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白日宣淫
沈顧容支著下頜一歪頭:“要我?”
牧謫點頭。
沈顧容笑了, 根本沒察覺到這話中明顯的求歡之意,還認真地說:“我們早已道侶契, 我早已是你的了。”
牧謫:“……”
牧謫臉再次紅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他說的要,又不是那個要。
沈顧容見他支支吾吾的就知道自己也許理會錯了,“嘖”了一聲, 欺身抬起牧謫的下巴,摩挲著他的下頜,淡淡道:“你想要什麽就說出來,你不說我怎麽給你?”
牧謫:“……”
牧謫簡直對沈顧容這樣突如其來的直白招架不住, 主動說“要”的是他, 現在狼狽往後退的也是他。
牧謫看到麵前眉目豔麗的師尊,情不自禁地胡思亂想。
他師尊再次醒來後, 好像變得和之前不太一樣了。
但牧謫又說不上來哪裏不一樣, 明明一樣的肆意張揚……
可是不對。
但哪裏不對……
牧謫冥思苦想許久,突然靈光一閃, 終於知道哪裏有問題了。
之前的沈顧容好像是在刻意學著沈奉雪,將所有情緒壓在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隻有牧謫讀心時才能窺探真正的本性一二;
而現在,沈顧容仿佛不再學習什麽人,將自己的本性毫不保留地顯露在外。
他大概是把握不了釋放本性的度,所顯露出來的性格,和之前偽裝的矜持冷傲比起來,簡直直白得可怕。
那性子似乎有沈奉雪的清冷絕豔, 又有沈顧容他自己的恣意張狂。
與此同時,牧謫再也聽不到沈顧容心中在想什麽了。
沈顧容好像將所有心思埋進了更深的心底,連共享的元丹都不能泄露半分。
牧謫莫名有些驚慌,但沈顧容這種大大咧咧毫不避諱的示愛又讓他根本招架不住,一向對什麽事都遊刃有餘的他,此時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手足無措。
他師尊……的真正本性,也是這般肆無忌憚,不加任何掩飾嗎?
牧謫正想著,沈顧容已經起身湊了過來,眸子盈著一層惑人的波光:“你說的要,是指哪個要?”
牧謫這才回過神來,盯著沈顧容漂亮的眼睛看了很久,才低著頭,含糊說了句什麽。
沈顧容愣了一下,接著驟然笑開了。
“好啊。”沈顧容抬手摸了摸牧謫的臉,給了他一個承諾,“等我解決好能進鹹州的事,就給你。”
牧謫呼吸一頓。
沈顧容說著,理了理衣擺站起身,唇角含著笑,有些曖昧地撫了下牧謫的臉:“等著師尊寵幸你。”
說罷,寬袖微垂,攏著袖子姿態優雅地出了泛絳居。
牧謫:“……”
牧謫盯著他師尊的背影看了許久,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他師尊……
是不是理解錯了那個“要”的含義?
沈顧容剛出了泛絳居後,就聽到吵鬧的聲音,眉頭一皺。
靈舫之上,虞星河正和沈望蘭坐在畫舫的欄杆上看星星,溫流冰不知什麽時候過來的,正沉著臉在對著沈望蘭喋喋不休。
“你是誰?”
“你幾歲?”
“沈望蘭?你是師尊的孩子?!”
“三水隻是不在四年,師尊竟然連孩子都有了?!”
沈顧容:“……”
沈顧容眸子微斂,冷淡道:“吵死了。”
溫流冰一聽到師尊的聲音,立刻就從靈舫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沈顧容麵前:“師尊,您沒死呢?”
沈顧容:“……”
當年他是怎麽想起來收這個討債鬼徒弟的?
沈顧容瞥他一眼:“托你的福,勉強沒被你氣死——你來這裏做什麽?”
溫流冰將蘭亭劍挽了個劍花,正色道:“幫師尊進鹹州。”
“不需要。”沈顧容一口拒絕,“趕緊走,別在這裏礙事。”
溫流冰“哦”了一聲:“師尊知道該如何進鹹州?”
沈顧容挑眉:“你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溫流冰握著蘭亭劍,“殺進去不就成了?”
沈顧容:“……”
虞星河是小廢物,那你就是大廢物。
沈顧容瞪了他一眼:“誰讓你來的?”
