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喬揚第二天到彭旭家的時候,正趕上彭爸爸要出門,看樣子是有工作,一身正裝,大周末的也不休息。他說彭旭在樓上,剛起,讓喬揚隨便坐,別客氣。


  喬揚從不怵頭和長輩打交道,哪怕彭旭刷著牙隻在樓梯口打了一晃就又消失了,他也不覺得和彭爸爸單獨相處有什麽不自在。他這種好學生特別招大人喜歡。


  聊了十來分鍾,彭旭還沒磨蹭完,彭爸爸趕時間,上樓去叫兒子。爺倆前後腳下來時,喬揚聽見彭旭說:“你別讓她來,我餓不著自己。”彭爸爸說那也行,叮囑彭旭注意嗓子,和喬揚一塊吃點清淡的。


  喬揚估計彭旭口中的“她”指的還是家長會那天見到的大波浪。這麽看也不是後媽了?他這時再環顧這個家,發覺整潔歸整潔,但的確沒有女主人的痕跡,滿屋冷硬,不像他的家,一看就有母親在打理收拾,上次怎麽沒留意呢?


  彭爸爸前腳一走,喬揚自覺就拎起書包準備上樓,彭旭斜靠在沙發上“誒誒”地叫他,問他幹嗎去?


  “你不是讓我給你補課嗎?”


  “下午的吧,我先看比賽。”彭旭說,伸手去夠茶幾上的遙控器。


  喬揚巴巴地又從樓梯上下來,坐回沙發,聽彭旭嗓子不舒服地咳了幾聲,他問彭旭要不要喝水?

  彭旭盯著戰況正酣的比賽,頭也沒偏地說:“謝了。”


  喬揚貼心地兌了一杯溫水端給他,他咕咚幾口就灌完了,空杯子原路一遞,明明茶幾就在眼前,還真成了喬揚專門過來伺候他了。也是喬揚賤,就那麽高興被使喚,就那麽不拿自己當外人,接過水杯還要再問一句:“還喝嗎?”


  彭旭看比賽的時候不愛說話,喬揚也不好攪合,心浮地挨在一邊陪著。加時賽打到十二點半才分出勝負,彭旭問他想吃什麽。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彭旭拿下巴點點他,說來都來了,怎麽不上奶奶家轉一圈去?


  “我奶奶家離這兒好幾裏地呢,我上那兒幹——”猛地,他打住了,再看彭旭,一副毫不意外的表情。


  “你早知道了?”


  彭旭指指廚房的方向,讓他自行體會去。喬揚兩步一回頭地踱過去,朝窗口一望,東北角赫然就是他進小區的那座大門。他信口胡編的時候隻注意腳下的路了,忽略了樓層高度,以為彭旭看不見他打哪進來,實際上一覽無餘。


  “上次我就從樓上看見你了。”彭旭說。


  喬揚傻了一會兒眼:“那你怎麽也不問我幹嗎騙你?”


  “你從哪過來反正也不影響我。”


  “嘿,你這反應真少見。”


  “沒你這折騰自己、方便別人的做派少見。”


  喬揚傻笑起來:“我其實……我當時就隨口一說,後來不知道怎麽解釋,就將錯就錯了。不過我們家離這兒也不遠,還行,過來一趟也不算折騰。”


  彭旭說:“折騰也是你自找的,我又沒規定你必須多久上門,你又不是送外賣的。”


  說到外賣,倆人都餓了,商量著點了午飯。說是商量,其實完全是彭旭提議什麽,喬揚都無條件讚同,好養活極了。


  吃飽喝足,彭旭終於肯把精力往課本上轉移一下了。就這他也不老實坐著,說腦袋發悶,歪在床尾舉著筆記,非讓喬揚一邊給他揉太陽穴一邊講例題。


  “你上午看比賽可一點兒不頭疼,一看書就哪哪都不得勁兒了,裝蒜吧!”


  “你早上來之前的消息裏怎麽說的?全方位照顧我,就這麽照顧?”


  “那怎麽著?我還得給你揉肩捶背捏腳?”


