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劇本殺 (1)

  周飛羽陪著幾位長輩玩了兩圈麻將,送完了手裏的籌碼,抬手一看,也到了該吃飯的時間。


  他下樓找人,發現崔老師毫不意外正對著電腦工作。


  “爸,小悅呢?”


  “剛剛出去了。”崔老師抽空抬頭瞅見他,問道,“你們打完牌了?”


  “還沒有,剛剛打電話去叫菜,一會兒他們送過來。”周飛羽抬手看了眼表,“大概十二點半就能吃飯了,您餓了嗎?樓上還有點水果糕點什麽的,我去拿。”


  “不用麻煩,我倒是覺得飯吃的太密,想空腹。”崔老師上下打量他一番,“怎麽樣?身體好點了嗎?什麽時候拆線?”


  “好多了,”周飛羽頷首,“我約了年初三去拆線。”


  崔老師感慨:“畢竟年輕,恢複得就是快。不過這幾天記得別喝酒,影響恢複。”


  麵對崔老師的時候,周飛羽總是畢恭畢敬:“我知道,謝謝爸。我現在去叫小悅回來吃飯。”


  孫美麗也不知道聽到了什麽關鍵詞,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抖了抖毛。


  “嗯,去吧。”崔老師的視線重新回到了麵前的屏幕上,搓了搓手指,又忍不住發牢騷,“你也別太慣著他了。”


  “嗯?沒有。”周飛羽笑道,“是他比較慣著我。”


  崔老師苦惱地揉了揉鼻梁:“你們這些年輕人……”


  崔馨悅正在羅安的指導下艱難地揮杆。


  他已經練了好一會兒,頭一次打高爾夫的他被羅安摁在果嶺上,用的還是新手難以掌握的挖起杆——但無奈羅安說自己就是從這裏開始學會的。


  他學得不算快,一起玩耍的姑娘們都已經散場了。


  球道上有點坡度,他也不敢用太大力氣,生怕動作幅度太大無法瞄準,試了幾次,球都沿著坡道原路滑了下來。


  “這樣,用你的core(核心)控製身體。”羅安看不下去,從身後環住他的手引導他推杆。


  砰的一聲,白色的球劃出一個漂亮的弧度。


  沒成想,一坨更大的白色毛球應聲衝了出去,衝著高爾夫球的方向狂奔。


  崔馨悅:????

  他好不容易才把球打出去。


  他眼看著孫美麗興高采烈地叼著高爾夫球跑了回來。


  羅安笑著揉了揉她的腦袋:“Good girl.”


  “找了你們一圈。”周飛羽雙手插著口袋走過來,“該回去吃飯了。”


  “好。”崔馨悅彎下腰要從孫美麗嘴裏拿球,“你等我打進一個球。”


  然而孫美麗拒不配合死活不願意鬆口,把球咬的死死的,嘴裏嗚嗚嗚地威脅她。


  “把球給我!吐出來!你不覺得咯牙嗎?!”崔馨悅覺得這狗越來越不可理喻了——她所有的技能值都長在了臉上,腦子裏顯然是空空蕩蕩的。


  好不容易撬著孫美麗的嘴把球奪了回來,崔馨悅在褲子上蹭了蹭上麵沾滿的口水,一臉痛心,滿臉嫌棄:“孫美麗你惡心死了。”


  孫美麗不滿他奪走了自己的玩具,衝他汪了兩聲。


  好在高球質地硬,坑坑窪窪的球麵上隻留下兩道淺淺的牙印,還能如常使用。


  “你走看。”崔馨悅用腳把孫美麗扒拉開,彎腰擺好球,重新拾起球杆。


  周飛羽拎著孫美麗的項圈拉著她走到一邊。


  羅安抱臂在旁指導:“Use your core, squeeze your butt, go!(用核心力量,夾緊臀/部)”


  球被穩穩地推了出去,停在了距離球洞很近的位置。


  被控製住的孫美麗依然躍躍欲試。


  “Good job.”羅安很捧場地鼓起掌來。


  在崔馨悅小心把球推進球洞後,周飛羽手一鬆,放出了高爾夫球巡回獵犬孫美麗,把球從坑裏刨了出來。


  她銜來了球,不依不饒地扒在崔馨悅身上,要求互動。


  “你找我幹嘛,找你羅叔叔去。”崔馨悅把球從狗嘴裏奪下來,遞給羅安,“Andrew,你給她發個高遠球,越遠越好。”


  羅安側目問站在場邊看熱鬧的周飛羽:“Danny,你要來嗎?”