溫流冰如實道:“掌教。”
沈顧容蹙眉:“他就會多管閑事。”
話雖如此,但他卻沒有再提讓溫流冰離開的話了。
雖然大徒弟小徒弟一個個不靠譜,但也比沒有人好,起碼溫流冰很能打。
而虞星河……
沈顧容抬頭看了一眼,虞星河正在和望蘭一起玩手心打手背的遊戲,這麽大一個人了,還被望蘭打得眼淚汪汪。
沈顧容:“……”
他揉了揉眉心,算了,就當給他看孩子吧。
溫流冰跟在後麵問:“師尊,那個孩子是誰?您的孩子嗎?我師娘是誰?現在在哪兒?師尊,師尊師尊。”
師尊要被他煩死了,他不耐地回頭瞥了溫流冰一眼,道:“廢話太多,你就不能學學牧謫?”
溫流冰:“???”
什麽時候大師兄要去學師弟了?
溫流冰滿臉懵然,但現在的師尊威懾力實在是太大,讓溫流冰不自覺地回想起剛拜入師門時師尊的模樣,隻好沒再說話。
這些年他師尊脾氣變好了些,但本質上還是一人一劍誅殺無數妖邪的聖君。
他恃寵而驕一次兩次也就夠了,再多了,他師尊可能真的會拔劍一劍砍了他。
沈聖君本意是想再去趟酆都去探查一下十三隻疫鬼的線索,但折騰了這麽久,天邊已經大亮,酆都在太陽升起的那一瞬間,化為齏粉仿佛幻境般消散。
留在原地的,隻有成為一片廢墟的回溏城。
沈顧容眸子微微顫了顫,但再多餘的反應便沒有了。
百年的時間將他的心境磨練得宛如磐石,他抬起手擋住刺目的光,看著沐浴在陽光下的回溏城牌匾,看了許久才將視線收回。
溫流冰已經去探查回溏城和周圍的情況,沈顧容接受了所有記憶後,反而對殺離更闌沒那麽迫切了。
四十多年前,他修為登頂,一人一劍將出現在幽州的離更闌殺去了半條命,那人雙腿雙腳經脈具斷,心髒也因為林下春那幾十年的侵蝕而逐漸萎縮,就算他從埋骨塚逃離出去,最終也躲不過一死。
相反,沈顧容還很高興他能主動逃出去,這樣他就不必顧忌所有,沒了妖主和其他人的阻攔,他能親手將離更闌徹底斬殺於劍下。
沈顧容打定主意再留一晚,若是今晚在酆都尋不到什麽線索,便起身去周遭有人煙的地方瞧瞧。
鹹州全是霧障,但周圍卻是挨著幽州,折返回去不會消耗太多時間。
沈顧容和虞星河叮囑了幾句照顧好沈望蘭後,便再次返回了泛絳居。
牧謫渾渾噩噩,麵無表情地在院子裏澆花,他滿腦子都在想沈顧容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到底有沒有理解自己的真正意圖,但想來想去都想不通,隻好給自己找了些事情做。
等到他回過神來,將滿院的花都澆了一遍時,這才發現沈顧容正交疊著雙腿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托著側臉,眉目含笑地注視著他。
也不知看了多久。
牧謫手一抖,手中的小瓢險些落了地,他故作冷靜地走過來:“師尊什麽時候回來的?”
沈顧容姿態懶散,淺笑著道:“早就回來了。”
牧謫坐在他身邊,有些不自然地問:“師尊尋到如何進鹹州的法子嗎?”
說完後,牧謫就覺得自己這句話說得太不對了,怎麽好像……在上趕著求歡?
沈顧容沒聽出來他的話中有話,解釋道:“三水已經去尋了,交由他就好,若是今日尋不到,明日我們便出發去幽州。”
離鹹州最近的便是幽州,那裏魔修眾多,總能尋到進入鹹州的法子。
牧謫道:“好。”
說罷,便是尷尬的沉默。
沈顧容一直在支著下頜盯著他看,牧謫被他看的有些臉熱,強裝鎮定,企圖撿起他在外人的運籌帷幄,冷漠孤傲。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一日嗎?”
什麽都不做?
沈顧容淡淡笑了:“你想做什麽?師尊陪你。”
牧謫:“……”
滿腦子都是旖旎春夢和虞星河那些話本的牧謫直接想歪,撕心裂肺地咳了出來。
沈顧容不明所以,抬起手為他輕輕拍著後背順氣,道:“都多大了還能將自己嗆到?”
