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蛇類會以鳥雀為食，聽起來的確沒有什麽說不通的地方。但是明夏想到在喬赫家門外見到的那隻羅羅，心裏還是會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因為很明顯那隻羅羅是自己主動找上門的，在明知道房間裏有蛇的情況下還義無反顧地衝進去，它這麽做總不會是想自殺吧？
“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好說，我沒親眼看見呀。”胡老捏著自己的小胡子，眨巴眨巴眼睛說：“不過我有一個猜想，那隻羅羅看見明夏的時候沒有要吃的意思，顯然屋裏的那個東西更加吸引它。或者說，明夏武力值低，隨時能吃到，是很好的儲備糧。但屋裏的那一隻，卻是它在當時就急於吃掉的。”
明夏，“……”
真是夠了，這些人一再強調他是妖怪的口糧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如果沒搞錯的話，當時屋裏有喬赫、最初進入老城區的那條大蛇、水虺……”胡老微微蹙眉，“好複雜的三角關係。”
明夏，“……”
這是一個冷笑話嗎？
“行啦，具體怎麽回事兒我們會查的。”南江打斷了胡老的分析，“我今天過來主要是想請明夏講一下那天晚上遇襲的經過，你畢竟是直接目擊證人，我這裏需要有你的證詞。嗯，重點講一下水虺的反應，我們需要對它目前的實力有一個客觀的評估。”
明夏回憶昨晚的經曆，從一開始的惡夢講起，直到昏迷前看到的保護陣法上振翅欲飛的仙鶴的圖形。
南江做好記錄，請他確認簽字，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南江這幾天可忙死了，”胡老同情了一下忙得團團轉的南隊長，“西山上的事兒還沒搞利索，好麽，陣眼又讓人給破了，真是一地雞毛喲……”
明夏挺無語的看著他，老人家的語氣怎麽有股子幸災樂禍呢。
“老城區都是沒前科的也就算了，那些趁著水虺破陣一窩蜂逃出去的可都不是善茬，”胡老搖頭歎氣，“其實抓妖還好說啦，就是個力氣活兒，雖然累點兒，但有一把子傻力氣就能幹。重點還得找人修補大陣……出了這麽大的事故，今年的年終獎是不要想啦。”
明夏，“……”
“我以為他們是警察呢。”明夏覺得自己的大腦正在升級重啟，新的運行程序裏添加了太多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新知識，“原來是抓妖怪的……”
這個世界可真玄幻呐。
胡老想了想，“這麽說也沒毛病。南江他們就是隸屬第六組的行動部隊，專幹力氣活兒的。至於老城區的管理啦、各個封妖陣的管理監控啦，其實跟他們關係不大。”
“就是創可貼唄。”明夏表示明白，“哪裏有傷貼哪裏，吃苦在前，沒有享樂。出了問題還要扣獎金。”
胡老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這工作待遇好嗎？南江是怎麽幹上這個的？”明夏覺得這個職業簡直沒有優點，危險就不說了，重點是危險總是降臨的那麽叵測，天上一下，地上一下……簡直令人防不勝防。
“待遇還成吧，”胡老說：“養家糊口是夠了，還有外勤補助，帶薪休假。”
明夏一針見血，“幾年能休一回？”
胡老，“……”
明夏感慨，南江這幹的就是老黃牛的活兒啊。
“咋入的行？是自願的不？”明夏躺著養傷不能動彈，眼前隻有一個灰白頭發的老人家，簡直悶得要吐，問題也開始問的不那麽著調了。
“這話說的……”胡老翻了個大白眼，“你是幹啥工作的？”
“搞設計的試用工。”明夏大大咧咧的做自我介紹，“做體育器材的。□□這些。”
胡老頓時對他刮目相看，他還以為這小年輕一天到晚就養貓養狗遛兔子呢，原來還有這麽正經的工作。
“這要擱在古代，可是正兒八經的兵器鍛造師啊。”胡老感慨一句，“你自己也會使嗎？”
“還成吧，”明夏假假謙，“一般一般。”
胡老莞爾。
護士敲門進來給明夏換藥，小車一推進來，車把手上還架著一隻紅嘴八哥。八哥頂著腦袋上的一塊禿斑，意氣風發的跟明夏打招呼，“帥哥！想我沒？”
明夏，“……”
胡老不是說它受了內傷？這副模樣看著可不像啊。
青丘從推車架子上蹦躂下來，一頭紮進明夏的頸窩，“謝謝你保護我。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人把我揣懷裏保護過。”