  “好。”周飛羽上前選了隻球杆,動作敏捷,一擊即中,球飛得老遠。


  孫美麗吐著舌頭奔了出去。


  崔馨悅滿臉嫌棄:“傻狗。也不知道隨誰。”


  羅安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周飛羽又用球逗了會兒狗。


  孫美麗到底還是平日裏養尊處優,體力不行,跑了兩圈就累了, 趴在草坪上大喘氣。


  “走走走,吃飯去。”崔馨悅揉了揉已經開始咕咕叫了的肚子,“餓了。”


  年三十的午飯,即使是從簡,和平日裏比起來也稱得上隆重。


  G城人傑地靈曆史悠久,對待料理自然也是頗有追求。不單隻是食材,手法,甚至連器皿也是頗有些意頭。


  雖然看不太懂,但崔馨悅種草了一個裝魚的石頭盤子,左看右看,還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沒想到這個度假村飯菜還做得挺講究。”孫箬青一邊評價著一邊把手裏的排骨在碗裏涮了涮水,塞給長在她腿上的孫美麗。


  狗子三下五除二地吞了排骨,連骨頭渣都嚼碎了咽下。


  劉芳慧道:“這裏的老板是我的好朋友,自己就是個文人,很喜歡詩詞書畫,你看牆上的這些書法,都是他的收藏。”


  崔馨悅一邊聽著一邊低頭認真吃魚,反正大人們負責聊天,他就安安心心當個吃貨。


  周飛羽給他夾了隻蝦。


  “你自己也吃,別光給我。”


  崔馨悅瞥見他幹幹淨淨的盤子——他不是很適應布菜這種事,但還是利索地扒幹淨了蝦把蝦肉給周飛羽遞了回去。


  周飛羽倒也沒拒絕,從善如流地夾起蝦肉塞進嘴裏。


  ——崔馨悅是個剝蝦的工具人沒錯了。


  飯剛吃到一半,就有小姑娘過來找羅安出去玩——他顯然走到哪裏都異常受歡迎,並且融入新環境的速度極快。吃過了一頓飽飯,犯困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當家長們開始三三兩兩的休息,有牌癮的上樓繼續,餘下的有圍著桌子嗑瓜子的,輪班回房睡午覺的。


  崔馨悅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回房補一覺,但又礙於自己年輕人不好表現得體力太差。但就是這一念之差,他萬萬沒想到崔老師和周輝聊起來了最新的科研成果:“這個心腦血管疾病的用藥,現在看來還是有很多講究的,有那麽幾種藥和受體結合之後副作用比正作用還大。你比如說……”


  大概是聊到了自己感興趣的話題,周輝聽得很認真。可不知道是出於什麽神奇的力量,每次崔老師一張嘴說話,崔馨悅的頭就開始慢慢地往下沉。


  這症狀他已經患病多年。


  “……控製心率……這個片劑……”


  “爸,你們也先休息休息吧,晚上還有的熬。”就在他低頭“認罪”不知過了多久,周飛羽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撈走了,“小悅,上樓睡覺來。”


  “嗯?哦。”


  崔馨悅行屍走肉一樣被他帶到樓上的臥室,不由分說地爬上床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下,眼睛都睜不開:“我就睡半個小時。”


  “無所謂,反正下午也沒什麽事情。”周飛羽寬慰他。


  “不行……我這一天天的吃了睡睡了吃……太頹廢了。”


  崔馨悅嘴上這麽說,但身體卻很誠實地很快便一動不動了。


  可能是中午吃的太多,他這一覺睡得不太踏實,仿佛是開著上帝視角看完了一部公路片,還伴有警匪的情節。


  他眼瞅著兩個盜車飛賊一路在盤山公路飆車甩開追捕他們的巡警,即將甩脫罪責之時,不知道怎麽搞的,兩個人竟然想出了去車管所換車牌避開追蹤這一極限操作。


  而理所當然地,整個行為在即將成功換取車牌的最後一瞬間敗露,兩個飛賊眼睜睜地看著警報觸響。


  正在遺憾扼腕之時,崔馨悅模模糊糊聽到了耳邊低沉的說話聲,還有身體接觸帶來的共振:“……你們先去玩吧,小悅還沒醒。”


  “我醒了……”崔馨悅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反駁,“要玩什麽啊?”