牧謫一把抓住沈顧容的手,艱難道:“師尊,您……”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現在的沈顧容處處透著無意識的勾人,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好像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欲望,但又像是小獸爪子似的輕輕一撓,根本沒留下道就撤身離開,留下牧謫一人心癢難耐。
沈顧容看著牧謫許久,突然一歪頭,語不驚人死不休:“你想和師尊雙修嗎?”
牧謫:“……”
牧謫這一次真的是被嗆到了,咳得死去活來,眼淚險些流下來。
雖然剛才就知道了現在的師尊十分直白,但牧謫還是被這句太過直接的話打的措手不及,險些把自己嗆死。
沈顧容“嘖”了一聲,覺得他大驚小怪,給他順好了氣之後,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做些有意義的事。”
牧謫臉都憋紅了。
您說的有意義的事便是雙修?!
沈顧容輕輕欺身過來,羽睫微顫,柔聲道:“來雙修吧。”
牧謫:“……”
牧謫呆住了。
沈顧容看到他這個反應似乎覺得很有趣,勾唇輕輕笑了笑,疏冷的臉上仿佛暖陽灑下,他湊到牧謫耳畔,聲音仿佛妖精般滿是蠱惑。
“不對,不是雙修。”沈顧容將聲音壓低,帶著曖昧的氣音,“我們來白日宣淫吧。”
牧謫:“……”
牧謫愕然地看了他許久,才發現表麵淡然的師尊此時耳垂已經紅的幾乎要滴血了。
沈顧容……並不像表麵上這般沉著冷靜。
牧謫突然就不羞赧了,他抬手握住沈顧容的手,啞聲道:“好。”
沈顧容得到這個答案,眼睛微微張大,似乎十分詫異。
牧謫這才意識到沈顧容是真的在逗他,似乎是很想看自己手足無措的尷尬樣子。
牧謫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必須要在師尊麵前奪回主動權,否則遲早要被沈顧容給勾走三魂六魄,任他擺布。
他將指腹輕輕撫過沈顧容的手背,滿意地看著沈顧容微微一抖,連瞳孔都縮成一個針尖。
牧謫強壓住內心的緊張,語調冷漠,沉聲道,“師尊想,徒兒便陪你。”
沈顧容一愣,本能地想將手給縮回來,他臉上完美的麵具終於有了絲裂紋。
牧謫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讓他逃開,一直遊刃有餘的沈顧容臨到陣前突然有些慫了,他偏著頭,幹咳了一聲,眼尾有些發紅,低聲道:“這件事……你要不還是想一想吧,總歸是你吃虧的。”
提出白日宣淫的是他,找借口推了的也是他。
方才調戲牧謫一番,沈顧容根本沒想到去做那一層,畢竟自己身為師尊,主動提出這種事簡直算是不知羞恥不要臉,若是旁人知道,肯定是會罵他仗著師尊的身份故意讓徒弟屈伏在他身下。
下作,恬不知恥,為老不尊,隻知享樂。
沈顧容自己都把自己罵了一通。
牧謫看到沈顧容臉上的心虛就知道師尊在顧忌什麽了,他挑眉,將沈顧容從凳子上扶起來,攬著他的腰輕輕碰了碰,淡然道:“不怕,我不吃虧。”
沈顧容歎氣:“徒兒,你不懂。”
牧謫險些失笑,連這種事都不懂?他師尊到底把他當成什麽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了?
牧謫正要將沈顧容帶去房間,讓他看看到底是誰吃虧,泛絳居外就傳來一陣震動聲。
接著,弟子契飛來。
是溫流冰。
牧謫的臉當即就綠了。
沈顧容卻如蒙大赦,連忙甩開他的手,但又感覺自己好像撩過頭就跑太過無情,在原地猶豫了一下,突然抬手握住弟子契,遮擋住那靈蝶的窺探。
牧謫臉色不怎麽好看,滿腦子都在想著該如何暗殺大師兄。
沈顧容突然起身走到他麵前,含糊道:“別動。”
牧謫本能地不動。
沈顧容羽睫都在發著抖,他按捺住狂跳的心,微微踮起腳尖,啟唇在牧謫的脖頸上咬了一口。
他咬的力道不大,隻是咬住一個紅痕後便飛快撤身離開,垂著仿佛瀕死蝴蝶的羽睫,語調莫名溫軟道:“我打個戳。”
牧謫一呆,打個戳?留印記?