  這話算是給彭旭提了醒了,當即作威作福地點頭吩咐道:“一樣一樣來吧,喬答應。”


  喬揚特別享受彭旭拿這類語氣逗他,可又擔心表現得太甘願,彭旭覺得他有病,所以麵上他總是要跟彭旭嗆兩句,事實卻是樂顛顛地給人家好一通伺候。


  對著筆記,兩人起初還能一問一答,講著講著,彭旭沒動靜了。喬揚一看,好家夥,人家把眼都閉上了,合著他費這半天唇舌全是哄彭旭睡覺呢。


  喬揚躡手躡腳地準備起開,又舍不得,如此沒有表情又安靜的彭旭實在難得一見。他怔了一會兒,甚至有衝動在這張臉上親一下,可惜勇氣鼓了又鼓,還是沒敢。


  狠狠心挪開,彭旭忽然伸手拽他,滿含睡意的聲音“嗯”了一聲:“幹嗎去?”嚇了喬揚一跳。


  “你沒睡著啊?”


  “誰說我睡了,接著講。”


  繼續沒兩分鍾,彭旭的眼皮又開始打架。喬揚說:“你要是困幹脆睡一會兒得了。”


  彭旭非不,坐起來說:“不許剝奪我學習的權利。”


  喬揚哭笑不得:“我看你也就看片的時候不會瞌睡。”


  彭旭說:“看片擼一把更想睡。”


  “你不會是昨晚上擼多了,現在沒精神了吧?”


  “你又知道了。”


  喬揚真是驚了:“你發燒都不閑著,你不是一天不落吧?”


  “得看感覺了,感覺來了一天三次,沒感覺一禮拜也不想。”


  彭旭一本正經跟說正事兒似的,倒把喬揚聽得有點不好意思,嘀咕說:“一天三頓,你當吃飯呢?”


  彭旭說:“食色性也,人之常情。”又說不過都是自己玩自己,還沒試過別人的手。


  喬揚聽了下意識就去瞄自己的手,餘光瞥見彭旭的視線竟也盯在同一位置,他受驚的小心髒差點就不會蹦了。


  更驚的是,彭旭突然抓過他的手,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他當然舍不得抽回來,裝得無所謂說:“你不會想試試我的手吧?”其實是想慫恿。


  彭旭搖頭:“你手白是白,就這骨感,一看就不是女生。”


  雖然早明白彭旭和自己不是一路人,每次親耳聽到、親眼看到這類證實,喬揚仍不免失落。他抽回手說:“你這一天天就不能琢磨點兒別的。”


  彭旭換了個姿勢,將手臂枕在腦袋底下,說:“不是我要琢磨,是我兄弟有反應,我有什麽辦法。”


  喬揚無言以對,想想也是,這個年紀誰不如此?他自己不也整日裏胡思亂想。稍微的區別是,他的念頭不在於釋放。可這不代表他沒有感覺、沒有反應,不代表他不會受刺激。假如他有段時間不夢遺,怕是彭旭隨便爆一句粗都能把他聽硬,他哪來的資格揶揄彭旭,起碼彭旭比他正常多了,他都不正常。


  這麽想著,他問彭旭:“那你試過用左手嗎?不是說換個非慣用手就可能有類似別人手的感覺了。”


  彭旭說:“你沒發現我倆手都是慣用?”


  喬揚詫異:“沒見你用左手寫字啊。”


  “用的不多,我左手寫得慢。”


  喬揚回想了一下,好像彭旭單肩背書包的時候是習慣左肩,拿東西好像也常用左手……


  彭旭說:“我打球的發力手也是左手,你都看什麽了。”


  喬揚癟癟嘴,心說我當然是看你了,還能看什麽?隻不過看的不總是手而已。他佯裝玩笑地嬉皮道:“要不我真給你試試我的手?”


  彭旭轉過臉,以一種在喬揚看來又戲謔又遺憾的神情端詳了他好一會兒,說:“操,喬揚,你要是女的我今兒真上了你,你也太好泡了。”


  喬揚簡直形容不出心裏那滋味,有點酸,還有點懵,夾著興奮與期待。他真想說:男的也行啊,你要是介意我的手不像女生,介意我沒有那種功能,你可以試試嘴啊,男的女的,嘴總一樣吧?但他不敢,打死也不敢,說了準得把彭旭膈應出個好歹。


  喬揚自己跟自己歎氣,他也不懂他為什麽就非要吊在彭旭這一棵樹上。不論是暗地裏的意淫還是單純喜歡男生,他渴望的從來隻有彭旭一個,他沒對彭旭以外的人動過心,想都沒想過。他知道他沒戲和彭旭湊成對兒,他也不求這個,他隻是想成為彭旭身邊特殊的那個人。這種特殊未必是“最怎麽”,而是他可以專享彭旭不會對其他人表現出的一麵,或者說,彭旭絕不對其他人提的要求,他來滿足就好。會有這種位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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