  周飛羽給他捋了捋滿頭睡得炸起來了的毛:“不太清楚,好像叫劇本殺什麽的。”


  “劇本殺?新的桌遊嗎?”崔馨悅皺著眉不願意睜開眼,“我就知道狼人殺和三國殺——我可是桌遊小能手。”


  要知道,他曾經是社交隻能靠做飯和桌遊的孤獨人群之一,別的能耐沒有,快速上手桌遊算得上是老本行了。


  周飛羽道:“想玩的話你先醒醒盹,我叫他們等一會兒再開遊戲。”


  作為一個連密室逃脫都沒玩過的人,崔馨悅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和時下年輕人主流文化的代溝。


  他起床洗了把臉就被周飛羽帶到了一個圓桌會議室,桌子中間堆得小山一樣高的零食水果,一圈人正有說有笑的地圍著桌子聊天吃東西開茶話會。


  見兩人進來,氣氛不免有些雀躍。


  “你們兩個,速度也太慢了吧?”


  “經過我們統一決議,給你們倆留了兩張好牌。”


  經過了幾天的相處,原本之間並不熟悉的年輕人們已經彼此熟稔起來,並且探明了周飛羽的底線,自然而然地在幾個膽大的領導下開始自發組織起來捉弄這對新人。


  一點都沒有尊重金主的意思。


  當然一開始大家還是有所忌憚的,畢竟周飛羽從來都不是個好相與的性格,了解他越多的人越清楚,這家夥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算得上小肚雞腸睚眥必報。


  但出人意料的是,許久不見,這小子竟然轉性了。


  ——變得對周遭事物得過且過,恨不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眼裏隻裝得下自己男朋友的戀愛腦了。


  即使是在度假村這幾天也頗為深居簡出地在室內窩著,美其名曰養傷。好兄弟們好不容易把他叫出來想聊個天,結果超不過三句話就要問一次“小悅呢?”


  ……多年未參與周飛羽成長曆程的圍觀群眾不禁很好奇他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活活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人高馬大的男朋友的身體掛件。


  見到崔馨悅真人的時候,很多人還是不免有些失望。


  拋去博士的頭銜不說。


  就憑這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和文靜寡言的個性,實在讓人很難理解,他究竟憑借什麽馴服了周飛羽。


  大概唯一的解釋就隻能是因為愛情了吧。


  鑒於周飛羽看起來被崔馨悅拿捏得死死的,又仗著崔馨悅脾氣好,因此眾人也開始漸漸膽大妄為起來,對兩位新人也變成了調戲。


  ——如果表達欲一向很強的當事人兩人知道這些認知誤差,怕是要當場笑出聲。


  尤其是崔馨悅。


  文靜話少?


  怕是和他沒什麽關係。


  崔馨悅攙著行動力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的周飛羽坐到會議桌正中特地為他倆留出來的椅子上,看到麵前放的兩張畫著卡通形象的身份牌,好奇地拿起來打量:“戴小紅帽的野孩子?村裏指定特約啤酒商?這遊戲怎麽玩啊?”


  圍觀群眾七嘴八舌地指導道:“你們兩個一人選一個身份,然後就要發劇本了。”


  “所有信息都在劇本裏,之後就知道了!”


  崔馨悅捏著兩張牌猶豫了三秒,幹脆舉到周飛羽麵前:“你挑?”


  “你先挑。”周飛羽把皮球踢了回來。


  崔馨悅想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拿了野孩子:“喏,啤酒商給你,本色出演。”


  他把剩下的牌遞到周飛羽手裏:“好好表現。”


  周飛羽挑挑眉,看著卡麵上的人物,不置可否。


  “都選好了?那我們發劇本了。這是八人的劇本,大家記得看的時候別念出聲。”


  主持人是周飛羽的一位好友,看上去經驗豐富,似乎是很經常玩的樣子——雖然崔馨悅不太記得他叫什麽名字了。


  “啊……Andrew你是個什麽牌?”等劇本的空檔,崔馨悅拿著又側身去翻坐在自己右手邊第二位的羅安的身份牌。


  “A hunter。(獵人)”羅安拿起畫著槍的紙牌隔著人衝他揮了揮。


  “所以這其實是狼人殺?”崔馨悅恍然大悟,舉手問主持人, “我們是要找狼嗎?”


