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看好你的小狐狸 英轅說：“你要給我一……
說話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 手裏拎著一根鋼管。隨著他的走動，鋼管在青磚路麵上刺啦刺啦的劃過, 險些濺起火星來。
他一動, 周圍的人也都紛紛下了車，有的拎著棍子, 有的還拎著老粗的鐵鏈子, 氣勢洶洶的圍了過來。
這樣的架勢, 主要目的不是打人，是為了嚇唬人。
明夏把弩架了起來, 瞄準了最前麵的男人。
摩托車的發動機聲都停了, 場麵上一下子安靜下來。
“曹家的？還是英家的？”明夏的弩上一支漆黑的短箭，縱然沒有反光亦可看出箭頭之鋒利。
被他瞄準的男人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
明夏是真的沒認出這人是哪家的。作為“第六組”的被監控對象, 南江也給他看過曹英兩家一些比較活躍的成員的照片，可惜明夏對人臉不敏感, 大部分人的照片他看完就忘。
“讓我猜猜你們的來意，”明夏的視線警覺的掃過一圈，又落回了當先那人的臉上，“賣蠢賣的跨越了種族, 也是罕見。你真的打聽過你主子的心意嗎？我覺得你還是打一個電話問問比較好。依我看, 你主子未必願意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我為敵。”
明夏的工作證還沒到期, 惹上他, 就等於向行動隊吹響了衝鋒號角——不是蠢到一定境界，一般人不會這麽幹。
“廢話少說，”那人一揮手, “上！”
話音未落，這人身體猛然彈起，踉蹌後退兩步，一跤摔倒在地，手中鋼管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緊接著便殺豬一般嚎叫起來。
這一變故把他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及至看到他抱著自己的大腿狼哭鬼嚎，才發現他大腿上竟然插著一支漆黑的短箭。
在他們一愣神的功夫，明夏手中的弩已經又上了一支箭。
如果是以前，明夏麵對這種圍攻或許會緊張，但是在經過了西山大陣裏的幾番搏鬥之後，眼下這種小場麵已經嚇不到他了。
“下一個輪到誰？”明夏眼角的餘光飛快的瞥了一眼南江，見他站在自己身後稍遠一些的地方沒有動，這才放下心來。
他知道不出任務的時候，南江身上是不會佩戴武器的。就算身手再好，以一身皮肉去跟人家的鋼管鐵鏈相拚，那不是犯傻麽。再說他這身份，無論牽扯到什麽糾紛裏，都是非常麻煩的。明夏一點兒不希望他被人別有用意的攀咬。
在這一點上，南江和他想到一起去了。
還有青丘，小東西剛剛變成四條腿，萬一再卷入什麽鬥毆事件裏，誰知道會受到什麽樣的處罰？
所以他們當中，就隻有他最適合動手。
明夏晃了晃手裏的弩，瞄準了離他最近的一個人，“誰讓你們來的？”
那人驚慌的看著他，握著鋼管的手微微有些抖，“我們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明夏忽然笑了一下，刺眼的燈光從他的側臉上劃過，將這張俊美的麵孔分成了近乎獰厲的明暗兩部分。他這一笑，竟讓人有些心頭發涼。
“據說現在在嚴打，”明夏說：“若是有私人恩怨，頂多被拉進去教育教育。如果是黑社會聚眾鬥毆，你們幾位怕是要進去吃幾年牢飯了。”
男人惡狠狠的盯著明夏，色厲內荏的嚷嚷，“他媽的嚇唬誰，你這是傷人在先。我們可都是證人！”
明夏正要說話，就見靠近他手臂一側的位置上，一個人影飛快地抬了一下胳膊，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極快的朝他飛了過來。
明夏迅速躲開。
短箭離弦，在夜色中帶起一聲極為輕微的氣音。“嗡”的一下，不注意幾乎聽不到。然後就是人類壓抑的痛呼。
又一個人被射中。
這人肩部中箭，短箭攜帶的衝擊力將他推出兩三米遠，仰麵朝天摔倒在地上。而他扔出的那柄短刀則斜斜地插進了水果店門口的廊柱之中。
這一箭的果決震住了蠢蠢欲動的人群。
明夏又笑，“忘了告訴你們，兩百米以內，我不用瞄準，百發百中。哦，不對，這張弩沒那麽大勁兒。不過五六十米的距離，指哪兒打哪兒，還是能保證的。不信的盡管來試試。”
沒人敢動了。
明夏心裏忽然有一種極其怪異的感應，他的目光從這些麵目不清的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了角落裏一個小個子的身上。
漆黑的箭頭瞄準了他的……頸動脈。
“你是誰？”明夏無法說清楚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但他就是知道，這一隻，不是人類。
小個子站直了身體，他分開擋在前麵的兩個人，慢慢走到了光線能夠照到的地方。
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材消瘦，皮膚黝黑，一張窄窄的臉，長得細眉細眼的，但盯著人看的時候，一雙小眼睛裏卻閃動著凶悍的氣息。
明夏又問，“你是誰？”
小個子咧了一下嘴，像是要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是過路的，看看熱鬧。”
“你不是。”明夏很幹脆的拆穿了他，“我相信以你的見多識廣，小流氓打架這種熱鬧，對你沒有那麽大的吸引力。”
小個子又笑了一下，“真的。”
這一次開口，明夏注意到了他說話時帶著點兒不明顯的口音。這種口音讓他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一時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到過。
