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4章 東天門，不虛歸
不知何年何月、哪位大能出的手，主世界線小行星帶的十幾萬星體，以及無可計數的星際塵埃，被聚集成八個大大小小的團。星團之外，掃成空無。星團之內，岩石碰撞，或分或合，倒是很有電影中的感覺。
整個繞日環道，設四大星門港口，分東南西北各鎮一方，級別上是三級巨城，個個都能容納十數億人口，江湖人稱四天門。
四大星港加上八個星團，彷彿鐘錶的十二個刻度將內外太陽系劃分開，這便是主世界線的小行星帶分布圖。
猩紅寶石所到之處，就是四大天門中的東天門。
東天門的規模比拼合八城后的沙羅城還要大，而且建造時間更晚、技術更新，設計理念上就與沙羅城、土木堡這種老傢伙不一樣。
它不再採用平攤的結構，近乎正四面體的它彷彿宇宙中的一顆銀光閃閃的超巨型粽子，以固定的速率緩緩自旋。
省空間，省驅動，省風險，省力場，結構強度還更高，明顯的深空風格。
外觀如此，內部亦然。如果說土木堡看起來還像老地球城市的模樣的話，東天門這裡就完全是巨物林立的科幻風了。
這裡不似沙羅城、土木堡那般平面分區，立體的城市、高低的分層，天然就分出了高下。
暗淵潛出物流車，隱身遊走在東天門的中上層區域，發現城市裡還能基本維持穩定、治安、和正常的貿易。
但風物大異別處。
老人、小孩、青壯年男女，人群年齡結構上與土木堡差別不大。
鱗次櫛比的商業門面，濃厚無比的商業氛圍，落差達到萬米的分層建築，川流不息的物流車輛，讓這裡比沙羅城都要繁華、熱鬧、擁擠、匆忙、熱烈。
典型的交通樞紐，典型的貿易大城。
快節奏，帶來了高競爭。大人們努力賺錢，學生們則成群結隊的出沒在各大培訓中心裡，在這邊上了課後還要跑過長長的廊橋再去別處上，希望能博採眾家之長，考上更好的學堂，學到更好的絕技。
時不時的就能看到不知道什麼身份的人，因為各種原因產生衝突，打開秘境，噼里啪啦的打鬥一番，與太陽系任何其他地方都一樣。
但不一樣的是，這裡的平民們動手更狠辣、更無情、更老練，甚至於——更奸。
不論練的是什麼武功，武鬥派還是生活系，都一樣。練歸練打歸打，這裡的人一動上手，一招一式都是奔著殺人奪命去的，沒有一絲炫技，沒有一絲猶豫，歪招狠招能贏就行，千錘百鍊司空見慣。
看來，小行星帶中好勇鬥狠的武風，已經深刻的浸染了這裡的每一分每一寸。
大人拚鬥，兒童亦然。蒙童拳館中，不過七八歲的孩子們，還沒有正式開始修鍊，稚嫩的臉上就已經有了兇橫之色。
這些小孩明明出身中產階級家庭，卻全然沒有溫吞之氣，普遍兇悍潑辣，比土木堡遺孤院里也不遑多讓。
誰強誰勇誰就是老大，能帶著一群小弟招搖過市。
誰弱誰軟誰就被欺負，會被推來搡去、呼喝使役，完全抬不起頭。
拳館老師完全不管，甚至樂見其成。在他們眼中，弱者已經不具備價值。
這般風氣下，這裡的中產階級的平均武力值要比沙羅城高出一大截。土木堡的銳氣大爺放到這裡，放屁都放不出個響的。
「這就是以威力歸於自身、用武力決定地位的主世界線，所註定的風貌吧。」暗淵走著，看著，完全沒有干涉的意思。
正這時，暗淵感覺到什麼，抬起頭看向天空。那裡，一艘漆成藍白色的巨型飛艇，從一座摩天大樓後轉了過來，帶著巨大的壓迫感自上空巡遊而過，那是執法署下轄的警備隊。
沙羅城、土木堡等地很少看到執法官，直到王金權來襲那一次，石鐵心才第一次見到了這個機構的人。
可是在東天門這裡，警備隊時時刻刻在天上巡邏。暗淵的神眼看著那艘飛艇，能夠輕鬆發現那飛艇上裝備了強大的偵測和火力系統。飛艇裡面，更能看到幾十個光暗不一的亮點。
那些亮點都是三重天，大多是念域、戰氣，干著苦活累活。
可也不乏法域、罡氣、唯我之力級別的高手，有幾個的亮度甚至不亞於串哥。
這才僅僅是執法署→的外圍組織警備隊→的外圍組織巡邏隊→的其中一艘空艇啊！
真正的執法官又有多少人，多強的力量？
「小行星帶畢竟是是非之地，若沒有這樣的力量，恐怕也無法保護城市區域的安全吧。」暗淵目送那巡邏艇遠去，無聲無息間，就已經有至少六種射線、力場，掃過了他的位置。
他能發現，自然就能規避。
至於是不是還有沒有發現的第七、第八種，他就即不知道也沒辦法了。
不管有沒有，反正沒有執法官上來盤問他，他就可以繼續自由行動。