  “先看劇本。”主持人神秘地吊他的胃口,然後遞給他一本厚如期刊文獻的A4紙,“仔細看哦,一會兒要做自我介紹的。”


  崔馨悅掃了眼這上麵密密麻麻的字,第一反應是扭頭和周飛羽開玩笑:“這麽多字,Andrew真的能看懂嗎?”


  周飛羽語氣淡然:“那就先從他開始下手。”


  “Victoria會幫我。”


  因為坐得近,聽得真切的羅安不慌不忙地答道。


  崔馨悅這才注意到羅安旁邊坐的正是周飛羽的表妹。


  沒領角色的她全然成為了羅安這個獵人的助理。?“嘖嘖嘖,奢侈,打個獵還帶秘書。”崔馨悅揶揄道,拆了包薯片邊吃邊看起了劇本。


  劇本的第一頁是故事背景,這一部分的內容大概是所有人都一樣的,交代了故事背景和前情:

  一個月圓之夜,小雞燉蘑菇村的預言家死了。


  第二天,村中慌作一團,因為預言家身上的傷口昭示著村中出現了狼人。


  這個世界的狼人分為兩種,普通狼人和狼王。普通狼人隻能殺死人類,而狼王也隻可以殺死普通狼。


  每次月圓之夜,狼王可以選擇召喚村裏的狼人殺死人類,也可以選擇把普通人類變成狼人為自己所控。


  而村裏的預言家橫死,說明狼王已經早於昨晚有所行動,將一名村民變成了狼人。


  基於這個原因,所有村名都被召集在此,如果無法找出村中的所有狼人,遊戲就會一直繼續下去,直到所有村民都被殺死或是變成狼人。


  ——設定還挺有新意,就是不知道自己這張野孩子身份在故事裏能起到什麽作用?

  看完了故事背景,崔馨悅翻開了第二頁,開始讀自己的個人故事線:

  三個月前,你流浪到了小雞燉蘑菇村。


  你又累又餓,暈倒在了村口,被路過的啤酒商救起。但醒來後的你對之前的事情沒有了記憶,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要去哪裏,唯一的身份憑證就隻有當時身上穿的一身衣服,和一頂紅帽子。


  崔馨悅嘀咕道:“還好不是綠帽子。”


  他又繼續往下看,想必這頂帽子會在後麵的遊戲裏有點故事。


  因為野孩子失去了記憶,所以就留在了小雞燉蘑菇村,和啤酒商人住在了一起,為他做些活計,並認定對方為自己的主人。


  “主人?”崔馨悅念出聲。


  這稱呼……總覺得有點奇怪。


  不料坐在他身邊的“啤酒商人”從善如流地應道:“乖。”


  ——看來兩人看到了同樣的劇情。


  啤酒商人自己擁有一家祖傳酒坊,世代為周邊村子服務,頗受信任的他能夠自有出入村裏的任何一個地方。他外表瀟灑,風流多金,深受村民的愛戴,尤其是女性。


  你和同吃同住了幾個月,已經習慣了他的生活方式,但直到前幾天,你發現了晚歸的他……


  “……你個渣男。”崔馨悅卷起劇本戳周飛羽的胳膊,小聲斥責,“我在你床上躺著,你竟然還出去約炮?!”


  “你說你在哪裏躺著?”周飛羽一臉無辜,“我這裏可沒有寫這個劇情。”


  第一幕劇本介紹的劇情不多,留下的空白想必要等到之後的遊戲劇情揭曉。


  ——但是這個賣啤酒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隨著主持人一句“都讀完劇本了的話,大家開始做自我介紹吧”,在場的所有玩家開始翻譯自己剛剛看到的內容提要。


  這個村子裏的角色倒也齊全,村長女巫白癡獵人一個不少,一看就是能幹大事的組合。可惜的是在這個遊戲裏麵他們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技能,隻比別人多了些劇本情節。


  剩下的平民角色也有了自己獨特的角色定位,比如賣啤酒的商人,一個裁縫,一個鐵匠和一個喜歡八卦的村花。


  所有人的個人故事線雖然各有不同,但其中的反常事件卻都是從三個月前這個時間開始的。


  當然,更令人值得注意的是,好幾個女性角色的故事線裏都有賣啤酒的參與的身影。


  崔馨悅拿著筆在紙上做筆記,每當別人提到一句啤酒商人,就狠狠地在紙上畫正字。一圈個人介紹下來,他竟然整整記了一整個正字,而且筆筆力透紙背。


  “咳。”周飛羽一直注意著他的動作,看到後麵忍不住笑著湊到他耳邊小聲調侃,“好好破案,別玩成捉奸了。”


  “Watg you.”崔馨悅狠狠地在人物關係表上圈出了啤酒商的名字,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戳向周飛羽,威脅道,“我就看你最可疑。”


  周飛羽聳聳肩,神色輕鬆:“個人恩怨可是會影響判斷。”


  “我不管。”崔馨悅呲牙,“我就是這麽色令智昏。”


  周飛羽笑道:“這個詞是這麽用的嗎?”


