘冷哼一聲：“罷了，你在那老頭麵前半招都抵擋不了，叫你去查他的底細，也當真是難為你了。”
黑影低下頭默不作聲，並不理會白玘的冷嘲熱諷，像是不知何為羞惱似的。
“韓氏那邊安排得如何了？”白玘又問。
“一切順利。”黑影道。
“好。過兩日你安排她過來見我，不要叫任何人看見。”白玘吩咐道，又接著嘲諷一句，“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就廢了你這條沒用的狗。”
“是。”黑影俯首退下。
他越發猖狂了。
黑影心中暗想。
等黑影走後，白玘前去看望自己的王妃。
葉婉容躺在床上，神色疲倦。
“感覺如何？大夫看過了麽？”白玘來到床邊，握住葉婉容的手，溫聲關切道。
“看過了，說是沒什麽大礙，臥床休息幾日便可。”葉婉容輕聲道。
“那你好生休息，府上的事務我會著人安排。”
“勞煩王爺了。”
“你我之間，還說這些做什麽。”白玘笑笑，輕輕撫過葉婉容光潔的前額，“方才我見你身邊有個不懂規矩的丫鬟，已叫人換掉了。這幾日我會安排幾個機靈的下人過來伺候你。”
“……謝王爺關心。”葉婉容勉強地笑了笑。
“對了，安胎的藥吃著如何？最近這些時日還難受麽？”
“像是好一些了，但身子總歸不爽利，興許懷的是個小世子吧，鬧騰得很。”葉婉容愛憐地摸摸自己隆起的肚子。
“淮州有一位女醫，十分出名，過幾日我請她到府上來為你看一看吧。”
“叫王爺費心了。”
“你不必對我如此生分。”白玘緊了緊握住葉婉容的手。
葉婉容輕輕咳嗽幾聲。
“時候不早了，王爺勞累了一天，早點歇息吧。”她對白玘勸道。
“今夜本王與你同眠。”白玘溫柔地笑了笑。
葉婉容卻神色一驚，又很快地掩蓋過去。
“臣妾近日夜間睡覺不太安穩，怕擾了王爺。”
“無妨。稍後叫人伺候你沐浴吧。”白玘說完，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間寢殿。
王爺……
葉婉容看著白玘的身影完全消失，心中一陣酸楚，眼眶泛紅，流下兩行清淚。
“王妃，何時沐浴？奴婢為您準備。”
一名不認識的丫鬟出現在房中，對葉婉容俯首道。
“……你叫什麽名字？”葉婉容慌忙抹掉臉上的淚，問她一句。
“奴婢名叫畫春。”
“是王爺安排你來的麽？”
“是，娘娘。”
“玉琴呢？”
“她不懂規矩，先前衝撞了王爺，已經拖出去了。”
葉婉容愣了愣，心中一陣絞痛。
玉琴還是個十多歲的姑娘，在丞相府時就一直跟著葉婉容，手腳勤快，性子活潑，與葉婉容情同姐妹。她原先還想著，再過一陣子安定下來，就為她尋一門好親事。
如今……
葉婉容知道白玘的做派。說是拖出去了，那便是……沒有活路了。
葉婉容咬了咬牙，玉手絞在胸口的衣襟上。
“娘娘，去沐浴麽？王爺吩咐了，還是快些的好。”畫春在一旁催促道。
“玉琴因為何事衝撞了王爺？”葉婉容問。
“娘娘，王爺吩咐過，您需安心養胎，叫奴婢不要與您說這些閑事。”
“你——”葉婉容有心動怒，看見畫春低眉順眼的樣子，又於心不忍，“罷了，你也隻能聽從王爺的吩咐。”
葉婉容緩緩起身，畫春忙上前扶她下床。
她扶著腰肢走到桌前，從抽屜中取了一支珠釵，遞給畫春：“這釵子給你拿去當了，將玉琴好生安葬，餘下的銀子你可自己收著。”
畫春接過珠釵，眼珠子轉了轉，笑嘻嘻道：“多謝娘娘，奴婢明日就去。”
“伺候本宮沐浴吧。”葉婉容望一眼窗外慘淡的月色。
她想起自己初見二皇子時，心下的歡喜。她以為自己將會與二皇子並肩，助他奪得這片江山。
如今看來，她實在是太高看了自己。
這位如今的寧親王，那曲折又狠絕的心思，是她一介丞相府小姐難以企及的。
至於感情……
起初的日子，葉婉容還曾心存妄念，以為白玘的溫婉柔情，皆是出於真心。
其實那人從未將她放在眼裏。
或許是我自己沒用，活該被他看輕吧。
葉婉容泡在浴桶中，靜靜地閉上雙眼。
她知道白玘並非無情之人。
他心中尚有一個從未忘卻的牽掛。
葉婉容曾以為二皇子心悅同光公主，但同光公主已經去世了。
尚且令白玘心心念念之人，會是誰呢？
葉婉容想叫白玘娶回那名女子，但每次她有些許的試探，便會招來白玘冷厲的憤怒。
但她獨自麵對白玘，已經難以支撐下去。
好在……好在還有你……
葉婉容摸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泛起愛憐之意。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