它抬起頭蹭了蹭明夏的臉，圓溜溜的小眼睛裏居然淚汪汪的。
明夏頓時感動了，“別這樣說啊，你也保護我了，我也要謝謝你的。大蛇撲過來的時候，要不是你先衝上去，我都還沒反應過來呢。”
“那不一樣，”青丘很是眷戀的張開翅膀抱住了他的下巴，“你是我遇到的人當中，對我最好的一個。”
明夏被它一番表白說的心裏酸溜溜的。
“咳，咳，”胡老在一旁咳嗽兩聲，“這一嘟嚕掐了重拍吧，青丘的演技略浮誇。”
明夏，“……”
青丘，“……”
青丘憤怒地回視胡老，“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也行。”胡老笑眯眯的看著它，“我說你演過頭了，你好歹也是念過私塾的，我記得你還有個秀才的功名吧？不知道‘過猶不及’啥意思嗎？”
明夏，“……”
明夏懷疑自己聽錯了，胡老說的是他懷裏這隻小八哥嗎？還有功名……功名這東西得是往前推多少年前才有的事兒？！
於是，這貨其實也是個妖怪？！
青丘灰溜溜的把腦袋垂了下來，“你嫌棄我了。”
“沒，沒嫌棄。”明夏覺得嗓子發幹，央求護士給自己端杯水，一口氣灌了半杯水，胸口那口氣才算順了過來，“你看你也不知道我以前是幹啥的，就把我當朋友了，我其實……嗯，也不在意你以前是啥樣的。”
青丘抬起頭，滿懷期望的看著他，“真的？”
“真的。”明夏捏了捏它的小爪子，“做朋友麽，談得來，脾氣相投，這就夠了。沒必要追究相識以前的事。”
青丘感動的小圓眼睛都紅了，“等我刑滿釋放，我一定追求你！”
明夏一口氣沒順過來，嗆得自己直翻白眼。
刑滿釋放……這特麽的又是個什麽梗？！
胡老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這就嚇著啦？”
青丘緊張兮兮的看著他，“……這回嫌棄了吧？”
明夏不知道該說啥了，但他一直就挺喜歡這隻活潑的八哥，冷不丁聽到一點兒它的黑曆史，其實也沒有特別意外。他一開始就覺得這八哥有些聰明的過了頭，現在不過就是知道了他聰明的真正原因罷了。
“沒嫌棄。”明夏是真沒嫌棄，他的思維還停留在“一隻八哥能犯什麽罪”這種層麵上。甚至看見它垂頭喪氣的樣子還有些心疼，“刑滿釋放是啥意思？”
青丘聽見“沒嫌棄”三個字，眼睛都亮了，也不覺得這個問題有什麽不能回答了，“我還有十年刑期就徹底自由了，八哥的壽命不就是十年麽，所以他們才把我塞進這隻破鳥的身體裏，讓我適……嗯，適應社會。我跟你說哈，我原來長得可好看可好看了，毛又長、又白、又蓬鬆……”
明夏，“……”
啥玩意？
胡老冷笑，“都是風，騷惹的禍喲……三百年的刑期……真慘喲……”
青丘惱羞成怒，“死老頭，閉嘴！”
明夏再次驚住。這刑期……果然還是妖怪的世界太彪悍。
胡老才不理他，“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閉嘴！閉嘴！”青丘要氣瘋了，“再說我也爆你黑曆史啦！”
“我有啥黑曆史？”胡老摸著小胡子冷笑，“我既沒有……啊，對吧？也沒有……那啥，對吧？我怕你？想爆啥就爆吧。”
青丘氣得小胸脯一鼓一鼓。
明夏看到它這個樣子就有點兒心疼，正想替它說幾句軟話緩和一下尷尬的氣氛，青丘的態度卻一下子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胡老，對不起，是某的錯。”
明夏，“……”
胡老矜持的看著他，“嗯？”
青丘狗腿的點頭哈腰，“我錯了，我再也不喊你蒙古大夫了。”
明夏扶額。
算了，妖怪們的事，他還是別跟著瞎參合了。話說，胡老到底是人是妖？
胡老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質疑屬性問題，正一臉慈和的教訓青丘，“就算你活的年頭長，這也不算啥優勢，對吧？化形兩百年，在牢裏關三百年……你說你的青春值得嗎？大好的年華……”
青丘繼續點頭哈腰。
明夏簡直看不下去了。胡老真的隻是大夫兼顧問，不是中學裏的教導主任嗎？
“咳，咳。”明夏決定換個話題，“青丘你知道水虺毀掉了陣眼，那你知道它逃到哪裏去了嗎？”
“不知道。”青丘垂頭喪氣地蹭到他身旁臥下。它剛被人揭了老底，頗有些灰溜溜的，“但我知道它是怎麽出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