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蛋糕
羅安對於崔馨悅獨自出席飯局這件事,表現出了十分的意外,但意外之餘又顯示出了真實的開心:“你終於受夠他決定和他分手了嗎?那我們今天可要好好慶祝一下。”?“Andrew,別這樣說。”懷恩連忙牽起羅安的手和崔馨悅道歉,“對不起,他不是故意的。”
羅安卻毫不領情,衝崔馨悅抬了抬下巴:“不,我就是故意的。”
崔馨悅訕笑。
飯店是羅安挑的,在海邊,還是露天,置景是相當浪漫的,如果用來拍電影自然是極好的,隻是這個季節,太陽曬下來相當毒辣,海風吹過來卻有一股寒意。
於是冷熱交加,崔馨悅搓了搓胳膊,一個人和坐在桌對麵帶著墨鏡的那對情侶大眼瞪小眼。
“人到齊了嗎?我可以把這套餐具撤走嗎?”服務生前來和幾人打招呼。
崔馨悅連忙應道:“哦……哦,請。”
有點尷尬。
“……那,我們開始點菜吧?”他試圖打破現狀,率先打開菜單,裝模作樣地瀏覽菜單上的花體字。
“姓周的真的不來?他什麽意思?”羅安毫無形象地癱在椅子上,留長了的卷發隨著海風微微晃動,太陽鏡掩住了他精致的大半張臉,棱角分明的雙唇開合著吐出不留情麵的句子,但看起來仍然是一副生動的美景。
崔馨悅欠了欠身:“他要期末考試了,複習考試,沒時間出來。”
羅安嗤笑一聲:“他這麽和你說的?”
崔馨悅眨眨眼,不做聲。
“這破理由你也信?”羅安墨鏡一摘,探身向前湊近了打量他,“你最近是不是寫論文寫傻了?”
“Wyn,”他直起身子,扭過頭詢問懷恩,“你最近對他做了什麽?他以前可沒這麽傻。”
“Andrew, 別這樣。”懷恩看不過去,勒住脫韁的羅安,“我們點餐吧。”
崔馨悅故作輕鬆地調節氛圍:“放心吧,他不在我也可以請你們吃飯。”
不料羅安一點也不給他留麵子:“傻子。”
崔馨悅垂頭盯著菜單:“我們不能總黏在一起,還是要留給對方個人空間。”
“你能這麽想真好。”羅安諷刺道。
崔馨悅不吭聲了。
他有時候就在想,自己要是有羅安一半坦率就好了,很多問題就不會積攢在心裏解不開。
懷恩的脖子上有一塊很明顯的吻痕,看得出力道不小,已經發青了。
他就這樣帶著吻痕和兩人聊起了最近公布的太空探索新發現。
崔馨悅吃著飯聽著懷恩給他們科普粒子對撞實驗和反物質的知識,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去火星定居。”羅安叉了懷恩盤子裏一塊扇貝毫不客氣地放進嘴裏,覺得好吃,又順了一塊放在崔馨悅盤子裏,“地球越來越讓人失望了。”
“也許人類本來就不屬於地球。”懷恩很輕易地就接住了他的話題,“我們可能隻是這個星球的入侵者。”
“就像一群寄生蟲。”羅安嫌惡地皺皺鼻子,掃視了一圈沙灘上玩樂的人群,又將視線轉移到懷恩臉上,“包括你,不過對於寄生蟲來說,你長得過於好看了。”
“也包括你。”懷恩笑著回敬他,“比我好看。”
羅安拉下墨鏡朝他做了個鬼臉,又扶上了墨鏡。
安靜吃飯的崔馨悅表示不是很能get這對情侶的調/情方式,專心享用著麵前的海鮮飯。
以主要賣點是海景的飯店來說,這家店價格不高,食材新鮮,烹飪簡單但能夠保留食材的原味,已經算得上是非常值得再來光顧的地方。
可惜周飛羽不在。
等他考完試找個時間再來吃一頓飯吧。
“Hey!你又發呆。”羅安不耐煩地伸手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Wake up. (醒醒)”
被他晃到了的崔馨悅虎軀一震:“我醒著呢。”
“你們不會真的出問題了吧?”崔馨悅的反常讓一貫喜歡開玩笑的羅安也覺得不妥,“他是不是做什麽了?”
做什麽了?
好像有。
但仔細一想,又似乎都算不上什麽大事。
“沒有。”崔馨悅揚起嘴角,“可能最近太累了。”
懷恩見狀便主動開口邀請:“Eric,下午沒安排的話,和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工作不急在一時。Work hard, play harder.”
