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毒之人
大皇子名瀟,字書禪先生,今年二十七歲,獨居於承德宮中。外人對這名皇家嫡子所知甚少,隻聽聞其清心寡欲,一心向佛,連字號都明擺著要皈依佛門。生母莊妃在幼子死於繈褓中後便不顧阻攔出家為尼,本要追隨莊妃的大皇子卻被強行留在了宮中。
大皇子是否知道,謀害了莊妃幼子的其實並不是三皇子冤死的母親漣妃,而是皇後徐氏呢?
不過,無論大皇子知不知道,五年前的這樁案子都已有了決斷,漣妃已被賜死了,大皇子何必到如今又去給三皇子下毒?
難道還有什麽別的緣由?
陸昭淩對這座皇宮中的秘辛知道得太少,隻能在心中胡亂猜測。
秋喜見陸昭淩這副心煩意亂的樣子,又有點後悔自己多話,她對陸昭淩勸道:“公主,怪奴婢多嘴了,興許和大皇子無關。這事關重大,肯定還要再調查一段時日,你也別多想了。”
陸昭淩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歎口氣道:“嗯,你的也對,我也想不出什麽頭緒來……現在最重要的是白珩的身體。”
到這裏,她看向沈鳳九:“沈公子,我能去看看他嗎?”
“明日複診,你可跟著。”沈鳳九道。
“太好了。”陸昭淩喜出望外,胸中舒了一口長氣,“多謝公子。”
“玉我幫你扔了。”沒想到沈鳳九緊接著來了一句這樣的話。
“你……”
此時桌上和沈鳳九手中都已不見了那塊二皇子送的玉佩,不知被沈鳳九藏在了何處。陸昭淩啞口無言,覺得這位沈公子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還很任性。
“你很討厭二皇子嗎?”陸昭淩忍不住問。
然而沈鳳九從來不會老老實實回答別人的話。
他走到陸昭淩身前,伸手朝她掌心一壓。
“給。”
放在陸昭淩手中的是一塊質地細潤、淡雅通透的昆山白玉,方形的玉牌上雕刻著一頭栩栩如生、負氣含靈的雄鹿。
“這是為何?”陸昭淩姑且明白沈鳳九給她玉牌的原因,但還是不太理解這人的邏輯。
“換了。”
沈鳳九完,拿桃花枝挑起包袱,也不打什麽招呼,便徑自走了。
陸昭淩看著窗外由近及遠的青衫身影,步履輕盈,翩然若鶴,行至院門時側眼瞥來,對視一刻,雙眸中似有千尺之深的桃花潭水,深不見底。
沈鳳九出了琅寰殿不遠,便見到似乎已等候多時的二皇子。他手中還是握著那把上品的檀木折扇,笑意盎然地看著走向他的沈鳳九,並不話,隻有一旁的太監陰陽怪氣地:“二皇子殿下請沈鳳九公子入康寧宮品茶。”
沈鳳九卻目不斜視,旁若無人地從白玘一行人身邊走過。倏忽間揚起一陣輕風,吹得他散落的發絲從白玘眼前拂過。他腳下始終不急不緩,白玘也並未阻攔,隻是轉了個身,目送著沈鳳九漸漸走遠。
等到眼中不見了青衫的身影,白玘壓低聲音問了一句:“如何?”他背後本該空著的轎子裏傳來前日康寧宮內黑影的聲音,依舊詭異沙啞不似人聲,緩緩道:“高手。不可近身。”
白玘卻並無慍色,反而欣然一笑。
“有趣得很。”
——
雖然過隻管祛毒,但沈鳳九還是被皇上一道口諭留在了宮中,是以防不測,要等三皇子痊愈才可離開。
沈鳳九到此到沒有不滿,安然在永和宮住下了。
次日一大早,陸昭淩趕到永和宮的時候,沈鳳九已然等在殿外。
“可以進去看他了嗎?”陸昭淩一見到沈鳳九,便急急忙忙問道。
“在睡。”沈鳳九淡淡地。
“那、那先不打擾他休息了,我等一會兒。”
深秋的清晨,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涼意。陸昭淩和沈鳳九相對無言,像兩尊門神似地杵在殿門外,等了半晌。
這日的永和宮已全然不似昨日般熱鬧,偌大的宮殿,一副冷清寂靜的樣子,甚至許久不見一名人影。他們在殿外等了半晌,隻見到兩名太監和一名老嬤進出。
陸昭淩輕輕吸了吸涼得發酸的鼻子,沈鳳九忽然開口道:“屋裏等。”便轉身朝偏殿走去。
陸昭淩還在原地躊躇道:“可是……”但見沈鳳九走得太堅決,又隻好依依不舍得跟了上去。
“快到正午了,他怎麽還不醒?你要不要去看一看?”陸昭淩等在屋裏,焦躁不安道。
“有禦醫看著。”沈鳳九回她一句。
陸昭淩還是放心不下,在屋裏無意義地踱來踱去。
沈鳳九並不管她,平靜地坐著喝茶。
就這麽等到過了午時,才有一位名叫童德的太監過來通報,三皇子終於醒了。
陸昭淩迫不及待地來到白珩床前,漫長且坎坷的一日過去,她終於又見到了白珩。
白珩坐靠在榻上,臉上還是沒有多少血色。
“你感覺怎樣了?”陸昭淩聲音盡量輕著,但掩蓋不住她的焦急。
“已經沒事了,昭淩。”白珩溫聲道,氣息仍舊虛弱。
“聽大夫你中的毒非常凶險,你一定很疼吧。你好好休息,一定要舒舒服服地休息夠了,把身體養好……”陸昭淩絮絮叨叨地念著,看著白珩憔悴的神色,眼眶有些發酸。
“給你的生辰禮還沒有備好,又要再拖幾日了。”白珩笑著輕聲道。
“那有什麽要緊的,我不要這個生辰禮,你好好休息,什麽也不許做。”陸昭淩著急地。
“好,我什麽也不做。”白珩伸手碰了碰陸昭淩的指尖。
陸昭淩輕輕握住白珩的手指。
“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你。”
白珩點點頭,屏退了旁人。
陸昭淩把昨日遇見李宣將軍的事對白珩了。
“李將軍,宮中已有人知曉我們的行徑,隨後你就被人下毒,我總覺得這之間有些聯係,你有什麽頭緒嗎?”陸昭淩問。
白珩想了一會兒,搖搖頭。
“你是前日夜裏被人下毒的?”陸昭淩又問。
“嗯。那人做得十分隱蔽,我絲毫沒有察覺到毒的來源。”
“究竟是誰想要害你?也不知以後還會不會再對你下手。”陸昭淩焦躁不安。。
“我會心謹慎些。”白珩鄭重地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