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仁義
李喻護送陸昭淩回到營地，卸下戰利品，又邀請她一同去看望李珠兒。
因為白珩受傷，永和宮的人想來都不會再外出了。
李珠兒聽長兄前來看她，開心地跑出去迎接。
“哥！你終於來了，聽你……誒，昭淩？”李珠兒正對李喻撒嬌，沒想到一眼又瞥見陸昭淩，“你們倆怎麽在一起？”
“在林中遇見了。”陸昭淩笑眯眯地回答道。
“唔……”
李珠兒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也接受了這個狀況，又繼續向李喻道：“哥！聽你參加秋獵我就等你，結果你到今才知道來看我！”
“都做王妃了，還像個孩子一樣。”
李喻摸摸李珠兒的頭，愛憐地了她一句。
“嘻嘻，還不是被你和爹慣的。”
李珠兒理直氣壯。
“你應當多和同光公主學學。”
“哇！你們才認識多久？你就拿昭淩來教訓我了。”
“認識不久，但同光公主的厲害我已領教到了。”李喻半開玩笑地著，瞥了陸昭淩一眼。
“嗯？你們在林中發生什麽事？”李珠兒好奇道。
“沒什麽沒什麽，白珩怎樣了？”陸昭淩打個哈哈岔開了話題。
“阿珩好多了，沈公子真是妙手回春，回頭我要好好謝謝他呢！”李珠兒開心地。
“三皇子殿下現在何處？我想探望一下。”李喻道。
“他就在這個帳蓬裏坐著看書，大夫他現在身子弱，不許出來吹風。”李珠兒指了指身後的帳蓬。
李喻點點頭，向帳蓬走去。
“你要去看看阿珩麽？”李珠兒向陸昭淩問。
“我就不去了，你哥興許有話要。”
“那你再待一會兒，快到午膳時候了，在這兒一起吃吧。”李珠兒著，悄悄舔了舔嘴唇。
“是邀請我一吃用午膳，其實是饞我的手藝吧？”陸昭淩一眼看穿。
“嘿嘿嘿，也不全是。其實我哥也很會做菜，今想讓他露一手。”
“哦，是嗎？”陸昭淩挑了挑眉毛，表示驚訝。
“嗯嗯。我和你，我哥這個人，從跟在我爹身邊，年紀就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既嚴肅又刻板，簡直和我爹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像個老頭子一樣。你與他同行這一路是不是也這樣覺得？”
陸昭淩笑起來：“確實如此。你哥多大年紀？”
“其實他才二十一！看不出來吧。”
“看不出來。”陸昭淩表示讚同。
“不過他有一點，聽很像母親，就是做得一手好菜。”
“我做菜也是跟我娘學的呢。”
“我沒見過母親，聽二哥，母親也並不常下廚，偶爾會做幾樣我爹愛吃的菜式。大哥時候很粘母親，也很喜歡吃母親做的菜。後來母親不在了，大哥就自己做那幾樣菜。”
“母親不在時，你大哥應當很傷心吧。”
“嗯……大哥後來常常做菜給我吃，要讓我嚐嚐母親的味道。大哥很喜歡母親，應當現在也還很想念她吧。”
“你大哥待你很好。”
“嗯。別看他總愛板著個臉教訓人，其實很溫柔的。”李珠兒笑笑。
兩人又閑聊一會兒，見李喻從帳蓬中出來了，李珠兒便跑去撒嬌，喊他下廚。
隊伍中受傷的衛兵已由兩人護送著先行回營醫治了，李喻便帶著餘下三人搭起夥來。
陸昭淩見他一副嫻熟的樣子，確實像是做了多年的菜。
“你們中原不是有句古話，叫做君子遠庖廚麽？”陸昭淩邊看邊問道。
“古語有雲：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遠庖廚也。講的是推行仁義。”李喻手中不停，向陸昭淩解釋道。
“哦……原來如此。”陸昭淩點點頭，“但以此為仁義，是不是有些狹隘了？真正的大仁大義，是不拘泥於吃肉殺生這類事的吧？”
“同光公主，你認為大仁大義是什麽呢？人類要吃肉殺生，對於其他生靈而言，是否不仁？我們剛剛獵殺了一對棕熊母子，於我們而言隻是事，於棕熊而言，豈非殘忍？母熊襲擊我們，也隻是想救出它的孩子。”
“這……”陸昭淩一時語塞。
是啊，他們殺熊，也算是源於私欲的……不仁？
李喻繼續道：“這世間總有爭鬥。和人與人之間的爭鬥相比，吃肉殺生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那推行仁義能夠消除人世間的爭鬥麽？”
“在世間互相爭鬥之人，有許多也隻是像那頭母熊一樣，掙紮著想要活下去，想要保護些重要的東西而已。為了這些事，誰也不肯退讓。什麽樣的仁義，才能將他們都拯救出來呢？”
李喻著，停下手中的刀，看向陸昭淩。
“同光公主，臣上過戰場，殺過許多人。那些死在我手中的敵兵，有許多也隻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家鄉而已。但若不殺他們，就無法保護自己的戰友與家園。你，怎樣的仁義，才能將臣從這矛盾又無止境的鬥爭中拯救出來呢？”
李喻雖然向陸昭淩問著，但神情沒有一絲迷惑，仍舊是堅毅的。
陸昭淩難以回答，隻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淺薄。
兩人之間有片刻的沉默。
李喻看陸昭淩神色凝重，對她笑了笑。
“臣話有些多了，公主不必放在心上。領軍之人應當殺伐果斷。臣年少時曾彷徨過，如今已不再想了。”
陸昭淩沒有接話。
李喻繼續做起菜來。
大仁大義究竟是什麽呢？
陸昭淩想要做大俠，想要懲惡揚善，但人世間的善惡往往不是那樣分明。
如李喻所，在世間互相爭鬥之人，有許多也隻是像那頭母熊一樣，掙紮著想要活下去，想要保護些重要的東西而已。
她要如何做，才能拯救這紛亂的人世呢？
若真正理解了究竟何為仁義，能夠平息這世間的爭鬥麽？——
與此同時，康寧宮駐地。
灰影正向白玘稟報消息。
“此次謀害三皇子的幕後主使已查清了，是從陛下那裏得來的消息。”
“哦？父皇查到的？難道是……”
白玘饒有興致地伸出手指敲擊著桌麵。
“此次父皇動作如此迅速，果然我料想的不錯啊。”。
白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