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道有常
被派去逮捕連環殺人犯的女警員失蹤了。
當然,歸,其實人人都心知肚明,所謂的“失蹤”到底意味著什麽。
反正殺人凶手是不會有閑心去邀請女警喝茶的。
這裏要穿插一個前提——“連環殺人犯”真實存在的話。
一個穿行在街道上的少年,穿著白色的衛衣與淡藍色牛仔褲,較快的速度之下烏黑的發絲被風吹著飛揚,也有些軟軟地打在他白皙的額頭上。
他名喚米晨,即女警在死前透露出的那位人士。
他在人流之中穿梭,過路行人極少注意到這個少年的存在,他仿佛生會隱匿氣息,如同夜晚的影子,能夠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使人難以察覺。
就在前不久,他逃離了市警局處。女警失蹤,建立在警局的忙碌之下,他這個名存實亡的”線索提供者“比往日更加自由,在看守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出於閑心,他還帶了一把瓜子,全然不顧果殼的丟棄可能會暴露他的行蹤。
即便被捉回去,他也有的是理由為自己辯解,好讓那些警察不起懷疑。不論是出於害怕膽怯,還是純粹的真好奇,任何愚蠢的理由放在一個十五歲少年的身上都不會顯得過度違和。
米晨側著身隱進一旁的巷子,早晨微微泛濕的青苔擦過他的褲腿,留下一串淺淺的印記。他聽到衣服布料與粗糙的牆壁摩擦的聲音,而後伸手攀上一旁牆上的裂縫,利索地起身翻到對麵的草叢,拍拍身上的塵土,不滿的皺眉。
狼狽的要死,不過好歹發揮了點作用,他想。
離開草叢,是肮髒的牆角,布滿土灰與垃圾的泥地,貓鼠聚集,汙穢遍地,螞蟻合眾,攀沿在動物的屍體上啃食。
他忽然想起,在半個月之前自己——就是在這裏遇見那個人的。
十六前,米晨依舊是穿著那件單薄的白衛衣,穿行於街市。不同的是當時這裏比往日還要空蕩的多,像是有人專門安排過一樣。嗯——他也確實看到了,幾個男人背著雙手立在四周,“生人勿進”仿佛刻在一張張嚴峻的臉上。
所以他就盡量悄無聲息地避開了那幾個人,從路打暈了巡視之一奪走了對講,溜到了中心聽牆角。
是,他就是如此找死。
好奇心害死貓,也會害死自己。因此,如果沒有充分的應對準備,好奇心是越收斂越好。
可是不巧,米晨便是這樣一個喜歡明知故犯的人。
隨即一道低沉的男聲在耳旁響起,他忽然一滯。
“是我——對——哈斯特的中層會議準備的怎麽樣了?——嗯,那就好。”
“你要知道,這條消息還不對中層開放——會有核心高層來視察——”
“為什麽?你問我?——開玩笑,我怎麽知道那些大人物怎麽想的,可能是想找茬吧。“
“怎麽會,我對哈斯特向來是忠心耿耿的!”
隔著一堵牆,米晨清晰地聽到那個人所的會議籌備的對象,“哈斯特”。這個名字是他在很的時候就聽過的,後來才明白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麽——
核心高層不明,中央基地分布不明,在東西南北四區與市心都有勢力分布,國家級跨度,是與政府都有一定程度交易的巨型犯罪集團。
太危險,在不清楚男人實力的情況下,他一定要心才是。
米晨雙眼間忽然閃過一抹灰色,他連忙回頭,居然看見是一隻老鼠,躥到了他背後的垃圾桶蓋上。
這不是一個普通的垃圾桶,這是一個搖搖欲墜的垃圾桶。
你給我!下去!米晨對著囂張的老鼠無聲地呐喊,聲聲俱淚,滴滴泣血,其心不言而喻!
於是,搖搖欲墜的垃圾桶在他的目睹下,倒了。
金屬的表麵猛烈地撞擊在地麵上,發出“哐啷——”的巨響。
米晨在一瞬間,聽到男人戛然而止的嗓音,無力地歎了口氣。
真是麻煩,他將頭轉向牆角,緘默地看著模糊的黑色人影逐漸向他逼近,一點點變得清晰。
心髒平穩地跳動著。
實際上他特別鎮定的。
“大大大……大哥?”
“額那個——什麽?麻煩您打手語,我這耳朵不大好使……”
對麵的男子沉默地看著眼前的米晨,像這般拙劣的謊言也是虧得他撒出來。一想到這裏,眼神裏又多了幾分輕蔑與不屑。
不過呢,再仔細想想,能夠找到這裏來,應該不是什麽敗絮。
無需多言,敵對之心明顯。
男人拉低了帽簷,握緊手中的槍,飛似的向米晨衝去,已難以著眼的速度一瞬間衝到他跟前。
米晨原本似乎心虛的臉色不知何時變得平靜,見男人的逼近並不向前,而是往左側一偏,伸手預判拽住他的袖口,將全身中心放到左腿,右腳順勢抬起,猛擊他的韌帶。
男人悶哼一聲,右腿一瞬間軟下去,立刻被他自己不著痕跡地撐住,可就在這一刻他的重心難免不穩。米晨便反手將他袖口一轉,帶動整個身體,一手摁住男人的左肩抵在了水泥地麵上,左腿反倒壓住他的脊骨。
完畢。
“你應該做的,是在第一時間就開槍。”男人聽到頭上的聲音傳來,不必剛剛玩笑般的語氣,這次的聲線中覆蓋著清冷。
“還挺聰明的嘛,知道讓我輕敵這點。”男人嗤笑一聲,“不過到底是個鬼,功夫不到家。你以為這有什麽用——嗎!“
“用”一字剛剛開頭,男人已經將身體往右側猛的一翻,反手扣住了米晨的手腕向上拋去,米晨力不如人被掀向牆麵,而男人也終於要掏出剛剛掉進口袋裏的槍——
忽然,一把烏黑的手槍抵住了他的額頭。
她瞬間全身僵硬,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
“我大哥,你還是告訴我吧。”米晨一麵往前,一麵調侃著用力將槍摁在對方頭上,“我要知道哈斯特會議的具體時間,和地點。”
“然後。”他烏黑的瞳孔中閃過狡黠的光。
“我會給你最痛快的死法。”
六個時後。
地點,滄水市心第一警隊。
警局的各位此刻都頗感無奈,看著前不久報了警的少年。
隊長尹時在詢問他的時候,已經快要將質地優良的案板拍爛了。
“我!問你!你為什麽!會迷路!是不是這裏的人!”