崔馨悅沒拒絕。
他知道當電燈泡不好,但是想來自己下午確實沒有更好的安排。
於是他就跟著這對熱戀中的情侶溜達到了附近的電影院裏看了場最近熱映的動作探險片,男主角正是當屆奧斯卡小金人的熱門候選。
這部電影口碑不錯,隻是崔馨悅一直對花錢看電影這件事興趣缺缺。
……看沒有快進鍵的視頻難道不是浪費時間?
電影票是沒有固定座位號的,座位都是先到先得。羅安買了兩大桶腦袋那麽大的爆米花,自己抱著一桶,塞給崔馨悅一桶,堂而皇之地坐到了兩人之間。
周末的下午,影廳並沒有坐滿,他們加了錢買到的是vip影廳,電動沙發可以幾乎完全躺平。
不知道是電影節奏太慢還是自己太累,崔馨悅在電影開演後沒多久,竟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等他被音效吵醒時,男主角已經遍體鱗傷地倒在了雪地裏。
身邊的羅安和懷恩正依偎在一起,認真地盯著屏幕,還時不時地交頭接耳交流兩句。
——偏偏就他,買了票進來睡午覺,也算是奇葩了。
坐起來認認真真地看完了後半截電影,跟不上的情節羅安靠語言給他簡單地補了課,他終於得以看完了一場兩個半小時的故事。
被惡人陷害陷入絕境的男主九死一生,最終終於戰勝了邪惡將真相大白於天下,並且抱得美人歸。
影廳裏燈光亮起時,崔馨悅伸了個懶腰。
“不錯的電影。”懷恩評價道,“質量很高。”
“我覺得他今年能拿獎。”羅安說完扭頭問崔馨悅,“你睡著了?”
崔馨悅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吃飽了就困。”
“Eric竟然睡著了?”懷恩驚訝,開玩笑道,“那恐怕他今年拿不到獎了。”
“那我們打賭吧,今年的奧斯卡是不是他的。”羅安趁機起哄,“輸的人給對方買個禮物。”
“好啊,你想要什麽?”
跟著這對情侶出了影廳,崔馨悅摸出手機,發現有兩個來自周飛羽的未接來電,最近的一通也在一個多小時以前。
他沒想到電影有這麽長,手機靜了音,他又睡著了,所以自然忽略了消息。
回撥了電話,兩聲過後,周飛羽接起了電話:“你幹嘛去了?”
他語氣不太好。
崔馨悅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避重就輕:“什麽事?”
畢竟看電影是臨時加的項目,他沒報備,這會兒說起來還有點心虛。
“我已經回家了,剛剛想問你要不要接。”周飛羽道,“吃個飯怎麽這麽久?”
“哦……哦……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崔馨悅越說越小聲,“我以為你還在學校,不想打擾你。”
“我給你發信息了,你沒看見?”周飛羽有些急躁,“算了,你回來再說,我先吃飯了。”
“你還沒吃飯?那冰箱裏有吃的,你熱一熱……”崔馨悅心虛,態度也更軟了。
周飛羽打斷他:“不用了,我叫了外賣。你快點回來吧。”
情侶站在不遠處等他接完電話。
“崔,我們去逛商場好不好?”羅安和他商量接下來的行程。
崔馨悅收好手機:“抱歉,你們兩個去吧,我得回家了。”
“啊?今天是周末啊,你回去有什麽事嗎?”羅安露出失望的神色。
崔馨悅知道自己這樣很掃興,但他沒有辦法:“對不起,但是Danny已經回家了,我回去太晚了不好。”
“他回家就回了啊,有什麽不好的?難道他還在等你給他回去做飯?”一聽是涉及周飛羽的事,羅安又發火了,“他都多大歲數的人了,拿你當他的傭人嗎?”
