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9章 活著，比死了會更痛苦
墨璿音沉默了良久。
對於墨寒霆說的這些，她多少也是有些震驚的。
她帶著過往的記憶一次次輪回，可卻並不知道，她死了之後，到底都還發生過些什麽，自然也不知道，他一次次為自己殉葬的事情。
如果是從前的自己，知道了這一切，或許會動容，可此刻……她心裏竟出奇的平靜。
造化弄人四個字，她覺得自己都已經說累了。
房間裏，長久的沉默過後，墨璿音忽然問道：“你真的覺得，死，就可以贖罪了嗎？”
墨寒霆頓了頓，終是搖了搖頭。
墨璿音冷然一笑：“所以，你其實也清楚，死，並彌補不了那三世三條鮮活的生命留下的遺憾，你選擇死亡，隻是想讓自己解脫而已。”
墨寒霆雙手微微握緊：“我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一個人活下去，所以……我才自私的選擇，跟你一起走，我以為隻有這樣，我們才算沒有留下遺憾。”
墨璿音說著，竟是搖頭笑了笑：“人都死了，怎樣都是遺憾的，我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現在想想，或許……也不盡然，有些道理，我糊塗了三世，你又何嚐不是。”
“阿音。”
“阿聲，”這是墨璿音自知道墨寒霆就是阿聲以來，第一次這樣稱呼他：“你還記得涼姐姐嗎？”
墨寒霆怔了一下，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在此時，提起兩人初識那一世時，認識蘇涼。
蘇涼是她的表姐，也是一直以來，跟她關係最好的朋友，隻是後來毀了婚，去山上做了姑子……
墨璿音淡淡的說起了往事。
當年，知道蘇涼退出與溫顯的感情時，她一直覺得惋惜。
畢竟，那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互相傾慕，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佳人。
為了一個令人討厭的遠房表妹，實在沒必要鬧到要一拍兩散的地步，那種人，趕走就是了。
可那時候的蘇涼，卻平靜的跟她說了一段話，她說：一份感情，一旦有過裂痕，即便重歸於好，也終究是自欺欺人，與其強行讓自己忘記不愉快，倒不如及時止損。這樣，等人生走到終點的時候，心裏……或許還會留下點美好的念想，而不是痛悔，怨恨。
她邊說著，邊將目光落到了墨寒霆的臉上：“因為那一世的我們很相愛，沒有任何的裂隙，所以那時，我始終不理解涼姐姐的話，我甚至覺得，愛一個人，就是要不顧一切的跟他廝守終生。可……那時候不懂的話，現在的我，反倒懂了，涼姐姐比我們活的通透多了。”
“阿聲，我明明知道，你就在這裏，可我卻因為那三世的隔閡，而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你的身邊。愛，我擁有過，不愛，我也經曆過，當不愛比愛更刻骨銘心的時候，一段感情，就真的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你也學會及時止損吧。”
墨寒霆太過明白，墨璿音此刻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在告訴自己，她放下了，就不會回頭了。
她不想再回憶起來，連阿聲都恨。
墨寒霆繃直著身軀，竟一時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麽立場開口。
墨璿音靜靜的站起身：“我今天，是為你母親和暖暖而來，如果我離開這裏後，你依然想要尋死，或者就這樣渾渾噩噩的活著，也是你自己的選擇，再與我無關。
你現在是墨寒霆，如何承擔你這一世的責任，如何用另一種方式，去償還對司煙的虧欠，也都是你自己該思量的事情。我隻說一句，你既然想贖罪，就該知道，有的時候，帶著滿心的愧疚活著，比死了會更痛苦。”
她說完，轉身要走。
可墨寒霆卻坐在床上，傾身握住了墨璿音的手。
墨璿音回頭，眼底沒有半分情緒的看向他。
墨寒霆沉默了片刻，終是鬆開了那雙，自己此生再也沒有資格去緊握的雙手。
墨璿音轉身離開了房間，下樓。
晏暮叢不知何時，也已經從外麵回來了，陪著母親和小白在一起等。
一直惴惴不安的晏家老夫人立刻起身，快步來到墨璿音身前，急迫的問道：“老祖宗，怎麽樣了？寒霆他……好一些了嗎？”
墨璿音聳了聳肩：“我該說的都說了，他的決定，我也不是很清楚，晏老夫人還是自己去問一下吧。”
她說完，看向晏暮叢道：“我今晚會住在南城，小白跟我去酒店呆一晚，你有意見嗎？”
晏暮叢平靜的笑了笑：“隻要您不把她拐走，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他說著，抬手揉了揉小白的頭，柔聲道：“明月，好好陪陪老祖宗，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小白被當眾撫摸都有些別扭，側了側腦袋，避開了晏暮叢的手。
晏暮叢也沒勉強，送小白和墨璿音一起出門。
他回來的時候，見墨寒霆竟然難得的已經從樓上下來了。
這會兒，他正跪在母親的麵前。
母親哭的泣不成聲，緊緊的抱著他，訴說自己的愧疚。
晏暮叢立在一旁，表情冷冷淡淡的，倒像是個外人。
很快，墨寒霆也將目光，落到了晏暮叢的身上。
兄弟倆四目相對，多少都有幾分不適應。
晏老夫人起身，將晏暮叢喊了過來，一手握著晏暮叢的手，一手握著墨寒霆的手道：“暮叢，寒霆，從今往後，你們兄弟倆，一定要和睦，千萬不要……”
“媽，”晏暮叢將手，從墨寒霆的手上移開，表情冷淡的道：“都是成年人了，該做什麽，我們心裏有數，不必煽情，我跟他，都不適合這些。”
他說著，看向墨寒霆，麵色淡淡的道：“怎麽舍得下來了，是想通了？”
墨寒霆身體還很虛弱，走到了一旁沙發上坐下，平靜的道：“想通了，為了自己，為了愛的人，也為了我的兩個孩子，我得好好活著。”
晏老夫人驚了一下：“寒霆，什麽兩個孩子？我打聽過，你之前結過婚，可不是……還沒有生育嗎？”
墨寒霆垂眸，苦澀的笑了笑：“是我傷害了我愛人，她……怕我會毀了孩子，所以偷偷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了兩個孩子。”
“那……孩子們現在在哪兒？我們快去把孩子們帶回來啊，”晏老夫人難掩激動，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如此幸運，找到了兒子，也有了孫子輩。
老天爺雖然折磨了她半輩子，卻在這一刻，讓她得到了安慰。
墨寒霆想到了暖暖和念念可愛的模樣，眉眼都溫和了些許：“在墨園，跟老祖宗身邊。”
晏老夫人恍然想到什麽：“有個叫暖暖的孩子，你認識嗎？”
想到晏老夫人去過墨城，他點了點頭：“我的大女兒，你見過的吧。”
晏老夫人驚喜萬分：“是啊，我見過她，那是個可愛的像個天使一樣的孩子，是她幫我勸服了老祖宗來看你的，寒霆，那既然是你的孩子，為什麽不帶到這裏撫養？我們把孩子領回來吧。”
墨寒霆淡淡的搖了搖頭：“老祖宗不願意接受我，也不會願意讓我帶兩個孩子回來的。”
一旁，聽到這話的晏暮叢倒是嗤笑了一聲：“怎麽，好好的機會不抓住，這是打算要放棄墨璿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