米晨很是鎮定地回答道,“我剛剛迷路了,身份信息的話,叫米晨,十五歲。”
“我問你是不是這裏的人!”
“沒想到迷路是一件這麽容易的事情,看來在關鍵時刻,還是需要依靠人民警察的幫助。”
“他是智障兒!”年輕的警隊差點沒受住這個刺激,以市警一隊的名譽,很少會有不知死活的市民或混混編什麽理由來找茬,而他呢,是剛不久調過來的,也才適應了這個氛圍,碰上了這麽一出。
“智障!聽到沒有!給我去聯係三橋精神病院!他這個智……”
一旁的警員連忙將他拉開,又是看著眼前新晉的隊長,這次是真的對自己的職業產生了懷疑。
想來這個堪堪成年的毛孩就是不知體統,也不知道為什麽上頭要直接把他從大學提攜過來,嗯……據是有什麽關係。不清不楚的,現在連一警都這樣了啊。
嘁,居然還是自己上司。
米晨見人將走,忽然起身拽住了尹時衣角。
“我不想在這裏。”他的聲音驀然變得極低。
”……“尹時轉身看向他,皺著眉不知在想什麽。
看來是對方有特殊的狀況,這種時候應當滿足他的要求,好套出全部隱情。一旁的眾人迅速察覺到。
“哎呀哎呀沒事!你就盡管在這裏講吧。”尹時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來了這麽一句。
他腦子當機了?這一刻全場的腦海中都閃過了這麽一個念頭。
見米晨再次緊閉雙唇,尹時繼續道,“否則我們將認定你有隱情,對你進行拷問。”
不可以!這是違法的!一旁的警員吃了一驚。
米晨的心裏當然也清楚得很,不過他應當是“不清楚”的才行,他的戲已經做了足夠,也絕對能夠騙過這些人。
“我其實……目擊了一個殺人犯。”米晨開口,眼瞳開始向右下側偏去,“我的父母死於他手。當然我不知道他具體殺過多少人。但是……我……知道他在東邊的一個拆遷房有一個據點,就是之前我和父母在逃的時候看見的。”
“然後就是,我在原地,目睹了這些過程。他每半個月就要來一次,我是剛剛逃出來的。“
全場寂靜,散發著詭異的沉默,漸漸在空氣中聚散。
“你知道吧,我們需要證據。”對方開口,語音中已經染上了些無奈。
“我沒有,所以你們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不過這是事關人命的問題,我希望你們能給一次機會,哪怕隻是調查一下也可以。”
尹時這時開口了,”特征又看到嗎?“
“感覺很瘦,四十上下吧。”
“以你的意思,下次他來是十五以後了?”
“對。”
“徐寧,你半個月後去一趟東區拆遷房的……”尹時,看到米晨默默比了一個“七”,“七號樓,對。”
被忽然提到的女警一抬頭,有些發怔,“不是,隊長?讓我去嗎?”
“嗯,給你當這個月的結束任務了。”
“至少得——給我配個眼線!否則人身安全沒有保障。”徐寧張開雙手,快速道。
“眼線辦不到哦,一來最近任務多。而且太顯眼了,通訊器倒是可以。”尹時毫不留情的打斷。
有信號的嗎……徐寧半吊著心,但怯於隊長的目光,把話往肚子裏咽。
“放心我保證——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啊……
回到現在,已經從警局逃出來的米晨想想覺得頗為可笑。
目的達到了一半,現在哈斯特的人想必有一部分注意到他了,問題是注意到了何種程度……一個中層的會議,應該不至於牽扯太多。
“嚓啦——”“嚓啦——”“嚓啦——”
槍栓在他身後,前方,左右兩側拉響。
米晨收住腳步,下垂眼簾,瞳孔快速將四周之人掃視一遍。
為首的男人他沒見過,一頭淺金發,皮膚白皙,五官深邃,像是西方人。
信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
“找到啦——哈。”
對方將手抬起做槍狀,“砰!”
“砰砰!”
看起來,他的運氣有些好啊。
“跟我走一趟嘍,甜心。”
米晨深知四周的槍洞意味著什麽,“哈斯特。”
“對——!”
“我不反抗,你們隨意。”
他剛半是調侃地了一句,就感覺後腦勺被猛擊了一下。。
“————”
見識一下也是挺不錯的,雖然方式有些粗暴,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