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知道不知道
打了一陣,那男子的身手與沈靈言所說的一樣,跟陸昭淩不相上下,兩人一時難分勝負。
雙方都有些驚訝。
陸昭淩手中還拿著個火把,丟也沒處丟,勉強在防禦時揮上兩下充數,但實在限製行動。
又過了一會兒,陸昭淩漸漸也有些乏力了,男子開始占據上風。
雙方此時心中所想都差不多:這人怎麽這樣難纏。
得想個辦法速戰速決。
陸昭淩在心中盤算著。
等會兒用這火把朝他丟過去,趁機傷腿?萬一他躲開了,火把掉在地上,把林子燒起來怎麽辦……不行。
但再這樣下去會招架不住,而且城門眼看也快要關了。
陸昭淩心中焦急,手上的攻勢一時更猛了些,拚命想要將對方壓製住。
就在這時,男子突然露出一個明顯的破綻。
陸昭淩立刻抓住機會,兩番拳腳過後,終於將刀架在了男子的脖頸上。
陸昭淩微喘幾口氣,但握刀的手仍然很穩。
“跟我走吧。”陸昭淩道。
“你為什麽要做這種勾當?”男子突然開口。
“什麽勾當?”陸昭淩一愣。
“你不是在替官府抓壯丁麽?”
“哦,原來你是在逃避兵役。”陸昭淩恍然大悟。
“你不知道?那你為什麽要抓我?”男子疑惑地看著她。
陸昭淩想了想,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會兒也懶得跟他解釋,索性說了一句:“你輸了,沒有提問的資格。”
隨後她用刀指著男子,命令他趴在地上,雙手背在身後,接著利落地將他捆了起來。
“還好,能趕上回城。”陸昭淩牽起捆人的繩子,找到方才驚慌逃跑的馬匹,抓緊時間向城門處趕去。
終於趕在關門前進入了城中。
忙活了一天,最終陸昭淩一手牽著馬,一手牽著一名年輕男子,踏著月色回到了沈府。
場麵多少有些奇怪。
沈靈言正等在院中。
“是這人麽?”陸昭淩將男子拉到沈靈言麵前。
“我也不知道,明天問問知府就知道了。”沈靈言見人已經抓來,便打著哈欠準備回房睡覺去了。
“那他今晚怎麽辦?”陸昭淩忙問。
“放沈鳳九那屋,他又不在。”
“沒人看著,他要是趁夜裏跑了呢?那我不就白費一天功夫了。”陸昭淩有些氣結。
“那你把他綁在你房裏看著不就是了。”沈靈言說完這句,甩手關上房門。
“誒!你這臭老頭!”陸昭淩氣道。
她回頭看了看這名男子,猶豫半天,終於還是慢吞吞地將他牽進自己房中,不情不願地把他拴在門口。
“你最好不要嚐試逃跑。”陸昭淩向他警告道。
“你好像有點害怕似的。”男子玩味地看著陸昭淩。
“是你被我抓住捆在這裏,我有什麽好怕的?”陸昭淩覺得這男人有點問題。
“我叫楊澈,你叫什麽名字?”男子問。
“我幹嘛告訴你?”
“我看你年紀也不大,咱們兩個應當差不多,我二十了,你今年多大?”自稱楊澈的男子不管陸昭淩拒絕的態度,繼續自顧自地問道。
“你別以為和我套近乎我就會放了你。”
“你是西域人吧,但你中原話說得很好,是自小在這邊長大的麽?我娘也是西域人,但我在錦州出生,還從未去過西域。”楊澈絲毫不在意陸昭淩理不理他似的,再次說道。
果然有些西域血統,從長相上倒也能看出來。
陸昭淩心想。
“你為什麽要抓我呢?我不是逃避兵役,我的名字沒在征選的名冊上。”楊澈又問。
“錦州知府托人抓你回來,你自己不知道原因麽?”陸昭淩奇怪道。
“我當然知道,我想知道你知不知道。”
這知道來知道去的,都把人繞暈了。
陸昭淩頭大。
“我不知道,我隻是個拿錢辦事的。不過我看你話這麽多,像是有一肚子冤屈沒地方申訴似的,你要是想說,我也可以聽一聽。”
這人看來不會輕易閉嘴。陸昭淩左右無事,幹脆搬個椅子往他麵前一坐,準備聽聽他到底要說些什麽。
“其實錦州知府楊安是我爹。”
“啊?”沒想到楊澈一開口,就讓陸昭淩頗為意外。
“我娘是西域人,當初楊安喜歡我娘,但又畏懼家中正妻,不敢將我娘納進府中,所以這麽多年一直是我們娘倆在外過日子。最近朝廷征選了楊安的次子從軍,他不舍得,便將主意打到我頭上,想叫我替他那個沒用的兒子從軍,還花言巧語說給我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楊澈講起事情來倒是不怎麽囉嗦,非常簡單直接。
“原來如此……你不想去,所以就逃到城外?”
楊澈點點頭:“楊安手底下沒一個能打的,我其實也不怕他們來抓,況且還有些擔心我娘,所以沒有走遠。”
“你身手挺好,跟誰學的?”陸昭淩見他對自己身手頗為自信,便好奇地問道。
方才兩人打了一架,陸昭淩覺得楊澈身手確實不錯。她原以為自己跟著沈鳳九修行兩年,已勉強算得上半個江湖高手了,沒想到隨隨便便就遇上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我娘手裏有本武學秘籍,我照著學的。”楊澈道。
這話也不知道真假……陸昭淩半信半疑。
“嗬,楊安就是知道我會些功夫,就以此誘騙我,說什麽趁著西征叫我憑這一身功夫去戰場上建功立業。”楊澈沒等陸昭淩回應,又冷笑一聲接著說道。
“唔……就事論事地說,這話也有些道理。”陸昭淩想起一心憧憬著上陣殺敵的石頭,“以你的身手,肯定很快就能在軍中嶄露頭角。”
“可我不想做這種事。上陣殺敵,對方的士兵都是我的敵人麽?他們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我的事,我為什麽要與他們廝殺?為了維護安平皇帝的暴政麽?給這個橫征暴斂的昏君賣命?”楊澈說得激奮起來。
嗯……想不到這人這麽敢說。
“你真有意思。”陸昭淩笑道。
“怎麽了,這樣的想法很奇怪麽?我知道有些人想去從軍,想要建立軍功、出人頭地。可我不想。說是為了百姓安居,其實都是不必要的征戰,隻為了滿足皇帝的一己私欲。我不想為了這樣的理由上戰場殺人。”楊澈說完這些,略一停頓,又繼續道,“我覺得你才奇怪,你是西域人吧,安平無緣無故地西征,給你故鄉帶去戰亂,你為何還幫安平的官府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