羅安最恨崔馨悅逆來順受的模樣,但偏偏這個人就是個沉悶的性子:“他最近壓力大,我還是回去的好。”
“我跟他說。”他脾氣一上來,就要掏手機,崔馨悅連忙上前阻止。
懷恩眼看局麵有些失控,連忙把羅安拉進懷裏:“Andrew,Eric家裏有事你就讓他先回去吧。”
“我呸,他家裏能有什麽事啊,我看就是有人沒事找事。”羅安罵道。
“Andrew,別這樣。”懷恩再次提醒,“那是Eric的私事。”
崔馨悅尷尬地抿嘴:“Andrew,Wyn,今天玩得很開心,但是我得走了。”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羅安還在氣頭上,“Wyn,送我們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不願毀壞兩人約會的崔馨悅連忙製止羅安,“你們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的。”
懷恩自然而然地順著他說道,順勢攬住羅安:“那你自己路上小心點,Eric。”
“知道了Wyn,Andrew, see you later.”崔馨悅衝兩人道了別,飛快地往影院門口走去。
他順利地叫了車,一路忐忑不安。
大概是家裏的管教一直很嚴,崔馨悅對於偷偷在外玩耍一直有很重的負罪感。
無論是他七歲,十七歲,孫女士發起火來他都腿肚子轉筋。
但這件事純屬惡性循環。
孫女士家教嚴,很多事如果提前商量,她必不可能同意崔馨悅去做,於是一心想達成目的崔馨悅就必須不經過她允許偷偷摸摸行事,但偷摸過後的負罪感和害怕被發現的恐慌又讓他難受不已。
所以直到他二十七歲了,任何未經商量後的臨時決定,仍然讓他感到惶恐。
即使隻是周末的下午和朋友看了場電影,但他莫名地在車上如坐針氈。
他看到了中午時周飛羽發來的短信,在問他吃完飯沒有,他要來接自己。
隔了一會兒,他沒等到自己的回音,又發了幾條信息。
崔馨悅開始腦補那幾句話的語氣,越腦補越嚴厲,心裏也越慌張起來。
仿佛他去看的不是一場電影,而是一場火葬場的序曲。
以最快的速度衝回家,推開門,周飛羽正坐在餐桌前工作,見他回來,臉上完全沒有他想象中的憤怒。
“回來了?”他起身迎上來,語氣和平時並無不同。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崔馨悅把手裏的提袋交給他,“吃飯的地方旁邊正好有這家店——我記得你喜歡這個牌子,他家新出的剃須泡沫,你可以試試。”
有了禮物,周飛羽的臉色更好了一些,接過袋子:“謝謝,現在那瓶正好用完了。”
崔馨悅暗暗鬆了口氣。
看來提前預備禮物果然可以在關鍵時刻保命。
掏出袋子裏的玻璃瓶看了看,周飛羽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那個手機……怎麽總像個手電筒似的?”
“啊?”換鞋換到一半的崔馨悅傻乎乎地看著他。
“給你打電話總是不接。”周飛羽吐了口氣,“把我急的,還以為你迷路了。”
今天周飛羽走得早,羅安昨晚沒回家,去赴約的時候崔馨悅是自己坐公交車去的,他這些年坐公交車的次數屈指可數,辨認車牌的時候確實有些生疏。
但全世界的公交車不都那回事嗎?
“怎麽會,我沒那麽弱智吧。”崔馨悅聽完又繼續解鞋帶,“而且有手機地圖。”
周飛羽反駁他:“可是萬一你手機沒電了呢?萬一你忘記帶現金呢?萬一你下錯站呢?”
崔馨悅接話:“萬一我是個傻子呢?你要對我不離不棄嗎?”
“傻了倒也好了,起碼聽話。”周飛羽無奈看著他,歎了口氣。
“那你適合養狗,不過傻的不太聽話,聽話的又不拿自己當狗。”換了鞋,崔馨悅看到餐桌上有一盤杯子蛋糕,白色的奶油頂,上麵裝飾著不同顏色的糖做的花,還貼著金箔,看起來十分可愛。
他覺得可愛,拿起一個湖綠色紙杯,頂部是藍色四瓣花朵還帶著銀色小珠子的杯子蛋糕端詳了一番,好奇道:“你買的?”
這蛋糕看起來就不便宜,他很驚訝周飛羽會有這樣的少女心。
不是不愛吃甜嗎?
因為他不愛吃,崔馨悅已經很少做蛋糕了。
“同學送的。”
“同學?哪個啊?買這麽貴的蛋糕。”崔馨悅不客氣地咬了口蛋糕——一股過重的甜味直衝天靈蓋。
害,長得這麽可愛,又是個糖霜做的妖豔賤/貨。
這麽久了,他還是吃不慣糖霜蛋糕,這也是他為什麽一開始學習自己做蛋糕的初衷。
他就著水咽下了嘴裏那一大塊黏糊糊的糖霜,沒注意到周飛羽臉上一瞬間不自然的神色:“那個丟表的。”
“Tiffany?”崔馨悅放下了手裏的半塊蛋糕——瞧瞧這底座的顏色,可不就是Tiffany的藍綠色嗎。
周飛羽倒是認下了:“對。她說這是感謝我們的。”
“哦。”崔馨悅把那半塊蛋糕捏成了一團,動作自然地扔進了垃圾箱,“還挺客氣,你吃了嗎?”
“還沒有,我本來也不愛吃。”
“那別吃了,太甜。”崔馨悅漱著口,心裏卻在盤算著自己一會兒有可能要去洗個胃。
——這蛋糕裏別是下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