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大概女孩子間有獨立的八卦傳播渠道,崔馨悅理所當然地等來了李琰探究的目光。


  “為什麽呢,學長,這一切都是為什麽呢。”她麵露哀傷地盯著崔馨悅,“我為什麽總是逆CP呢?”


  崔馨悅歎了口氣:“你……節哀?”


  “這件事我可能很難move on了。”李琰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明明1那麽少,小周哥哥為什麽要對你這個直男下手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問。”崔馨悅打了個哈哈,“好了你快幹活吧,我去找Wyn交功課了。”


  李琰沒精打采地朝他揮了揮手:“你們這些帥哥都有男朋友了,真是不給我留活路。”


  “害,想開點,一定有好男人在等你的。”崔馨悅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是沒有呢?”李琰十分不領情,“我就自己變成好男人嗎?”


  崔馨悅:“……倒也不必。”


  懷恩下午有期末答疑課。


  期末快到了,崔馨悅參與了半截的那門課眼看要結課,他被學生絆住了還沒回來,羅安毫不意外地正在懷恩辦公室裏打遊戲。見到他進門,羅安隨手把switch往沙發上一丟,有些激動地迎上來給了崔馨悅一個熊抱:“行啊崔,我沒看錯你。”


  崔馨悅沒明白這一切從何說起。


  “Danny今天把那個女的弄到我們下屬公司去實習了。”羅安鼓勵般地拍拍他的胳膊,“來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


  他一副要看好戲的架勢,甚至主動給崔馨悅遞了一瓶蘇打水讓他潤嗓子。


  崔馨悅聽到這個消息,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我啥也沒做啊,就是跟他談了談。”


  他大概簡略的敘述了一下昨晚兩人不太暢快的交流。


  “你讓他認錯?他認了嗎?”羅安好奇道。


  “……沒有。”崔馨悅聳肩,“大哥堅持說自己沒錯。”


  羅安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那你們溝通個什麽勁兒。”


  “嗨,他雖然嘴上不說,這不還是用行動改正了嗎。糾結那一句兩句的也沒什麽必要哈。”崔馨悅撓撓臉,“日子過得去就行了。”


  羅安不耐煩地起身捏著他的臉左右晃了晃,還將耳朵湊了過來:“讓我聽一聽——”


  “聽什麽?”


  “有沒有水的聲音。”羅安咬牙切齒,“你這樣會被他欺負死。”


  “欺負就欺負吧。”崔馨悅的臉被他捏得變了形,口齒不清地嘟囔,“自己老婆的自己疼。”


  羅安恨鐵不成鋼地放開他:“小心他把你騙得傾家蕩產,到時候你想哭都沒地方哭。”


  “他要是想騙我,應該不會讓我找出破綻的吧。”崔馨悅小聲道,“那我也沒什麽好哭的。”


  羅安嫌棄地打了個寒顫,往外轟他:“走走走,你惡心到我了。”


  “可我還沒見到Wyn。”崔馨悅扒著套間的門框掙紮,“我工作還沒匯報呢。”


  “你今天不許見他!”羅安作勢把他往屋外推,“這裏我說了算!”


  兩人正鬧著,辦公室的大門忽然被剛下了答疑課的懷恩從外麵推開了:“發生怎麽了?”


  他不明就裏,語氣也顯得焦急。


  “教授,你男朋友要趕我走。”崔馨悅可憐巴巴地告狀。


  “你!”羅安氣不打一處來,甚至抬腳要踹崔馨悅,“你真是好樣的。”


  “Andrew,麻煩你對我的學生稍微好一點。”懷恩見狀連忙上前分開兩人,摟住羅安安撫他的情緒。


  “他這個腦子根本做不了什麽研究,你趁早勸他轉行吧。”羅安氣哼哼地任由懷恩將他抱到沙發上。


  懷恩啄了下他的嘴唇:“別氣了。Eric很努力,我們還是要相信勤能補拙。”


  聽了這話,崔馨悅完全呆住了:“我有這麽差勁嗎?”


  羅安挑釁地看著他:“Wyn說的,不隻我一個人這麽覺得哦。”


  崔馨悅無語望天。


  匯報完了功課,懷恩邀請崔馨悅下個星期去圍觀一場博士畢業答辯,他要做學術委員會評審。


  “啊?可是那是數學專業的畢業生,我應該聽不懂吧?”


  “你先感受一下氣氛。”懷恩說話一向讓人覺得他信心十足,“畢竟明年就輪到你了。”


  “明年?”崔馨悅驚道,“真的假的?我以為最早也要後年。”


  懷恩笑道:“你未免對自己太沒信心了。從現在到明年這個時候答辯,一年足矣。”


  崔馨悅對這個結果又驚又喜,一時激動地語無倫次:“真……真的嗎?你沒有騙我?”