暗淵穿過護牆，縱身向下方飛墜。
一個個圈層飛速掠過眼前，彷彿墜入了無底深井，暗淵跨過上萬米，迅速來到了下層。
人氣帶來了水汽，水汽聚集成雨露。與乾燥整潔的上層空間不同，下層潮濕又缺乏養護，讓這裡的環境有些幽邃。
滴嗒的水聲又濕又粘，一個個霓虹燈閃爍著，在朦朧的水汽中照出大片氤氳。溫控系統也不好使，讓這裡不同的區域忽熱忽冷。
同一個行人，前兩步還裹緊了風衣拉高了領子，過幾十米后又熱的袒胸暢懷，這般怪行在這裡是很常見的事。
氣味浮動，環境不好。
但這裡的人卻並不少。
正四面體也是一種金字塔結構，越往上越小，越往下才越大。你以為上層那些弱小的、倒霉的、鬥爭失敗的人都去哪了？當然是到下面來了。
下面的人要比上面弱很多，銳氣大爺過來倒是能夠放個響屁——但也僅僅是放個響屁而已。養尊處優的大爺們，在這裡可混不開。
上面的競爭已經很激烈了，下面卻猶有過之。
弱小，在這個世界往往意味著忽略。忽略，則意味著誰都能來踩一腳。巡警隊的飛艇很少會降落到這個高度，所以這又濕又粘的下層，就是罪惡滋生的溫床。
尋求化學極樂的癮君子腳步踉蹌，追求快錢的皮肉男女站滿道旁，作威作福的幫派分子橫行街市，還有一心想脫離這惡劣的環境回到上面去的人在發狠，讓這裡的競爭更狠辣、更瘋狂。神眼一掃，就能在一個個隱秘的角落中，看到數不清的不堪之事。
聖者仁心的大壯見不得這些人間疾苦。
但暗淵無動於衷。
石鐵心、黑尊、名捕，則早就看慣了。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他們從小就從這種大泥坑裡長大，對這裡再熟悉沒有。雖然是第一次來東天門，但要說社會底層的門門道道，石某人在這裡抓起一把土就能聞出八縷味兒。
「PK房旁邊的安全區，不正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嗎？」
暗淵睜著神眼，果然能看到一個個一身彪悍之氣的人，在人流中穿行。
這裡每一個人都有一身彪悍氣。
但這些人不一樣。
這些人，不管是男是女、不管什麼面相、不管藏得多好，石某人都能一眼看出他們那不同於平民的特質。更狠，更絕，見過真血，是亡命之徒，老刑警石大名捕絕對認不錯。
初來乍到，不知深淺，謹慎起見暗淵沒有立刻動用魔種。但畢竟修為水平和社會閱歷在這裡放著，他稍作跟蹤調查，就順藤摸瓜的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情報商。
「不虛歸？」暗淵的眼前是一個其貌不揚的門頭，門頭上掛著的牌匾上寫的就是「不虛歸」這三個字，想來就是此間的名號了。
這門頭看起來確實挺普通，就像是景區附近的小旅館，看一眼就不會升起過高的期待。
可是走進去后，卻別有洞天。
轉過走廊，繞過屏風，踩過靜音符文，眼前豁然開朗。
只見巨大的廳堂里人聲鼎沸，到處都是豪橫的金飾裝潢，到處都是出入的豪客。人來人往，摩肩接踵，或是豪飲，或是狠賭，或是尋花問柳，或是嬉笑玩樂，或是單純的買賣情報、打聽消息，紅塵氣撲面而來。
不虛歸，看來是不希望客人失望而回啊。
「看來，我沒來錯地方。」
暗淵抬起手，啪的打了個響指。
這聲響指好似寂靜無聲，但又似蓋壓全部喧嘩，無窮無盡的蕩漾著。
好似沒有一個人聽到，不管是工作人員還是尋歡客們都全無所覺，絲毫沒有被打擾。但若有若無中，有幾個視線被驚動，開始掃視全場，不斷搜尋響指聲的來源。
暗淵沒有刻意隱匿，但也沒有顯現身形，就憑言靈的隱形本質站在原地。
以他的念氣質地和心術水平，言靈自帶的隱匿已經足夠強大。
片刻后，一個侍者來到了暗淵身旁深深鞠躬。這侍者一身普通的銳氣，普通的念氣，普通的煉體，也就能在土木堡廣場上打二十個老頭而已。像他這樣的弱者能找到暗淵的位置，自然是有人指點。
這時，有一個聲音在暗淵附近的虛空中盪開：「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一見。」
聲音如漣漪般回蕩，其他人卻完全聽不到，更找不到聲音之所來。
暗淵則看向一個方向，然後現身出來，對侍者說道：「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