  兩人正說著,就聽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提醒道:“那邊打情罵俏的兩位?麻煩你們抽出一點空閑看看我,該輪到你們了!”


  崔馨悅氣鼓鼓地介紹完了自己蒼白的時間線:“我來了這個村之後每天都在這家夥家裏起早貪黑地幹活,可這家夥卻把我扔在家裏出去尋花問柳。你們評評理,這像話嗎?!”


  周飛羽悠閑地靠坐在椅背上,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抑製不住上揚的嘴角。


  “所以說,你們兩個人並不能互相證明對方的時間線咯?”扮演女巫的女孩自動忽略了崔馨悅嚴重情緒化的發言內容,“你剛剛說月圓之夜他並不在家。”


  “但是他昨晚十點之前是和我在一起的。”村花舉手承認。


  崔馨悅:“……”


  為什麽就他的時間線是一片空白?

  羅安一副忍俊不禁地表情看著顯然已經開始入戲到生氣的崔馨悅,完全是瞧熱鬧的表情。


  “之後我去了村長那裏,談了些事情。”周飛羽開始按照劇本上的內容順自己的時間線,“後來回家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裁縫,她說有話和我說,我就在她家坐了坐。”


  “坐了多久?”崔馨悅打斷他。


  劇本上倒是沒寫,周飛羽隨意地答道:“不清楚,大概十幾二十分鍾吧。”


  “他從我家裏走的時候是差十分鍾十二點。”裁縫答道。


  崔馨悅再次確認了一遍自己的帽子到底是什麽顏色的。


  “要不投票吧。”他凶巴巴地總結,“我現在已經可以投了。”


  周飛羽無辜地為自己辯解:“你不再看看之後的劇情了嗎?也許有驚喜呢?”


  “不需要!”崔馨悅佯怒道,“越看越生氣,有什麽好看的!”


  “這位玩家請你不要衝動。”主持人連忙摁住這個入戲很深的衝動型選手,“友情提醒一下,你先看看自己的終極任務再衝動不遲——在劇本的最後一頁。”


  “終極任務?”崔馨悅倒著翻到劇本的最後一頁,那裏通常寫著角色的真實身份,到底是吃瓜群眾還是狼人。


  ——而他作為野孩子的終極任務,則是協助主人獲得勝利。無論主人是什麽身份,他都需要通過自己的判斷來協助主人打配合。


  他是一個沒有立場的人。


  崔馨悅放下劇本,側頭乜了眼一副胸有成竹狀的周飛羽:“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麽?”周飛羽一頭霧水。


  但崔馨悅覺得他更像是在不懷好意地裝蒜。


  他合上劇本,置規則於不顧:“我不管,我要做個好人。遊戲贏不贏不重要,重要的是正義。”


  “看來野孩子是要大義滅親了。”主持人調侃道。


  “你是好人,如果你幫我的話。我保證你會是個好人。”周飛羽連忙伸手捏著他的後脖頸,緊隨而來的擔保看上去正義淩然。


  “我本來也隻能聽你的啊。”崔馨悅不滿道,“我連個時間線都不配有。”


  “聽我的就好了。”周飛羽道。


  第一輪介紹完各自的身份和故事背景,每個玩家都被安排去單獨的桌子上抽幾張卡當做搜集線索。玩家可以選擇將這條線索公布或者隱藏,故而凶手可以達到隱藏自己的目的。


  搜集完線索之後是集中討論,投票選出一匹最像狼的玩家。之後則開啟第二輪劇情,如此反複,直到第三輪抽卡後經過集體討論,直到遊戲結束。


  因為策略問題,以目前的遊戲設定來看,將好人變狼是狼隊想要獲勝的最優解。而隻有當狼王被票選出局以後,普通狼隻有殺死好人這一條路才能贏得勝利。


  而整個遊戲精彩的點就在於,前期通過分析劇本得到的資訊,在後期產生了變狼之後會被全部推翻。尤其是前一天可能還是正氣凜然的好人,後一天可能已經被狼人襲擊而變成了攪渾水的狼人。