沈顧容在牧謫身上留下了屬於自己的印記,算是安撫了將牧謫撩得心猿意馬卻又半路逃開的怨氣,留下一句“等到了鹹州再說。”
說罷,耳根通紅地衝出了泛絳居。
這一次,牧謫聽到了沈顧容內心劇烈的波動。
「以後再也不逗他了!」
牧謫:“……”
溫流冰叫魂似的將兩人的“白日宣淫”給攪和了,沈顧容離開泛絳居後,深吸了一口氣,看自家這個二傻大徒弟終於順眼了些。
“何事?”
溫流冰行了一禮,道:“師尊,我知曉該如何去鹹州了?”
沈顧容挑眉,道:“說來聽聽?”
溫流冰說:“好——師尊您衣帶沒係好。”
沈顧容:“……”
沈顧容立刻轉身,紅著耳根將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牧謫解開的衣帶給胡亂係好了。
好在溫流冰這種腦子一根筋的人根本不會多想,麵不改色地帶著沈顧容進去了酆都,到了沈顧容之前來過的那家要生魂成親的府宅。
沈顧容攏著衣袖,慢吞吞地跟在後麵,掃了一眼,道:“這裏?”
溫流冰點頭:“這家的新娘和抬轎子的鬼魂,全是魔修假扮的。”
他一抬手,將已成廢墟的府宅轟然擊碎半邊土牆,露出裏麵幾隻瑟瑟發抖的黃鼬。
沈顧容走了過去,麵不改色掃了一眼:“妖修?”
溫流冰:“不,是成了魔的凶獸,這種往往都是出現在鹹州。”
畢竟鹹州是魔修聚集之所。
沈顧容走過去,正要打算抬手拎起那被溫流冰打的瑟瑟發抖的黃鼬,牧謫不知什麽時候跟了上來,麵如沉水地握住他的手,低聲道:“我來。”
牧謫有些強勢,大概是不想他弄髒手,沈顧容有些不自然地縮回手,任由牧謫將那黃鼬拎著後頸給他看。
沈顧容看了半天,才道:“他們為什麽要在這鬼城裏去尋什麽生魂成親?”
溫流冰道:“因為鹹州正在四處找尋能承受疫鬼之毒的生魂,而離更闌選中的人……”
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虞星河沒在,接著道:“是虞星河。”
虞星河一路被引著前來酆都,加上人傻錢多,成功地被這些黃鼬逮住,隨意安了個要成親的借口,打算結了操控契,將人抬去鹹州。
沈顧容攏著寬袖:“這是什麽怪癖?”
尋生魂,用成親的法子帶去鹹州?
溫流冰說:“據說是鹹州養疫鬼的法子。”
沈顧容點了點頭,打量著那幾隻膽小的黃鼬半天,才伸出手點了點一隻黃鼬的眉心,靈力如水似的席卷它的腦海。
很快,那隻掙紮的黃鼬徹底安靜下來,從牧謫手中掙脫,伏在地上朝著沈顧容行禮。
沈顧容垂著眸,神色疏冷:“帶我去鹹州。”
隻是一句輕飄飄的話,聽著極其溫柔,但對那幾隻黃鼬來說卻堪比雷劫,黃鼬跪地求饒,嘴中說著含糊不清的話,仿佛是在乞求。
沈顧容蹙眉:“聽不懂,說人話。”
黃鼬渾身一抖,訥訥地口吐人言:“我等,隻有尋到新娘,才能進入鹹州。”
沈顧容:“新娘是虞星河?”
黃鼬稱是。
沈顧容和牧謫對視一眼,牧謫一頷首,轉身離開。
很快,就一手虞星河一手望蘭地回來了。
虞星河滿臉茫然:“啊?怎麽啦怎麽啦?發生什麽事了?”
沈顧容滿臉慈愛地看著他,淡淡道:“星河。”
虞星河忙說:“師尊,我在。”
沈顧容將他翹起的一根頭發捋順,問:“想不想成親啊?”
虞星河:“……”
虞星河:“!!!”
作者有話要說:虞星河:我隻是一個工具人罷遼。
晚上要出門一趟,就不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