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紋身
南江架著望遠鏡遠遠觀察河灘上的火勢。
在他身後, 李悠然和唐勳你一句我一句的給明夏科普西山大陣的情況。
“從半空往下看,西山大陣就是個八卦盤的形狀, ”李悠然說:“八卦盤中央那條s形的線條, 其實是革麵山和洗心河扭在一起的一根麻花。”
明夏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洗心河發源於革麵山南峰一個叫鬆樹崖的地方, 它一路向北, 在一號補給站的南邊分成兩條支流, 一條向東,穿過西山東邊的平原, 流經堯西區, 最後匯入桃花灣。嗯,桃花灣也是堯江的支流。”
明夏再點頭, 其實早在他認識“第六組”之前,他就模糊知道堯西區西邊公園裏的那條河是從西山那邊流過來的。
堯江支流眾多, 當地人從小到大見慣了這種到處都是河流的景象,也沒人有那個閑心去追溯源頭,刨根問底。
“另外一條支流就繼續南下,沿著革麵山北峰的西側, 最後匯入堯江。”李悠然轉頭問唐勳, “還有啥要補充的?”
在見識過明夏彪悍的戰鬥力之後, 他們這些隊員也開始打心眼裏接納他。既然已經把他當成同伴, 自然就要跟他分享資源,以期在接下來的合作中有更好的配合。
唐勳也不大擅長給人講課,考慮了一會兒, 決定把他們走過的地方給明夏做一個概括性的介紹,“老李不是說了大陣是個八卦盤麽,咱們現在的位置從地理方位上講,差不多在大陣中軸線偏東大約二十度左右的地方。”
他指了指朝南的方向,“之前你也聽隊長說了吧,革麵山情況比較複雜,資料組已有的地圖也是不全的,有些地方有記錄,被人做過標記,更多的地方則是一片空白。”
“還有一種說法,在整個南峰的地形圖上,最靠近南邊的那一片空白區域就是整個大陣的中心。這也是我們等下要進去的地方。”
唐勳一邊講課一邊留意學生的反應,見他點頭便繼續往下講,“其實西山大陣的陣中心,這隻是一個理論上的說法,因為我們已經掌握的所有資料上,都沒有對陣中心有明確的記錄和解釋。”
李悠然注意到明夏的眼睛開始發直,便長話短說的做了個總結,“噯,你就這樣想,整個西山大陣就是一部複雜的機器,那個陣中心就相當於大陣的動力裝置。所以大家都不知道也沒什麽,說不定更安全呢。你說是不?”
“總之就是進山這事兒很危險唄。”青丘看不慣李悠然那副講課的架勢,有些嫉妒的抱住明夏的脖子,衝著李悠然瞪眼,“廢話一籮筐。”
明夏到底不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作戰人員,他聽到這種蘊藏著不知名危險的地點,首先感覺到的不是興奮,不是躍躍欲試,而是隱隱的畏懼。
他必須要經曆一個努力去克服這種畏懼的過程,才能夠跟他們一樣鬥誌昂揚的前進。而對他們所在的環境了解的越多,越是有助於緩解他心裏的緊張情緒。所以,別人講的認真,他聽得更認真。
“既然說地形是個八卦盤,”明夏有些懵懂的提問,“那八卦圖上一邊還有一個圈呢?”
“當初是怎麽布陣的,我們知道的也不多。”李悠然說:“隻知道映射到這個大陣上,代表陽級的那個圈,是堯西區,平民居住區。代表陰級的那個圈裏好像封印著什麽了不得的大妖,那裏是整個大陣防守最嚴密,也是最危險的區域。我們也是輕易進不去的。”
唐勳也露出慶幸的表情,拍了拍胸口說:“還好咱們的任務暫時跟那邊沒什麽關係。”
南江站在旁邊聽了半天,結果聽到這麽沒出息的話,一個沒忍住,抬腳在唐勳屁股上踹了一腳。
唐勳拍拍褲子,嘿嘿嘿地跑走了,“哎喲,我就是說說。說說麽,又不當真。”
李悠然翻了個白眼,伸手在明夏肩膀上拍了拍,“別聽他的,其實也沒那麽嚇人,厲害的東西都關著呢。萬一有沒關住的,咱們想辦法對付就是了。”
明夏覺得這話說的就很有南江的風格,笑著點點頭,“我明白,需要我參與的,我一定跟你們好好配合。”
李悠然在他肩上用力一拍,“好樣的!”
青丘不樂意了,“好樣的你也不能使勁兒欺負呀。你看你把明夏的肩膀都拍紅了!”
明夏,“……”
他想說自己沒那麽嬌弱,但對掐的兩方壓根沒人聽他的。
李悠然冷笑,“哪裏紅了?你還能隔著衣服看見人家的膀子?”
“當然能。”青丘也學著她的樣子哼哼,“我還能看見你膀子上的紋身呢,那麽土氣的花紋,亂糟糟的一團……那是啥東西?好像是個名字吧?”
李悠然大怒,臉色漲得通紅,“流氓!”
“我怎麽流氓啦,”青丘也大怒,“又不是故意要看的,有本事你擋嚴實啊……”
明夏,“……”
南江,“……”
“都給我閉嘴!”南江看不下去了,讓明夏發現他手下都是這麽一群傻缺,他還樂意給他們當外援麽?
李悠然捂著膀子跑了。
明夏囧搓搓的問青丘,“她身上真的有紋身?誰的名字啊?”
