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他爸爸不喜歡我
因為我是讀博的
快三十了還沒有工作
不想他嫁給我
崔馨悅不知道從哪聽到了這首歌,改了歌詞,連著幾天就一直掛在嘴邊哼哼。
“你不用管他,他的意見一分不值。”周飛羽的回應可以說是非常酷了。
那一晚吃過了不太愉快的接風宴,崔馨悅好幾天沒見到周飛羽的親生父親,而他的小劉阿姨每天早出晚歸,崔馨悅倒時差倒得每天十點就像耗光了電池一樣倒頭昏迷,所以每天都也隻能堅持和剛到家的婆婆講兩句話溝通溝通感情。年關將至,公司大小活動多,周飛羽父母兩人都在商場打拚,應酬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據說他們是為了兩人的婚事要把手上的重要事宜提前做完或者往後拖,所以才會變得比平時還要忙上數倍。
反正崔馨悅樂得輕鬆。
老周的爸爸不喜歡他,他其實沒怎麽往心裏去。他反應遲鈍,覺得人家一沒當著麵指著他鼻子罵他,二沒閉門不見他,說的話就算有點刻薄但於他而言可以說是不痛不癢。
就這個程度的貶低,連他老板發起火來的三分之一還沒趕上,更不要說他的另一位導師崔教授了。
說句不好聽的,周飛羽他爸真是空有一張好皮囊,肚子裏是真沒什麽貨,玩手段都玩不明白,想使壞都這麽赤裸裸。
怪不得一手好牌打了個稀爛。
這樣的帥哥是沒有靈魂的,繡花枕頭表麵光罷了。
崔馨悅並不怕他——他都能在崔教授手裏長大,好好地活到現在沒自殺,還怕這麽個草包嶽父嗎?
可他想得開,周飛羽卻想不開。
那天回的路上他氣得像隻炸了毛的雞,一邊開車一邊給他媽打電話,開著免提罵他爸。
可惜用的是方言,崔馨悅就隻能聽懂一小部分——粗口的那部分。
結尾他是聽懂了的,周飛羽衝電話那頭汪汪汪:“我絕對不會再和他單獨吃一次飯!”
“老周,你冷靜。”崔馨悅拽拽他的袖子,指指手機界麵上的導航,“我們高速開反了。”
“艸。”周飛羽氣得一擼袖子,下了高速,兜頭掉轉了方向,“媽的姓周的XXXXXXXX。”
後麵的話崔馨悅也聽不懂了。
“哥。你,冷靜。”他提示道,“別把自己罵進去。”
不過他的憤怒還是起了效果,當晚崔馨悅和周飛羽本來都在浴室脫了個精光開始摸摸抱抱的時候,被應酬結束原本打算睡在市裏的周母連夜趕來郊區急切的敲門聲打斷。
於是兩人又開始忙不迭地往身上套衣服。
“悅悅啊,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打開門,小劉阿姨一把抱住衣衫不整的崔馨悅,“小可憐,是媽不好,你叔叔太不像話了,我這就打電話罵他。”
崔馨悅:“……”
所以這稱呼還能整明白嗎?
但眼見小劉阿姨就真的掏出了手機撥號,崔馨悅連忙攬住她:“媽,不至於,我真沒事,那什麽……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都是我哥小題大做。”
哪知道因為脫的是襯衣所以穿上又花了點功夫的周飛羽及時出來格開他的手,衝他媽一努嘴:“你別管,讓我媽打。”
崔馨悅看他那副小人得誌的樣子,恨不得上腳踹他。
別人家都是息事寧人。
周家倒好,這個當兒子的帶頭看熱鬧不嫌事大。
崔馨悅連忙把人推到一邊:“行了,媽,真不用,我哥心情不好,我給他順順毛就行。”
“還是悅悅懂事。”周母將手機收起來,“晚上沒吃好吧?我給你們煮點甜湯好不好?”
周飛羽把崔馨悅控在懷裏不讓他動彈:“您拿什麽煮?冰箱裏可是空的。”
“真的嗎?看我這記性,我忘了讓他們買點東西……”周母一跺腳,“我現在打電話讓他們送來。”
周飛羽似笑非笑道:“不用了,我們回來的路上買了點——媽,您平時也要多注意身體。”
要不是自己親耳聽到了自己養大的兒子說出了“錢夠用就行,身體才是第一位的”,周飛羽的親生母親,也就是劉芳慧女士,會以為自己認錯人了。
這話,真是他兒子能說得出來的?
更何況,周飛羽還狀似無意地向她炫耀:“小悅很會做酒釀,我們家冰箱裏總會備著一罐。回頭有時間的話讓他給您做一次。”
崔馨悅抬頭崇拜地看著周飛羽——這男的也太會替他跟長輩賣好了吧?
再簡單不過的酒釀而已都能被他推銷出去,看來他不止適合賣期貨,也許也適合買口紅。
果然是張弛有度軟硬兼施長袖善舞的負責人。上百人的公司都管得了,何況區區幾個家庭成員關係乎?
他在心裏默默給老周加了一分。
聽兒子這麽說,劉芳慧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周飛羽口中的“自己家”是指他和崔馨悅兩個的,位於大洋彼岸的小家。
她作為家長難免有些微微的失落,可又不禁覺得欣慰——終歸是有個體己人照顧,他這個當母親的也放心了不少。
怎麽也比當年兒子一人在外孤獨漂泊眼看著就日趨自閉要強吧?
