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該走了
安年在沈府待了幾日，除了不愛說話、不肯回家以外，沒有什麽別的毛病，甚至還十分乖巧，常常主動幫忙做事。
陸昭淩練劍，他就在一旁拿個樹杈有模有樣地跟著練；陸昭淩下廚，他也愛跟在一旁，打打下手，洗菜刷碗。陸昭淩要出門，不許他跟著，他就蹲在院裏盯著小花看。
這孩子不吵不鬧，長得也虎頭虎腦的惹人喜歡，陸昭淩也樂意他跟在身邊。
這天傍晚，回沈府的路上，陸昭淩特意買了些小甜點帶給安年。
不知他喜歡吃甜的還是鹹的。
陸昭淩一邊想著，一邊推開了沈府的院門。
院中站著一大一小，沉默地對視著，氣氛莫名有些凝重。
沈鳳九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了！”陸昭淩開心地迎了上去。
沈鳳九轉了轉頭，目光仍舊停留在安年身上。
“這孩子是前幾天從山裏撿回來的，回不了家，暫時還沒想好怎麽安置，先在這裏照看著。”陸昭淩見沈鳳九很在意似的，便解釋道。
沈鳳九沒有回話，隻是移開了目光，看向陸昭淩。
“今晚要吃什麽？我來做。”陸昭淩對沈鳳九笑道。
“鬆鼠桂魚。”沈鳳九回答道。
聽沈鳳九報個菜名還挺稀奇的……
陸昭淩心中輕笑。
“那我再出門一趟，買些食材。”陸昭淩說完，歡快地出門去了。
剛跑出門，又折回來，將手中的甜點塞給安年：“買給你的。”隨即又風風火火地跑出了門。
她走了沒多久，楊澈從外麵回來，一進院子，看到沈鳳九。
沈鳳九也站在院中看著他，兩人也沉默地對視起來。
今日這頓晚飯吃得格外熱鬧。
陸昭淩心情不錯，話顯得格外多，楊澈這幾日也開朗了些，與陸昭淩聊天時也偶有笑意。沈靈言不時吹吹牛，安年總是出人意料地能夠嗆他兩句。
唯獨沈鳳九，仍舊沉默不語。
雖然他一向波瀾不驚冰山臉的樣子，但不知為何，陸昭淩總覺得今日的沈鳳九像是有些不滿。
吃過晚飯，陸昭淩跟著沈鳳九來到房中，將近日發生的事都簡單與他交待一遍。
沈鳳九沒有對楊澈與安年的事做出什麽評價，沉默半晌，開口道：“你該走了。”
雖然知道離開安平是遲早的事，但這個時刻突然來到，陸昭淩還是有些許措手不及。
也是時候走了。
陸昭淩心中悵然。
“何時出發？”陸昭淩問道。
“明日。”
“這麽急？”陸昭淩還是吃了一驚。
“有你兄長的消息。”
“真的？知道他在哪裏了麽？”陸昭淩急急問道。
“西北莽山一帶。”
莽山一帶，至少覆蓋五座城鎮，不過有這樣一個範圍已比之前好了許多。
“太好了。”陸昭淩捂著胸口鬆一口氣。
“我與你同行。”沈鳳九道。
“嗯。”陸昭淩點點頭。
之後沒有其他事情，陸昭淩便離開了沈鳳九的房間。
明日就走，收拾行李一類的事倒好說。隻是眼下在沈府暫居的兩人，楊澈與安年，要怎麽辦呢……
陸昭淩一邊興奮難耐，一邊又憂心難解。
先去問問楊澈今後的打算吧。
陸昭淩這樣想著，敲開了楊澈的房門。
“我要走了。”她開門見山對楊澈道。
“去哪？”楊澈並未顯得過於驚訝，隻是平靜地問道。
“離開安平。”
“離開安平……要去西域麽？”楊澈猜道。
陸昭淩點點頭。
“西域與安平還在交戰，你此時去西域要做什麽？”楊澈有些疑惑。
“……有必須要做的事。”陸昭淩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楊澈沉默一陣。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陸昭淩問。
楊澈母親的事已過去許多天，但錦州知府那邊仍舊沒有什麽進展。楊澈這幾日也常常出門，陸昭淩猜測他是去調查此事，但看樣子也沒有查出什麽頭緒來。
雖說他可以獨自回家去，但陸昭淩有些不放心他，便一直叫他留在沈府。
“你不用擔心我。”楊澈悶聲道。
“嗯……好吧。”陸昭淩輕歎一聲，沒再多說什麽，與楊澈告別了。
楊澈確實不用她太過擔心，她真正不知道如何處理的，還是小家夥安年。
離開楊澈，來到院中，陸昭淩看見安年正坐在石凳上，懷裏抱著小花。
安年的小手輕柔地在小花背上一遍遍撫過，小花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呼嚕”聲，拿頭蹭著安年。
“安年。”陸昭淩喊他一聲。
安年抬頭看著她，默不作聲。
“我要走了。”陸昭淩對他說道。
安年沒有什麽表情，仍舊隻是看著她，陸昭淩有些於心不忍。
覺得自己像是要拋棄他。
“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麽？或者想做的事。”陸昭淩躊躇半天，對安年問道。
安年又盯她一會兒，開口道：“昭淩姐姐，我想跟著你。”
雖然這段時間安年逐漸與她親近起來，但陸昭淩從未想過安年竟這樣依賴自己。
“我要去的地方很遠，還有可能會遇到危險。”陸昭淩走到他跟前，伸手摸摸他的腦袋。
小男孩的頭發細細軟軟的，摸起來像隻乖巧的小動物。
“你會帶走小花麽？”安年問。
陸昭淩一愣，隨後點點頭：“會。”
“那也帶著我吧。我會比小花能幹一些。”安年摸著小花說道。
他懷裏的小花像是聽懂了這句說它沒本事的話，不滿地“喵”了一聲。
聽他這麽說，陸昭淩也忍不住笑出聲。
“會遇到危險的，你不怕麽？路上的壞人會比去抓你的人還要壞，我可能也沒辦法保護你。”陸昭淩輕聲道。
“沒關係，我跑得很快，不會拖後腿的。再說了，男子漢不能總是讓姐姐保護，等我長大一些，就該換我保護你了。”安年從石凳上跳下，仰著頭，認真又誠懇地看著陸昭淩。
陸昭淩一時無言，竟覺得有些感動。
“昭淩姐姐，我想跟著你。”安年定定地看著陸昭淩，又重複了一遍這句話。
“……好，我帶你走。”鬼使神差似的，陸昭淩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