青丘喘了兩口粗氣,瞪著圓眼睛回憶了一下,然後露出一個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是有個紋身,名字什麽的其實是我猜的。”
明夏對女漢子的隱私產生了猥瑣的好奇心,“是不是名字啊?到底紋了啥字?”
青丘不好意思了,“我……我不認識呀……”
明夏,“……”
好吧,忘了這一位其實是個半文盲來著,現代語文隻有小學文化水平。說不定人家紋的是個英文名,被它看成是朵花了。
“行了,換個話題。”南江心想總議論人家姑娘的紋身算怎麽回事兒,“明夏你來看看,這個燃燒彈還是第一次使用,記錄做全。”
明夏連忙答應。
遠處的河灘上,大火還在熊熊燃燒。直到十多分鍾過後,大火才漸漸熄滅,被火光困在裏麵的那一群零零碎碎的蟲子也消失不見了。
奇怪的是,經過火燒的河灘上並沒有留下燃燒的痕跡,草地的顏色都沒有變。於是明夏懷疑可能正在燃燒的是某種他不了解的物質,並不是日常生活裏他所熟知的那種燃燒。
明夏做完記錄,跟著南江一起往山上走。
這一帶的小山坡屬於革麵山和洗心河的中間地帶,可能既不歸山裏的妖怪管,也不歸河裏的妖怪管,從安全的角度來說,暫時還是有保證的。但他們是否真的要進山,南江心裏也沒底。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即便要走山路,也必然不會摸進深山,最多就是距離洗心河遠一點罷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明夏忍不住問他,“南哥,這條河既然一直流進堯西區,那河裏的怪物會不會……”
南江明白他擔憂的是什麽,思索了一下說:“電腦上那種繪圖軟件你應該很熟悉吧?我記得作圖的時候,會有很多圖層,第一層是底色,第二層是輪廓線,第三層是色彩……差不多是這樣沒錯吧?”
話題進入明夏熟悉的領域,他隱約明白了南江要表達的意思。
“洗心河也是一樣,”南江看到他臉上露出的若有所思的神氣,微微一笑,“流進堯西區的是一個圖層,而封印著魚婦和其他妖怪的,是另外一個圖層。雖然兩個圖層是疊加在一起的,但實際上一個圖層裏的東西,是不會跑進另外一個圖層的。”
明夏明白了。
他回頭看看遠處的河灘。此時此刻,夕陽西下,河水蜿蜒流動,河麵上閃爍著細碎的流光,兩岸的仙女樹搖曳著纖長的樹枝,星星點點的落花在河麵上飛舞。
沒有似魚又似人的怪物,也沒有漫天揮舞的觸手和最後衝天而起的火花,眼前所見,仍是一副極美的畫卷。
明夏有一種剛從惡夢中醒來的恍惚感。他不敢多看,連忙三步兩步追著南江跑了。
唐勳在筆記本上打開地圖,放大,調到革麵山的南峰。
這一帶在地圖上都隻是勾勒出了一個大概的圖形,裏麵卻是一團一團的空白。當然這並不是南江此刻關注的重點。他在看的,是南峰靠東一側的山腳下,與洗心河緊挨著的那一段路。
從這裏到他們的目的地鬆樹崖,大概有兩天的路程。
第二天的路程會好走一些,也比較安全,因為山腳距離洗心河比較遠,這個距離遠遠超出了魚婦的攻擊範圍。但是第一天的路程會有些麻煩,除非進山,否則哪怕是沿著山腳趕路,距離河邊也太近了。
“隊長,”唐勳放大地圖示意南江來看,“你看南峰中間這一段,這裏標出了樹林,表示這裏是一個已經被探知的地點。我們可不可以直接北上到這個樹林,然後從樹林向東,返回到河邊?這樣走不必進入南邊更大的空白區,也恰好避開了第一天那段靠河的路。”
南江沉吟不語。
從他們此刻所在的位置直接北上,需要經過最南邊的那團空白地區,雖然隻需要穿過邊緣的位置,但仍無法確定會遇到什麽危險。
一個選項是未知的危險,另一個選項是已知的危險,如果按常理來看,他應該選擇已知的危險。但遺憾的是,到目前為止,他們手裏唯一對魚婦起效的是個遠程武器,在距離過近的情況下,燃燒彈是無法使用的。
討論的結果,大家都選擇了進山。
理由都是現成的:在陸地上不管遇到什麽樣的對手,以他們的武力值,至少能抵擋一下,打不過還能跑。但若是被魚婦拖進河裏,連抵抗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寄生蟲占領身體——而且還是從內部占領。
這個感染的過程據說在非常短的時間裏就能完成,這可真讓人不寒而栗。
兩個小時之後,一行人走進了革麵山的南峰。
這是一個在地圖上標注為“霧穀”的峽穀,再向裏就是空白區了。從大致的地理方位來推測,從這裏穿過空白區到有標注的樹林,他們大概需要六到八個小時。
“叫這個名字,是因為常年有霧嗎?”明夏湊到南江身邊小聲問他,“這裏有東西嗎?”
南江小聲給他作介紹,“這裏確實經常有霧,不過並沒有什麽特殊的幹擾,裝備都能正常使用,至少我們不會走錯方向。”
這個解釋夠科學,但明夏心裏還是有些不安。
山穀裏的霧氣越來越濃,漸漸的,前後左右的人影都開始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