“你的平民證，拿出來我看一下。”明夏不打算放過他，他心裏有種直覺般的警惕，讓他不想輕而易舉的放過這個人。
小個子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這人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你有什麽資格看我的證件？”
“我有。”明夏隻是個臨時工，還不算“第六組”的人。但是在他的證件到期之前，行政關係上講，他確實是行動隊的隊員。
小個子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我出門忘記帶了。”
明夏不打算放過他，“那你背一下自己的編號。”
小個子緊盯著明夏的眼神變得了陰沉起來，“我忘了。”
明夏與他對視，“那說一下證明人的身份信息。”
妖族在平民區居住，除了有自己的身份信息，還要有完整的社會關係。證明人這一項是每一個合法平民的證件上必須要填寫的一項。
小個子沉默不語。
在他們身後，有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遠遠傳來，片刻之後，一輛黑色轎車速度極快地駛了過來，幾乎緊貼著幾個僵硬站立的身影停了下來。
車門拉開，一個身穿筆挺正裝的男人下了車，視線在不斷嚎叫呻吟的兩個中箭的人身上掃了一圈，投向包圍圈中央架著弩的青年身上。
明夏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男人一出現，這些小混混們好像都暗中鬆了一口氣，尤其在他向前走的時候，他們還主動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明夏看到他的臉，心裏默默的呸了一口，原來是他。
明夏是在南江給他的資料上認識這個人的，英家的太子爺英轅，據說他大學畢業就去國外念書，結果念了兩年，英家的老太爺突然病了，英家一窩子有繼承權的子孫就掐了起來。正掐的不亦樂乎的時候，老太爺把英轅喊了回來，躺在病床上就開始手把手的栽培這位孫輩。
如今十多年過去，雖然英家還是老太爺稱王，但這一位也實打實地坐上了皇太孫的寶座。尤其近幾年，公開露麵的機會已經很少看到老太爺了，都是這位皇太孫出麵。
這可是英家的實權派。
最先中箭的那一位就像要給他們解惑似的，一嗓子嚎了出來，“三哥，你來的正好，這小子要殺我！”
明夏，“……”
明夏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
英轅低下頭看了一眼狼哭鬼嚎縮成一團的堂弟，當然也沒錯過大腿上那一支短箭。然後他抬起頭看向明夏，開門見山的問了一句，“誰先動手？”
明夏也幹脆，“我。”
英轅神色不善。
明夏可不會以為他什麽都不知道，看這人出場這個時機，選的多好。
英轅說：“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明夏冷笑，“我什麽交代都不用給你。”他掃一眼身旁的南江，南江微微頜首。
英轅陡然生出一絲不妙的預感。
明夏跟南江配合了這麽久，自有默契。他在前麵喊打喊殺的，南江肯定抓緊時間喊了幫手。再說還有藏到水果筐後麵的青丘呢，那才是他們這一邊的大殺器。
反正，明夏看到這麽一群小混混的時候，就是這麽覺得的，幫手不用動，他自己就能搞定。
至於英家到底有什麽目的，留著他的說辭跟南江他們去解釋吧。明夏覺得他這一晚上充當的角色就是個打手，站在南江和青丘前邊扯大旗喊口號吸引視線的。
他還要說話，就見英轅身後有個黑影閃了一下。
明夏的視線飛快的在人群裏掃了一圈，剛才那個自稱是看熱鬧的小個子不見了。
明夏飛快的感應了一下，推開擋在麵前的幾個人，順著街角追了過去。在他的身後，一個貓崽大小的白絨絨的毛團子三跳兩跳地追了上去。
南江一陣頭疼。
但這個時候他不能追上去，因為跟英轅對峙的人，換成了他。而在長街的另一端，巡邏車已經開了過來。
“左邊，左邊，”青丘趴在明夏的肩膀上指揮方向，“前麵那個路口，右邊。”
明夏追著他在老城區一片青磚大瓦房之間竄來竄去，不多時就有些蒙圈了。
他也算是經常出入老城區的人了，但他熟悉的也就是從商業街到分部大院這一溜兒的地形，像這種被商業街擋在身後的小街小巷，他還真沒怎麽進去過。
夜深了，七扭八拐的小巷裏基本上沒什麽人。
這裏是老城區真正的“老城區”，腳下的地磚據說都有上百年的曆史了，有的巷子窄窄的隻夠一個人經過，手臂都伸展不開。兩側的牆壁則又高又陡，月光也隻夠染白牆頭的一抹老舊的青瓦。
明夏停住了腳步。
這是一條死胡同，從他站立的地方再往前走，就能將那條短短的巷子一眼看到底。而那個被他追趕的小妖怪，就在那裏。
不過明夏不覺得他是被自己給堵在這裏了，相反，更像是他有意要把自己引到這裏來的。
明夏向前走出兩步。
月亮鑽出雲層。在他們的頭頂上方，與高牆的陰影明暗相接的地方，被明麗的月光染白的地方都仿佛變得更加明亮了。
小個子就站在那裏，懶洋洋地靠在小巷盡頭的磚牆上。他微微仰著頭，出神般的看著牆頭的那一抹月光。
明夏問他，“你是誰？為什麽要把我引到這裏來？”
“我是誰不重要。”小個子的視線在明夏的肩頭瞟了一眼，“我就是想給你傳個話，看好你肩上那隻狐狸。”
小狐狸瞪大雙眼，無辜的與他對視。
小個子扭開臉，輕輕哼了一聲，“好些人在打它的主意。”
明夏心頭一動，試探的說：“如果你說的是大陣裏的那些家夥，我已經知道了。”
小個子的目光再一次從小狐狸的身上掃過，神色有些別扭的說：“不光是他們。”
明夏按捺住心頭亂竄的小火苗，竭力讓自己看上去冷靜一些，“你知道不少事情，我想，我們可以來談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