  懷恩看他這副樣子,卻斂笑鄭重道:“真的。Eric,你現在已經完全做好準備了,一年時間綽綽有餘。畢業這件事你不能隻有努力,還要有信念才行。”


  “嗯!我也覺得我最近積極了很多!”崔馨悅連連點頭,懷恩現在在他眼裏簡直堪比在世活佛,周身圍繞著光暈那種。


  他甚至想給懷恩花錢。


  “你男朋友喜歡什麽啊?”崔馨悅找到機會悄悄問羅安,“我想送他個禮物。”


  羅安倒是沒客氣:“蘭博基尼。”


  “……買不起。”崔馨悅想哭,“有沒有便宜一點的?”


  “薺菜餛飩。”羅安好脾氣地微笑。


  崔馨悅絕倒:“這不是你喜歡的嗎?”


  “我喜歡餛飩,他喜歡我。”羅安坦然地在空中畫了兩個等號,“結論,他也喜歡。”


  “那……找個時間一起去我家吃飯吧,我做。”崔馨悅領會了他的意圖,爽快地答應了羅安的要求,“我們也好久沒聚了。”


  羅安對他的知情識趣表示滿意,擺了擺手:“我們出門那幾天,Husky要交給你們照顧幾天。”


  “好的,沒問題。”崔馨悅滿口答應下來,“我都好久沒見它了,它現在長到多大了?”


  “大概這麽大,胖了一些。”羅安比劃了一下,“房子小,它跑不開,所以我把它抱到懷恩那邊去了。”


  “你倆都一起養孩子了?”崔馨悅挑眉,“進展夠快的。”


  “沒你快。”羅安不服氣地揶揄他。


  崔馨悅立刻正色道:“男人不可以說快。”


  “我又沒試過,怎麽知道?”羅安卻不依不饒,甚至要抬手摸他的敏感/部位,被崔馨悅立刻擋回去了,“喂你幹嘛?”


  “你昨晚是不是和Danny交換角色了?”羅安咬著唇笑得不懷好意,看到崔馨悅呆滯的表情笑得更開心了,“我就知道!”


  “先不說你為什麽這麽開心——你是在我們家裝了攝像頭嗎?”崔馨悅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今天走路的姿勢,”羅安倒也沒賣關子,看夠了熱鬧的他笑得曖昧,“很不同。”


  崔馨悅磨牙:“……你還真是了解他。”


  “哎,都已經過去很久啦。”羅安自然是不知道整件事的過程的,隻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笑容愈發蕩漾,“你可千萬別鑽牛角尖哦。”


  “也就是我,換別人早就被你氣死了。”崔馨悅撇撇嘴,他被羅安冒犯管了,知道他就是這麽個不管不顧的性格,“再說餛飩就沒的吃了。”


  羅安連忙斂笑,用手在嘴邊比劃了一個拉拉鏈的動作。


  沒辦法,崔馨悅實在是對這張漂亮臉蛋生不起氣,加上他又是活菩薩懷恩的深愛之人,隻得自認倒黴。


  期末周過得忙忙碌碌。周飛羽順利地考完了兩門課的期末考試,表現一如既往地淡定。而崔馨悅則花了一個下午旁觀了一場耗時四個小時的博士答辯,坐得屁股都疼了,才熬到提問結束。


  他甚至看到了台上的那位畢業生被幾個評審輪流問得身形不穩,問得滿頭大汗,甚至被問到眼含淚花。


  怪不得懷恩叫他提前來圍觀,原來是提示他要提前鍛煉身體提升體能。


  台上的大哥都隻差臨門一腳了,卻還是這麽難。


  但好在,結果是好的。被問去了半條命的大哥在評審商議後準予通過畢業論文,並且可以在第二天的畢業典禮上穿上博士袍,在整個畢業典禮的伊始得到校長親自撥穗。


  要知道他們學校每年要畢業幾千本科生,一千多碩士,但博士畢業生最多的一年也不過十幾人。


  崔馨悅心血來潮,隔天拉著考完試的周飛羽去露天球場圍觀畢業典禮。


  他還沒在學校正式參加過這樣鄭重的儀式,完全沒想過整個過程是如此漫長又……感人。


  有抱著孩子上台的,有牽著狗上台的,有把畢業袍塗得花花綠綠看不出底色的。很多畢業生一被念到名字走上台,坐在觀眾席的家屬便爆發出一陣歡呼,不過有那麽幾個畢業生,引來的歡呼麵積格外大。崔馨悅聽旁邊的年輕人八卦,那些都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有專業運動員,有盲人,有女裝大佬,有看上去年齡非常小的少年——看著形形色色的畢業生,崔馨悅覺得既有趣,又有些感動。