  第一輪被所有人投票出局的是村裏的鐵匠,隻因為他在搜證時期選擇隱藏了一個線索。


  “我巨冤好嗎?”鐵匠走的不情不願,“那線索公布出來真的沒用。”


  “沒用你還藏起來?”村長顯然不信。


  鐵匠痛苦道:“我自己知道沒用,但不代表你們也知道啊……我藏起來就是怕你們懷疑到我身上……哎,算了算了,我去邊上吃瓜看戲。”


  遊戲繼續。


  不出意料,一個平安夜。


  天亮之後,是是新一輪的劇本交流。


  而在這一輪的交流裏,小雞燉蘑菇村的人際關係更複雜了。


  女巫和村長是離異夫妻,村花是兩人的女兒。而獵人和村花青梅竹馬,卻被裁縫深深妒忌。白癡被裁縫當著備胎,村花一心一意地愛慕著啤酒商。獵人和白癡互相看不順眼,而啤酒商幾乎是全村男性的公敵。


  此刻野孩子筆下的人際關係圖亂成了一張蜘蛛網。


  “我覺得我們村的振興隻能靠我了。”野孩子的第二輪劇本仍然幹淨得平平無奇,崔馨悅忍不住吐槽,“你們這群人真的不去考慮拍一部鄉村愛情電視劇嗎?”


  “昨晚平安夜……兩個可能,狼隊沒有殺人,或者狼王變了一個好人,我當然傾向於後者。”他在紙上羅列各種可能性的排列組合,“最壞情況,昨天投出去一個好人,今天三狼在場,我們一共八個人,明天遊戲就結束了。”


  白癡打斷他:“如果啤酒商是狼,今天就已經結束了——他還有你這票。”


  崔馨悅看了眼周飛羽:“哦對,那看來……要麽我主人不是狼,或者昨天投鐵匠投對了。”


  “Wait……”羅安打斷他,“崔,你剛剛還說要幫好人的。”


  “是嗎?我說過嗎?”崔馨悅耍賴,“我突然覺得贏好像比較重要。”


  羅安小聲嘀咕:“我就不該相信你。”


  崔馨悅就是這麽狗脾氣。


  到了抽卡搜線索環節,崔馨悅又選了兩張啤酒商的線索,之後又隨機抽了一張村花和一張裁縫的線索卡,看完之後仍然覺得有些不明所以,便一口氣全部公布了出去。


  到了眼下這個程度,每個人的嫌疑都變得差不多高。有的是個人恩怨,有的是因財起意,反正預言家得罪了全村的人,因此死得一點都不冤就是了。


  隨著這一輪討論,野孩子這張身份牌也由一開始的旁觀者被拖進了矛盾旋渦,嫌疑值直線上升。


  白癡興衝衝地起立發言:“我發現的線索上寫著,死者的床下有一片黑色的羽毛。這個裝飾好像在野孩子的帽子上見過,我覺得這個線索指向的是他。而且,他完全有動機為了自己的主人去動手。”


  “仔細一想,野孩子是三個月前才出現在我們村裏的。”村長補充道,“沒有人知道他之前是什麽身份——萬一,他本身就是隻狼呢?!是不是?細思極恐啊!”


  崔馨悅也沒想到風向調轉得這麽快,忍不住苦惱地托著腮:“我覺得如果我這麽明顯的一張牌也會被懷疑的話,這個村就真的沒救了。”


  “我覺得,預言家死在昨晚,一定是發現了什麽,但是沒有來得及告訴我們,所以重點應該還是預言家的房間裏。”獵人伸手敲了敲桌子,“當然這根羽毛,我覺得……仔細看的話,畫的和帽子上的不太相似,而且如果半夜去殺人還要戴帽子也太奇怪了——我們可以再看看別的線索。”


  沒想到羅安會為自己說話,崔馨悅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於是焦點再次回到了啤酒商身上。


  “我不懷疑我的孩子,如果他站在我這邊,他肯定是個好孩子。”周飛羽信心十足地回答,“況且他已經來了三個月了,沒道理要等到昨晚才動手,不然之前要一直承受被預言家曝光的風險,不符合邏輯。”


