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慘劇
兩人急急地趕了兩步，來到門前。
院中站了幾名舉著火把的官兵，楊澈看見知府楊安站在當中。
“怎麽回事？楊安要抓我，也不至於大半夜的帶著官兵過來。”楊澈疑惑道。
“進去看看。”陸昭淩果斷道。
楊澈點點頭，兩人進了大門。
院中的人見兩人進來，紛紛轉身。
站在當中的楊安一眼看到楊澈，滿臉驚慌：“澈兒……”
“怎麽回事？我娘呢？”楊澈心中一陣煩躁，撥開人群向前兩步。
被官兵圍住的院子當中，靜靜地躺著一位金發的西域美人兒。
胸口有一大片血汙。
楊澈愣了愣：“……娘？”
他衝過去，跪在地上，伸出手顫抖著將地上的人抱起。
懷中這具身體早已沒有了溫度。
楊澈垂頭看著懷中人，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臉，一陣冰涼。
他的雙眼漸漸泛紅。
他猛地轉頭，怒視著院子當中那人：“楊安！！”
楊安驚慌地後退一步，顫聲道：“澈兒，不是我，你聽我說——”
楊澈豁地起身，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眨眼間向楊安彈去。
周圍的官兵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聽見“轟”地一聲撞擊，楊安已經一屁股坐在地上，麵前幫他擋了這一拳的是陸昭淩。
“陸、陸大俠……”楊安顫抖著說道。
陸昭淩這兩年來沒少去官府領賞，與知府楊安也算相識。
“怎麽，你要做這人渣的走狗麽？”楊澈咬牙切齒地瞪著陸昭淩。
“人不一定是他殺的。”陸昭淩接下楊澈這充滿憤怒的一拳，手臂都有些發麻，呲了呲牙道。
“還會有誰？！我娘向來和善，不會有人害她，除了這個狗東西！！”楊澈已出離了憤怒，咆哮道。
“先不說他為何要殺你娘，就算他要做，也不會帶這麽多官兵明目張膽地過來！”陸昭淩知道此時楊澈根本聽不進好言相勸，隻得也高聲喝道，“你先冷靜一點！如果你冤枉了他，你娘泉下有知，也不會瞑目的！”
楊澈握緊了拳頭，喘著粗氣，瞪著陸昭淩，一時沒有開口。
楊安此時已被扶著站起，連忙點頭：“陸大俠說得對，我怎麽會害你娘呢？是官府接到報案，我聽說地點在你娘這裏，趕緊帶人過來查看，結果就看到她倒在這裏……”
楊安說著，望一眼楊澈母親的遺體，神情也十分酸楚。
“我不信你。”楊澈冷冷地瞪了楊安一眼。
“澈兒，我知道你一直對我有些誤會。我承認這次想要送你從軍，是我存有私心，但你好歹也是我的親生骨肉，若真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更何況這種小事，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殺害你娘啊。你放心，我是錦州知府，於公於私，你娘的事我都會盡快查清的。”楊安向楊澈道。
楊澈沒有回話。
見楊澈雖然還含著怒意，但姑且算是冷靜了些，陸昭淩鬆一口氣。
接著她思考一陣，覺出有奇怪之處：“楊大人，你說有人去官府報案，那人你眼熟麽？”
楊安想了想道：“就是個普通平民，應當從未見過。”
“深更半夜在外行走的平民，本就可疑，就算他是回家路過此處發現線索，正常來講也應當是附近的住戶。”陸昭淩說出自己的推測，“你常來此處，附近的住戶應當都比較熟悉才對。”
“唔，你說得有些道理，仔細想想，那人報案之後就不見了，我著急帶人出來，也沒注意他何時走的。”
“一般平民報案後都會帶著官兵一同回到案發地點。”陸昭淩越想越覺得報案之人十分可疑。
“你的意思是，報案那人就是凶手，他作案後刻意偽裝成平民到官府報案，可這又是為什麽呢？”楊安疑惑道。
如果事情與陸昭淩推測的一樣，那凶手像是故意要將楊安引來，但這麽做的目的也難以解釋，除非……他知道楊澈今晚會來，想叫楊澈撞見引起誤會，最好一時衝動殺了楊安。
陸昭淩這樣一想，覺得後背有些發涼，像黑暗中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你們兩個，”陸昭淩分別看了楊澈與楊安一眼，“有什麽結怨很深的仇人麽？”
“沒有。”楊澈冷冷道。
“這個嘛……做官的總有幾個仇人。”楊安有些忐忑地看了楊澈一眼，“但大多都是政務上的，這與澈兒母子倆無關啊。”
“我懷疑凶手是衝你們倆來的，有人想讓楊澈殺了你。”陸昭淩對楊安道。
凶手為何會知道楊澈的行蹤也是個謎，衝楊澈來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陸昭淩在心中想道。
“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派人調查的。”楊安對陸昭淩點點頭，隨後瞟向楊澈，“澈兒，今晚你……先跟我回府？”他試探性地問道。
楊澈沒有回答。
他原本就厭惡楊安，如今更不可能跟他回去，但陸昭淩也不放心他一個人待著。
“你還是跟我回去吧。”陸昭淩道。
楊澈眼神動了動，低聲說了一句：“我娘呢？”
“你娘就交給我吧，我會將她厚葬在楊家的。”楊安誠懇道。
楊澈緩緩轉身，回到母親身邊，動作輕柔地將她抱起，來到楊安麵前：“盡管我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但……葬在楊家，這是我娘的心願。我將她交給你，是因為她喜歡你。但你辜負了她，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楊安看著楊澈懷裏已經沒有生機的女人，心中也不是滋味，他歎口氣，將這具身體從楊澈手中接過：“是我虧欠她。她以後不會再被任何人辜負了。”
楊澈最後深深地看了楊安一眼，轉頭離開了。
陸昭淩趕忙跟上。
“回沈府麽？”她在楊澈身後問。
楊澈悶悶地“嗯”了一聲。
白天兩人還談笑風生，誰料夜裏竟發生這樣的慘劇。
陸昭淩心中也有些悲歎。
當初她知道爹娘去世，盡管已與爹娘分隔多年，心中那種撕裂般的痛苦如今仍舊能夠清晰地回憶起來。
而楊澈前幾日還朝夕相處的娘，今日忽然橫死，他又親眼見到屍體的慘狀。
該是何等的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