  一位開著電動輪椅的智力障礙人士上台的時候,崔馨悅眼眶發熱。


  他認識這位同學——在他做助教的班上。他不能行走,甚至不能很好地控製上半身,終日斜靠在座椅靠背上,憑電動輪椅移動出入學校,每次上課他都將輪椅停在講桌旁邊,講台下方,仰視著黑板。


  但他比健全人更善談,更專注,成績也更好。


  在其他學生走神曠課的時候,這位同學僅憑活動不便的身體提前完成了學位。


  崔馨悅沒想到會看到他,眼眶無法自控地發熱。


  強者總是讓人敬佩的,偉大的靈魂無法被困在肉/體裏。


  他忍不住握住坐在身邊的周飛羽的手。


  周飛羽不明就裏,但也堅定地與他回握。


  “明年我們一起畢業吧?”崔馨悅湊在他耳邊問,“一起去台上領證。”


  周飛羽詫異於他自信的口吻,但轉念一想也不意外——最近的崔馨悅整個人看上去堅定了很多:“我很期待。”


  四目相對,崔馨悅忽然勾住他的脖子主動和他接了個輕輕的吻。


  畢業典禮後的學校裏,熱鬧裏帶著傷感。


  那些三三兩兩在校園裏各個角落拍照留念的畢業生,很快就各奔東西。


  以前崔馨悅總是最容易為離別感傷,但現在不然,他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這門課的成績怎麽還沒出?都考完兩天了。”


  考完試的周飛羽每天都要在教學係統裏查成績,即使崔馨悅根據經驗跟他說成績不會那麽早登記,他還是耐不住性子,甚至還要寫信給老師抱怨期末考試題目超出了書本範圍。


  “哥,你差不多得了。你平時分都拿到140%了,小組作業全班第一,期末用腳答不也能拿個A麽。”崔馨悅對他這副對成績斤斤計較的模樣看不過眼,“至於嗎至於嗎?你拿不準的題別人也不會啊,你給別人留條活路好不好?”


  在這點上,周飛羽顯然無法苟同:“我要A+。”


  “……你別告訴我,你畢業的時候想拿院長頒的全A獎。”崔馨悅眨眨眼,“你幹嘛給自己這麽大壓力啊。”


  “我之前做了個決定,如果拿了A+,我就要做一件事。”周飛羽神秘地賣了個關子,“噓,現在先不要問,出成績了你就知道了。”


  他不說,崔馨悅也不好問,一開始憋得難受,但過了一會兒他就忘了。


  直到有一天周飛羽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一個致命問題:“看看我今天哪裏不一樣?”


  “出成績了?”崔馨悅嗅到了不一樣的味道,隻好保守的猜測,“今天的你是得了兩個A+的你?”


  “成績隻代表過去。”周飛羽逗他,“我說的是現在,在我身上。”


  崔馨悅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來他倒是剪發了還是修腳了。


  他猜不對,周飛羽也不提醒他,就讓他一個勁兒地愣猜。


  “猜錯一次你就脫一次衣服。猜得沾邊我脫。”


  最後崔馨悅都脫光了連眼鏡都沒保住,才終於發現有一條黑色線條從周飛羽的褲腰邊上露了一角出來。


  他沒戴眼鏡看不清,走近一看,才發現是半行手寫英文。


  “你紋身了?”崔馨悅大驚失色,“天啊,寫的什麽啊?”


  他急急忙忙扒開周飛羽的褲腰,看全了那行周邊還泛著紅腫的字:Happiness is a dire, not a plabsp;(幸福是方向,不是地點。)

  紋身蓋住了周飛羽的手術疤痕,逆著人魚線向斜腹部延展。


  周飛羽洋洋得意地抱怨:“我本來是想紋你名字裏的’悅’字的,但是紋身師漢字寫的太醜了。”


  “這字是我寫的?”崔馨悅越看那行字越熟悉,“你在哪找到的?”


  “你的作品集裏。”周飛羽笑開,“我很喜歡你的那些設計,這句話給我的印象尤其深——happiness,小悅,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讓我覺得幸福。”


  “紋這個疼嗎?”


  “一開始有一點,習慣了就好了。”


  崔馨悅看看紋身又抬頭看看周飛羽,一時感情複雜不知說什麽,他蠕動著嘴唇憋了半天:“哥,你這……真的有點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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