  “也許他是害怕之前動手太明顯會被第一個懷疑呢?”女巫提出疑問。


  啤酒商搖搖頭:“根據劇本來看,狼人沒有這個需求。而且變他的話不如變我,畢竟我是他的主人。”


  村花聽完嘟著嘴抱怨:“好嘛,這麽多人都在保他,那我們這輪投誰啊。”


  “你覺得昨晚被變成狼的會是誰?”裁縫提問,“這輪投不對的話,我們就輸了。”


  獵人指著鐵匠提醒道:“不一定,也許我們昨天投對了,他就是狼。”


  已經被淘汰在場下專心吃零食的鐵匠因為不能說話,隻能一個勁兒地往汽水瓶裏吹泡泡以示不滿。


  “……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大概率是投錯了。”村長評價道,“不管怎樣,現在最重要的肯定是要找狼王,不然我們贏不了——裁縫剛剛在問昨晚變成狼的是誰,這就很微妙了……你在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嗎?”


  “你現在竟然懷疑我?”裁縫瞪大了眼睛,“我看你才是真的變成狼了。”


  崔馨悅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爭辯了幾個回合:“……”


  這個遊戲真是太險惡了。


  一輪投票之後,主持人宣布,裁縫被淘汰出局。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們走遠了。”閉上眼睛的時候,崔馨悅聽到白癡這樣說道。


  天亮了,主持人說,白癡被殺死了。


  因為個人技能的原因,他可以留在場上繼續說話: “這麽說,狼王應該已經不在場上了,不然何必殺人呢。”


  “那昨天出局的裁縫就是狼王咯。”女巫道。


  村長借機表功:“我就看這家夥不像個好人。還好她自己暴露了。”


  已經出局了的裁縫優哉遊哉地抱著薯片,嘴角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一言不發。


  第三輪的線索卡所剩無幾,除了那些未被公開的線索,剩下的信息幾乎平等地指向所有人。


  白癡開始主持討論:“不如我們想想,裁縫會把誰變成狼好了。”


  村花說:“應該是會找一個最安全,能夠隱藏的最深的人,比如村長女巫這種。”


  “但是他們兩個的發言我覺得心態很好啊。”野孩子道,“如果照你這麽說的話,殺掉的預言家是第一匹狼,現場證據留下最多的其實是獵人——但是獵人有案發不在場證明……”


  “獵人不可能是凶手,但是不排除他第二天晚上被變成狼的可能性。”白癡總結道。


  崔馨悅一邊聽著發言一邊在紙上瘋狂做筆記,試圖把當前的情況下可能的組合都列出來。


  他無意中瞥到了周飛羽,表情沉靜地雙手抱胸聽著會場上的發言——這個人好像一直發言都很少,不知道是不是不適應遊戲的節奏。


  “如果我們公認裁縫是狼王的話,最差情況是剩下兩隻普通狼,一隻是殺死預言家那隻,一隻是第一天夜裏變成狼的那個人。殺死預言家那個可以從劇本內容裏推測出來,所以這個應該更有把握……我突然在想一個可能性,”野孩子握著筆敲著紙麵,“我聽那個劇本裏說,村長這些天有一些反常的舉動,比如去找了自己的前妻女巫好幾次,恰巧女巫都不在家。他會不會是有話對女巫說?比如自己已經變成狼了?”


  “不可能,你沒有證據。”村長辯解。


  野孩子繼續分析:“但是能給預言家造成密室的,好像人也不多。獵人和他有恩怨,女巫不喜歡他。死者家裏門鎖沒有被破壞過,大概率是自己開的門。”


  “那我更懷疑這片羽毛是你留下的了,野孩子。”村花重新撚起麵前排成一排的證據卡牌,“這個野孩子,也許根本就是個壞孩子。”


  “我倒是覺得是獵人更可疑。”沉默了許久的啤酒商終於開口,周飛羽伸手點了點桌麵,“根據他的日記,他是最想讓預言家死的。他也應該是對村子裏環境最熟悉的。他甚至還是最經常出村的,就算真人被人殺掉了掉包我們也不知道。”


  獵人羅安懟他:“你自己也經常外出,可能比我還多。”


  “我不否認。”周飛羽抬手以示無辜,“但是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所以不免要懷疑你。”


  “不如你對著我的槍再懷疑一遍。”羅安勾勾嘴角,“我要殺一個人很簡單,一顆子彈就好,何必要靠什麽狼人。”


  “照你這麽說我給他一啤酒瓶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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