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可惜我是射手座
周飛羽完全戳中了他的軟肋。
像崔馨悅這種有拖延癌的生物,如果一個Deadline趕不上不會造成什麽實質性的損失的話——比如掛科,比如晚交一天少10%的分數——他當然是能拖就拖。
開什麽玩笑?Proposal?還三個不可抗力理由?
這種事不是到時候裝死就可以遮過去的嗎?
於是周日中午才睡到自然醒的崔馨悅開開心心地吃過了早午飯,開開心心地在家裏做好了一係列家務,順手烤了個在微博上看到的看上去很有趣的蘋果隱形蛋糕,等到成品出來拍好照,開開心心地發了朋友圈,想著這麽大的蛋糕一個人吃不完一會兒給哪些朋友送去品嚐的時候——
他第一個想到了周飛羽。
然後……
他猛然間想起了昨晚和周飛羽的約定。
“我可能是做了個噩夢。”崔馨悅想起昨天那不可思議的一幕,非常鎮定,“要麽就是他喝多了。”
對,一定是的。
拿著首飾趁酒醉,對著自己進行表白練習什麽的,也不是不可能嘛。
大概是想給他留有思考的空間,周飛羽前一晚送他回了家後便一直沒有聯係他——然而這恰恰堅定了崔馨悅的信念。
一定是哪裏搞錯了。
昨天大概是愚人節什麽的吧?
崔馨悅如同往常一樣,非常自然地給周飛羽打了電話:“我做了蛋糕要不要吃?”
周飛羽以為他已經想通了,也沒顧得上納悶往常都是能多拖一分鍾絕不早完成六十秒的崔馨悅為什麽突然轉性了,想著可能自己的魅力讓他毫無猶豫地點了同意,便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悅:“我去你家取。”
崔馨悅顯然沒能感同身受:“不用啊,我還要送別人呢,正好開車出去轉一圈,順路路過你家的。”
還有別人?
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別人?
對方先掛了電話,周飛羽有些坐立不安地在家煎熬了十分鍾。昨天他就不該放這家夥回去,弄得自己好像在等待放榜的考生,結果發現對象卻像個沒事人一樣,還在瀟灑自在的烤蛋糕。
和他的忐忑截然相反,崔馨悅顯然一點也沒受困擾,反而元氣滿滿地敲開了他家的房門:“Special delivery!”
崔馨悅就捧著一個紙盒站在門口,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在思考人生大事,站在人生的分叉口上之類的為難跡象。
周飛羽接過他手上的盒子。
“趁熱吃啊,我新學的方子,蘋果配上焦糖味道一級棒。焦糖在裏麵的塑料盒裏。”崔馨悅顯然連他家門都沒打算進,說著說著就要轉身離開。
“你站住。”周飛羽及時地回過頭喊住他,提高了聲音,“要去哪兒啊?”
崔馨悅眨眨眼:“小哥哥您還有什麽吩咐呀?我還要給另外兩家送溫暖呐。”
“你進來。”周飛羽用下巴點點屋裏。
“我不。”崔馨悅開始耍賴,“我趕時間。”
“我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了。”周飛羽隨手將蛋糕盒放在茶幾上,走過來站在門口。本來他就比崔馨悅高了大半頭,屋裏屋外又有一個台階的落差,崔馨悅被他居高臨下殺氣騰騰的眼神盯得十分緊張。
“啥……啥事啊……”崔馨悅從內心生出了一種類似於“明明以為明天是公休日不用交作業結果老師說你們把作業提前一天交上來”的恐懼感。
周飛羽一字一頓:“跟我交往。”
“……”崔馨悅一下子腿軟了,“你不是喝多了開玩笑的嘛?昨天愚人節啊?”
“愚你妹,你自己看看今天幾號!”周飛羽額角青筋都快爆出來了,“你拿我的話當玩笑?”
崔馨悅委委屈屈地掏出手機,上麵大寫的3月31日星期日寫得清清楚楚:“沒錯啊,你說的時候正好是國內的愚人節。”
周飛羽哼了一聲雙手抱胸靠在門框上,懶得理他胡說八道:“你算時差一直是倒著算的?”
崔馨悅歎了口氣,負隅頑抗:“還有六個多小時。”
“你一定要拖到最後一秒才能給我答案嗎?”崔馨悅從周飛羽的語氣聽出了委屈,“做這個決定對你來說有這麽難嗎?”
崔馨悅一聽不樂意了:“你這麽說就不對了。這是人生大事啊,又不是出去買菜,這說明我對處對象這件事十分慎重,這是多麽良好的道德品質,你應該感到慶幸。”
周飛羽無言以對。
“話說回來。”崔馨悅仰著頭問他,“你就不怕我答應你,是看上了你的錢?”
“你不是也沒看上麽。”周飛羽覺得跟他溝通不能——他總有辦法把你的話題歪到一條斷頭路上去。
“我不懂啊。”崔馨悅哼哼,“為什麽是我呢?”
為什麽要和我交往呢?
其實周飛羽也不太懂,他以前也不是衝動型選手,就是這一次,感覺自己要在一個人身上破例到底了。
倆人一個站在門內,一個站在門外,誰也沒有要移動的架勢。
周飛羽歎了口氣,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
“我信啊……”崔馨悅忍不住他他的手拿開,“別揉了,都沒幾根了,請對一個PHD的頭發表現出一點適當的尊重OK?”