於她而言,如今老公的重要性可遠比不上兒子的一根手指頭。情人相處這些年,就算是濃情也會變得淡如水,更何況他和周飛羽的親生父親那一筆糊塗賬?那早就不是愛或不愛這麽簡單的命題能夠概括的情況了。
隻是出於表麵上的禮貌,她可以私下裏將那個男人罵得狗血淋頭,卻多少要顧忌他的麵子,不能讓他在小輩麵前失了威嚴。
是了,這算是一種微妙的平衡,也是一種潛規則一般的守則,所謂麵子大過天,不外如是。
再怎麽說,他也是個父親,是該當一家之主的身份。
就算他一文不名,但劉芳慧仍願意將他捧到那個位置——她需要有個依靠,即使那隻是她自己的想象。
——好在崔馨悅沒讓她難堪。
她執起崔馨悅的手心懷虧欠:“你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本來想騰出時間能好好陪陪你們,結果沒想到卻更忙了。等我這幾天忙完,你們就好好休息——周末,周末我什麽都不做,我們好好在一起。悅悅千萬別怪阿姨,阿姨招待不周,讓飛羽替我補償給你。”
“您開什麽玩笑啊,哪裏不周到了,我特別喜歡這裏。”崔馨悅笑得特別真誠,“真的。”
既然都說了周末一起過,崔馨悅自然而然地想到:他於情於理都應該做頓飯。
雖然從那天之後小劉阿姨給他們幾個從對外經營的農場裏調了兩個家政阿姨,一個做衛生一個做飯,但他們天天在外麵玩,未免有點暴殄天物。
而且來了這麽久,確實應該好好表現一下。
所以在用剩下的幾天有一搭沒一搭地玩完了N城著名的景點後,星期五的下午,崔馨悅讓周飛羽開向了一個充滿生活氣息的景點——市中心的某個大型菜市場。
據周飛羽說,他就隻知道這麽一個菜市場,原因是離他的中學母校很近,他放學的路上看到過。
至於逛——周少爺怎麽會逛菜市場呢?
他上的是寄宿學校,隻有周末才能回一趟家。後來年級高了就變成兩周一回。但他媽通常很忙,而他又不想看到自己親生父親那張令人反胃的與自己六成相似的臉,他就更不想回家了。
這個菜市場他雖然沒來過,同寢室的兄弟卻很喜歡偷偷跑來買點副食小吃啤酒炸串什麽的,他雖然性子冷,但是出手大方,球打得好,人緣並不差,所以兄弟們也總會給他帶一份。
然而周五下午,位於鬧市區的菜市場,周圍想要找個停車位確實萬萬不能的。
饒是周飛羽對周圍地貌曾經了如指掌的人,經曆了這些年大刀闊斧的市容市貌改造,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停車的位置。
主要還是因為他現在換了輛奔馳越野開。
他繞著市場轉了三圈,最後終於找到了半截空出來的人行道,實在沒辦法,隻好把車騎了一半停住。
崔馨悅被拖車拖怕了,看他這麽違章操作渾身難受:“我和羅安去買東西,你就在車裏待著吧。免得人家來抄你的牌。”
“不會的,我留個電話。”
周飛羽堅持想要和兩人一起去,被崔馨悅摁了回去:“會的,你看看你停的地方多礙事……待好,聽話,我們很快就回來。”
他眼睜睜地看著羅安揣著口袋吹著口哨從自己身邊耀武揚威地走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家夥這幾天越來越欠揍了。
等人無聊,他坐回了車裏,擰開了電台廣播。剛聽了兩句路況信息,一通來電突兀地打斷了廣播。
是他爸。
“飛飛,你們現在在家嗎?”無論什麽時候,聽見那個男人假裝關切的聲音,周飛羽都覺得渾身難受。
周飛羽悶悶地答:“不在。”
周父不厭其煩地問:“哦,出門了啊?你們現在在哪裏?”
“永安裏。”周飛羽懶得多說話,徑直答了個地名。
“永安裏?你們去永安裏幹什麽?那裏有什麽景點嗎?”周父驚訝問道。
周飛羽不耐煩:“買菜。沒事我掛了。”
“買菜?你們去逛菜市場了?!”周父一驚一乍的,“喔唷那個地方好亂的呀,你們怎麽好去那種地方,又髒又差,菜有沒有毒都不知道……”
“嗬,也不知道給菜裏下毒成本高不高。”周飛羽冷笑一聲,半趴在方向盤上,“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天仙喝露水長大的呢。”
他大概和崔馨悅待久了傳染了他的一點幽默細胞,說起話來雖然陰陽怪氣,但聽上去卻沒那麽討厭。
周父顯然沒聽出兒子在挖苦他,反而笑得很開心:“爸爸哪有那麽好,飛飛可真會誇人。”
——有時候周飛羽都奇怪,他怎麽會有這麽個爹,完全不符合遺傳規律。
沒一會兒,崔馨悅就提著幾袋新鮮的食材出來了——根據周飛羽的經驗,他買的很克製。
緊接著他看到了手裏提了兩倍東西的羅安,他決定收回這個結論。
“這是要做多少啊?”周飛羽忙不迭下車為兩人打開後備箱碼放戰利品,“你可是來當新郎的,不是來當廚子的。”
“不礙事不礙事,今晚把半成品搞一下,明天再加工,很快的。”崔馨悅搓了搓被塑料袋勒紅了的手,“我們那麽多人呢,怎麽不得多做一點——對了,你們這裏有好多我沒見過的菜,賣菜的姐姐還跟我說怎麽吃,特有意思。”
羅安更是一攤手機:“我都拍下來了——崔說他要做寶塔肉呢,我還沒吃過。”
“我沒做過,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崔馨悅興奮地規劃起隔天的菜譜,連眼睛都亮晶晶的。
周飛羽卻很護短:“行了,你別累到自己,象征性地做一下就好,他們不配吃到你的菜。”
崔馨悅隻當他又犯病了,沒想到第二天想象中的聚會,卻被周飛羽一語成讖地……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