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廢墟 “青爺不差錢。”
劉恩正在營地裏轉了兩圈, 才看見南江貓著腰從一座帳篷裏鑽出來。
“南江！”劉恩正連忙迎上去，“趕緊的, 老杜讓咱們帶幾個人過去看看……”
劉恩正的聲音停頓了一下, 他怎麽覺得南江看上去怪怪的，眼睛發亮, 臉頰卻有些發紅。
劉恩正, “……”
劉恩正懷疑自己看錯了什麽。這可是南江, 南江會臉紅？！
“你感冒了吧？”劉恩正不放心的看著他，“發燒了？”
南江一把拍掉他的爪子, 他聽見了劉恩正剛才那句話, 連忙把話岔開，“你帶幾個人？”
劉恩正的注意力果然從他泛紅的黑臉上轉移開了, 兩個人一路討論組隊的問題一路去找杜指揮了。
在他們身後，明夏扒著帳篷的縫隙, 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
山穀裏的霧氣其實並沒有完全散開，仍有一層灰白色的薄霧帶著草木潮濕的水汽彌漫在空氣裏。
明夏一走進山穀就覺得空間仿佛變大了。過了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空間確實變大了，因為山穀周圍的山峰, 尤其是環繞高台的這一側的山壁都被旋風削去了一層。山峰的斷麵十分平整, 山壁上還殘留著旋風卷過的痕跡。
原來高台聳立的地方, 隻剩下了一地碎裂的石塊與泥土, 樹木的殘骸卷在土石之中，滿目狼藉。
沒有妖族們出沒的痕跡。明夏抬頭，發現畫著《山海經》的山洞也不見了。確切的說, 山洞所在的山峰整個都不見了。
明夏仔細分辨，山峰確實不見了。就好像原本那座山峰是從後方的山體延伸出來的一部分，如今這一部分被修剪掉了。
那樣精美的壁畫，就這樣杳無聲息的湮滅於塵土之中，明夏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遺憾。
唐勳扛著儀器從他身旁走過，走出兩步又掉頭回來，擠眉弄眼的衝著他樂，“明小夏，你嘴角怎麽破了一塊兒，誰咬的？跟哥哥說說。”
明夏，“……”
他一個大男人，就算被人看出什麽來，倒也不至於臉紅。不過畢竟還是工作時間呢，就有那麽一丟丟臊臊的。
“咳，”明夏故作鎮定的白了他一眼，“瞎說什麽呢。”
青丘遠遠看到明夏的耳朵紅了，覺得唐勳在欺負他，從後麵一路跑過來跳到唐勳肩上，撞得他差點兒摔個跟頭。
明夏哈哈笑，一把抱過青丘，摟進懷裏揉一揉。
唐勳一貫拿青丘沒招，氣哼哼的走了。
青丘也哼哼，“他再欺負你，我揍他！”
“好。”明夏忍笑，“我家青丘可真霸氣呀。”
青丘得意的眯起眼睛。
明夏問青丘，“你還記得山洞的位置嗎？”
他不死心，還想去看看。
青丘不靠眼睛去看，他很仔細的分辨空氣中殘留的不同妖族留下的能量波動，與他記憶中那道繩索上留下來的能量痕跡相比較。
“在那邊。”青丘示意明夏上來。
一人一狐跑去跟杜指揮打了個招呼，一路朝著山洞的方向飛了過去。杜指揮不放心，讓南江把青檀也喊回來跟著他們一起去。
南江說：“我也去。”
杜指揮愣了一下，他覺得有兩個九尾狐跟著，明夏的安全應該是有保障的。
“巫即下落不明。”南江麵不改色的說：“明夏說，他曾在山洞裏遇到過另外三名大巫，”
杜指揮頓覺棘手，但隱患留著，也不能假裝不知道，“留神，情況不對馬上撤。”
南江應了聲是，轉身跑向青檀。
片刻之後，兩隻狐狸馱著明夏與南江，朝著仿佛被削了一刀的山峰飛去。
明夏隻能依靠山穀裏的地貌來確定那塊從山壁上突出的岩石，但如今山穀中一片狼藉，中央的高台也不見了，高台周圍那些有標誌性的起伏的地貌完全無法分辨，分辨方位的工作就隻能交給青丘來做。
青丘繞著被削過似的山坡來回飛了兩圈，也沒有發現有什麽山洞。還是青檀更有經驗，震開了山體表麵的一些浮土，終於找到了一個坍塌的洞口。
青檀把洞口清理了一下，發現裏麵幾乎被堵死了。殘留的威壓還在，但是沒有活物，當然也沒有大巫的能量波動。
明夏回憶了一下山洞的長度，總覺得靠近外側的地方雖然被傳送陣啟動時的能量波震塌，但這種震動對山洞深處的影響應該是有限的。
想到山洞裏的那些壁畫，明夏又開始百爪撓心。那不僅僅是藝術寶藏，對於第六組來說，也是極其珍貴的史料。如今外界流傳的《山海經》可沒有這麽齊全。至於巫即說的從這裏流傳出去的那些拓印本，明夏從沒聽說過，第六組的資料庫也沒有這方麵的記載，誰也不知道到底世上還有沒有這東西。
這裏無法拍照或攝影，但明夏帶來了自己的速寫本，總覺得多少也能記錄一些。
山石泥土都是死物，青檀也無法做出詳細的判斷，隻能先把最外麵堵死的一部分先清理出來，再觀察裏麵的情況。