聽他插科打諢,周飛羽忍不住嘴角上揚,接著像是想到什麽,便斂了笑:“我等你的結果。”
崔馨悅抬頭看著他一臉惆悵,忍不住又歎了口氣:“這道題太難了!我不會做!”
“你就不能正經一會兒麽。”周飛羽扶額。
“沒辦法,”崔馨悅聳了聳肩,“你自己說的你很了解我,B型血,射手座,我控製不了我寄幾。”
“行了,快去送你的蛋糕吧。”周飛羽受不了他,“要我陪你去嗎?”
“不!”崔馨悅嚴詞拒絕,“你是監考老師嗎還陪考的?老實在家等著我交卷!”
“……”
砰。
周飛羽當著他麵甩上了門。
呀,生氣了?
崔馨悅嘖嘖感慨。
周飛羽以為,自己這一天可能並不會等到結果了。或者說,就算是等到了約定好的時間,回複他的也不會是多好的消息。
可能還是有些唐突。
但曾經的經曆和冥冥中的第六感讓周飛羽覺得,如果這次不抓住機會,那麽麵對他的一定是巨大的遺憾。
隻是不知道另一位當事人崔馨悅能不能理解他的這種感情。
然而出乎意料地,在時針剛剛走過了八點的時候,周飛羽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動了。
打開門,崔馨悅站在夜色中,臉色在小區路燈的映照下顯得晦暗不清。
周飛羽直覺不好:“小悅?你怎麽……”
崔馨悅抬起頭,眼圈發紅,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我家出事了……”
他隻起了個話頭便喉頭發哽,一時間竟沒法繼續說下去了。
“進來說。”周飛羽連忙把他拉進屋。
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周飛羽試圖穩住他發抖的身體:“怎麽回事,慢慢說。”
崔馨悅深吸了一口氣,強自鎮定了情緒。
“我爸前幾天出了車禍……”崔馨悅斂著眼,睫毛顫得厲害,開口說話的時候都帶上了哭腔,“要不是剛剛我看我爸的一個學生發了朋友圈,我媽都不打算告訴我……”
像是抱住救生的浮木一樣,崔馨悅緊緊地拉著他的手,手心冰涼。
他其實怕的要命,剛剛得知消息的時候,腦子一片空白,身體發軟,整顆心揪著疼了半天才緩過來。
周飛羽聽罷,臉上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來,回纂著他的手:“你先別急,叔叔現在情況怎麽樣,你了解嗎?”
“我……我剛跟我媽聯係了。”崔馨悅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右手按住揪痛的左胸,“說我爸已經手術過了,還沒過危險期,還在ICU……我……我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他們……”
說到最後他委屈得聲音都變了調。
“整天怕這怕那……他們為什麽不問問我最怕的是什麽?!”崔馨悅狠狠地伸手擦了一把眼角劃過的淚,淺褐色的淚痣顯得格外可憐,“他們到底有沒有拿我當親兒子啊?!”
“他們也是為你好。”周飛羽歎了口氣,將他摟進懷裏,心疼道,“小悅,我們結婚吧。”
“……”正兀自哭得傷心的崔馨悅一愣,“啊?”
怎麽……怎麽就……結婚了?!
他說啥呢?
“我有綠卡。”周飛羽冷靜道,“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他當然明白。
無數人為了那張卡趨之若鶩,而崔馨悅此時卻完全高興不起來,甚至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這種婚姻……國內不會承認的。”
“那不是正好?”周飛羽的笑容有些苦澀的意味,“我們結婚之後,你可以獲得合法的身份,你讀書的費用我可以替你支付,你不需要再為了微薄的收入兼職工作,這樣你就可以專心學業。而且,有你做伴侶,我的收入也可以減稅。”
……等等。
這個畫風,哪裏不太對?
他原本是在被求婚吧?是吧?
怎麽跟談生意似的?
“可是……”崔馨悅一臉為難,“可是這對你不公平。”
“我喜歡你,我願意。”周飛羽摩挲著他臉上的淚痕,“別哭了,哭得我難受。”
崔馨悅顯然也想到的是這一層,隻是周飛羽剛剛不提,他有些羞於開口——於他來說,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非愛情因素而答應一個人的求婚。
這讓他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但為今之計,他卻又不得不這樣做。
崔馨悅懇求地望著周飛羽:“對不起周哥……對不起……我不想利用你的,可我真的沒有辦法……”
周飛羽一時間心裏有些五味雜陳:“這怎麽能是利用……雖然現在說這些不合適,但是我很高興你能答應我。”周飛羽將手搭在他肩上,“你先平複一下情緒,我們一件事一件事來做。”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下崔馨悅同樣冰涼的臉,思索了片刻,開始有條不紊的安排工作。
“首先,你去洗一把臉,清醒一下。”
“然後,查一下回去的機票,然後跟實驗室的人協調好。”
“我現在打電話給律師,問一下我們結婚的所有手續,包括你的身份最快多久能辦好。”
“不要急,叔叔吉人天相,一切會好起來的。”
崔馨悅剛剛還焦慮不安的情緒,被周飛羽用平和的語氣安慰過後,好像一下子便被緩釋了一般。
他有些情不自禁地向前傾身,抱住了麵前這個相識並沒有多久卻已經經曆過許多,帶給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的男人:“對不起。”
對不起,他現在給不了周飛羽期待的感情。
周飛羽有些突然,但很快他便安撫搬地拍了拍他的背:“別說對不起。”
他明白崔馨悅這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會是這麽一個因緣巧合,讓崔馨悅點了頭。
但至少,結果還算滿意。
於他而言,重要的,從來是結果,不是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