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錦州
錦州位於西南方向，距孟州並不算遠，盡快趕路，大約隻需七八。
陸昭淩與沈鳳九一路沒再耽擱，快馬加鞭，在第七日午後趕到了錦州。
這座地處南方的城鎮規模不大，但處處透露出精致。大街巷中，無論是建築，還是行人，都顯出一副慵懶與妖嬈的姿態。
兩人進城牽馬而行，去找沈鳳九的師父。
“你師父就住在錦州城中麽？”陸昭淩好奇地問。
她原以為，像沈鳳九這種世外高人，都是在無人的山野中隱居的。
“嗯。”沈鳳九點點頭。
不知能教出沈鳳九這樣的徒弟，他師父會是什麽樣子的？興許比沈鳳九還要難以相處？會十分嚴厲麽？
陸昭淩好奇中又有些忐忑。
正走著，陸昭淩一低頭，看到腳下一塊青磚上竟雕刻著團簇的花朵，正要感歎這座錦州城的精細之處，突然那青磚上踩了一雙草履。
不知從何處跳出一個算命的老頭，閉著眼睛，一把抓住陸昭淩的胳膊，誇張地喊道：“哎喲！這位姑娘，你最近是不是諸事不順呐？我沈半仙就是瞎了眼，隔著大老遠也能看見你身上這股喪氣。幸好你今遇上我沈半仙，化災解厄——”
這突然跳出的老頭穿一身破爛的道袍，一手舉著個“鐵口直斷”的幡子，一手抓著陸昭淩，搖頭晃腦滔滔不絕。
這人怎麽回事……
陸昭淩下意識地後退半步，把胳膊往回扯了扯。
但那老頭手上力道奇大，將陸昭淩緊緊抓著，硬是不肯放她走。
她不知所措地看向沈鳳九，正要開口，結果沈鳳九搶先道：“睜眼看看，是我。”
被沈鳳九打斷了話頭，那老頭咂了咂嘴，低下頭，眼睛賊兮兮地張開一條縫，瞟了一眼，又迅速閉上。
“哦，是你啊。”老頭著，終於鬆開了陸昭淩。
陸昭淩不由自主朝沈鳳九身邊退了退。
“人帶來了。”沒想到沈鳳九朝老頭了這樣一句話。
陸昭淩抬頭看了他一眼，總覺得有種要被這人拐賣給江湖騙子的感覺。
她拽住沈鳳九的衣袖，僵硬地笑了笑：“這是你朋友？”
沈鳳九斜斜地瞥她一眼，淡淡道：“是我師父。”
……啊？！
陸昭淩難以置信地來回看著眼前的兩人。
這算命老頭、江湖騙子，是沈鳳九的師父？！
陸昭淩差點要把這句心裏話脫口而出了，又強忍回去。
“嗯……”那老頭摸摸自己亂蓬蓬的胡子，明明閉著眼睛，卻一副上下打量著陸昭淩的樣子，“仔細看看，人是沒錯。怎麽這麽重的喪氣？給我眼都看花了，嘖嘖嘖。”
老頭一臉覺得她太晦氣的樣子，嫌棄地搖搖頭。
“算了，回去再吧。”
完他抬腳鑽進路邊一條胡同裏，沈鳳九二話不跟了上去，陸昭淩遲疑一刻，別無他法，隻好也哭喪著臉跟了過去。
三人由老頭帶路，在錦州城蜿蜒的胡同裏七拐八拐地轉了半晌，終於停在一間院子門外。這院子位於一條窄巷深處，四周沒有其他人家。
老頭掏出把鑰匙打開門鎖，將兩人讓了進去。
這院子遠離鬧市，院中簡單清靜，倒有些許隱世高人居所的樣子了。
三人進了正廳，老頭雖是沈鳳九的師父，倒也沒擺什麽架子，隨手沏了一壺香茶，給三人都倒上，接著一屁股坐在陸昭淩對麵，終於睜開眼，細細地盯著陸昭淩觀察起來。
“平平無奇。”老頭得出一個結論，“沒什麽心計，功夫也不行。真難辦。”
“廚藝不錯。”沈鳳九像是很認真地補充道。
……我可謝謝你為我話了。
陸昭淩看著沈鳳九暗自翻了個白眼。
“看她這麽喪，你已經把琉國的事告訴她了？”老頭問。
“是。”沈鳳九答道。
“那你還有沒有什麽想問的？”老頭突然轉向陸昭淩。
陸昭淩想問的事有一大堆，眼下又被這奇怪的老頭盯著，一時腦中有些當機。
老頭眯了眯眼睛，歎口氣：“怎麽還有點傻。”
“我才不傻！”陸昭淩氣道。
老頭沒有理會陸昭淩的反駁，喝一口茶，自顧自念叨起來：“先自我介紹一下，老夫是沈鳳九的師父，名叫沈靈言，就是話很靈，會算命的意思，錦州的百姓都尊稱老夫一句沈半仙。”
“唔……”陸昭淩將信將疑地緩緩點頭，“那你們這個師門……就是算命的麽？”
沈靈言白了陸昭淩一眼，一副這丫頭不開竅的臉色：“這師門就老夫和這逆徒兩人，每代隻傳承一人，這是師門規矩。至於我們是做什麽的，”他伸出一根手指點了點陸昭淩，“這就和你有關了。”
“所以你們到底為什麽要幫我？”陸昭淩問了她早就想知道的問題。
“每隔一段時間，或者幾年，或者幾十年，也可能上百年，這世上便會誕生一個‘命’。我們師門曆代傳承下去，就是為了守護誕生於世的‘命’。這一次的‘命’就是你了。”沈靈言道。
陸昭淩聽得雲裏霧裏，還是不明所以道：“所謂‘命’，指的是什麽呢……？是要拯救這個世界的人麽？”
“不一定是人。這事情很難清楚，了你也不懂。況且你背負的‘命’到底是什麽，沒人能知道，隻能你自己慢慢體會。”沈靈言懶得解釋，“你問點兒別的吧。”
這老頭怎麽看怎麽像個江湖騙子……
陸昭淩暗自無語。
“那我兄長現在在哪，你知道麽？”
“還在西北。”
“能算出具體一些的方位麽？”
“不能。”沈靈言幹脆道。
“你不是半仙麽？”陸昭淩翻了個白眼。
“我要是什麽都能算出來，我怎麽不去做神仙？還在這兒做半仙？”沈靈言理直氣壯道，“算命這事兒很隨機，人隻能算出上想讓人知道的事，這和事情本身的複雜程度沒有關係。所以別覺得算個位置有多簡單，老爺不想讓人知道，那就是半仙也算不出來。”
沈靈言得頭頭是道，陸昭淩聽得一頭霧水。
“總而言之，你兄長隻能你自己去找。我能做的就是派這逆徒跟著，路上幫點忙。”沈靈言道。
“嘖。”陸昭淩撇撇嘴。
這一趟簡直一無所獲。
“那我們明早就出發，繼續向西找我兄長。”陸昭淩覺得從沈靈言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了，便決定盡快向西去。
“衝動，莽撞。”沈靈言評價道，“現在西邊亂的很，就憑你身上這點兒本事，去了就是送死，我這徒弟就是有通的本事也保不住你，你太弱了。”
陸昭淩氣得噎住，但又無法反駁。
“……那你怎麽辦？”。
沈靈言嘿嘿一笑道：“叫你不要衝動，這事兒老夫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