沒有了大巫們設下的能量結界，明夏站在這裏看山下覺得其實也沒多高，也不會像之前那樣什麽都看不清楚。
不過，看得清楚也有壞處，山穀裏有什麽風吹草動的，他們都能看到。
就在靠近他們這一邊的一堆廢墟之上，兩個男人站在那裏，他們穿著同樣的製服，都是人高馬大的身胚子，連站立的姿勢也有些相似。這個距離，山上的人是聽不見他們的說話聲的，但雙方的表情都顯得不大友好。
青檀向山下瞥了一眼，神情平靜，不辨喜怒，“他們好像吵起來了。”
明夏微微蹙眉。
他跟周亮不熟，說實話這人究竟有多大權限他也不清楚。但杜指揮和他們這些人困在西山已經很久了，而且山穀裏的事情貌似還沒有完全結束，明夏覺得這個時候大家應該先一條心的解決問題吧。
青檀又說：“這一撥人到底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他在秦嶺曾經生活了很長時間，對這裏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即便如此，這裏他也從來沒有進來過。或許有結界，或許巫羅不願意跟這些人走得太近，所以從來沒有提過這些事。
但周亮竟然能帶著人走到這裏來。青檀忍不住又看了山下一眼，周亮看上去就是一位普通的緝妖師，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十有八九是巫即帶進來的。”南江雙手扒住了一塊山壁上冒出來的樹根，不大高興的瞥了山下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怎麽跟巫即勾搭上的。”
青丘多少也看明白了一點兒，小聲嘀咕，“就是，要追責也該是相互的，巫即他們心眼多壞呀。”
明夏深以為然。
“老周級別雖然比不了杜指揮，但他是總部的人。”南江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有些平淡，但明夏卻覺得他的話裏帶著些許嘲意，“大概覺得自己上麵有人吧。”
明夏不喜歡這種事，沒有發表看法。不過他是不相信一個周亮就能給這整件事定性的。至於他現在跟杜指揮說什麽，反正杜指揮也不是軟包子。這一點，倒是不用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操心。
青檀初步判斷山洞裏坍塌的部分約莫有十多米長，他把最外圍的一堆山石土塊收納進一個能量結界裏，然後控製著結界把土石從山洞裏運出來。這樣一來，清理的工作果然進展的十分迅速。
兩個小時之後。
青檀伸手撐了一下洞頂，有些擔心的對明夏說：“我可以做一個能量結界把山洞暫時撐起來，但是大巫的能力比我高，我不確定能撐多久。你的動作盡量快，我一喊停，馬上跟我一起出去。”
明夏緊張的點頭，表示明白。
青檀又指揮南江和青丘守在洞口。
青丘的對戰經驗畢竟有限，跟他比起來，眼下的情況還是他更適合跟著明夏一起進去。
南江也知道這一點。他還記得之前在山穀裏的時候，青丘一眨眼就不見了的事，這會兒就很認真的盯著青丘，生怕他再淘氣跑的不見人影。
明夏拿著速寫本往山洞裏跑。
最靠近洞口的地方，壁畫都已經碎裂得看不出原貌了，再往裏走，情況就越來越好，壁畫的線條色彩的保存也越來越完整。
明夏畫了一會兒，慢慢辨認出這一部分已經到了《海外南經》部分，大約是書上的中間稍稍靠後的位置。一想到前麵一大半兒的內容都已經毀掉了，也不知道自己能回憶起多少，明夏就覺得心口疼。
青檀安慰他說：“聽說有不少拓本流傳在外，回頭我幫你找找。”
明夏的心頭頓時就沒那麽疼了。
青檀可是大名鼎鼎的青爺，有錢有勢，影響力都輻射到國外去了。有他一句話，這件事就已經成功了一半兒。
“謝謝，謝謝。”明夏想到這種事需要耗費的人力財力，忙說：“我跟胡老打個報告，給你爭取點兒經費。”
“經費啊……算了吧。”青檀一下就笑了，“青爺不差錢。”
雖然不確定能申請來多少經費，但是從青丘的工資推測一下，他也知道不會很多了。這點兒錢，說實話，青檀是不放在眼裏的。因為對他來說，在人類社會裏掙錢，其實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明夏看出他在笑什麽，有些無奈了，“青爺真是財大氣粗。”
青檀正要說話，眉頭忽然一皺，轉身朝著山洞的深處望去。
明夏也跟著緊張起來，“怎麽了？”
青檀一把揪住明夏的領子，頭也不回的朝著洞口的方向飛竄過去。
在他們身後，山洞的深處，隱隱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