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117.

  師兄歎了一口氣過來扶著我,“那你把正陽給真仙吧。”


  我咬著牙,“我不。”


  師兄問,“為什麽?”


  我淚流滿麵,“我殺了一個好人,正陽醒過來還會喜歡我嗎?”


  正陽喜歡我什麽?他喜歡我當他的人生導師,要是他知道我這麽自私自利,他還會喜歡我嗎?白朗月明明是個英雄,他已經死過一次,正陽要是知道,怎麽忍心讓這個英雄再死一次。


  做選擇,做什麽選擇,我做不出來,我不做選擇,我要把毀滅世界讓她腦癱,我,我,我想了很久,我說,“送他去輪回吧。”


  我閉上眼睛,鬆開了正陽。我閉著眼睛說,“快走,不然我要反悔了。”


  正陽離開了我的懷抱,我下意識的就要挽留,最終又輕輕鬆開。


  我睜開眼睛,“師兄,我和你們一起去送吧。”


  司岩開口,“卿塵,別勉強自己了,二十年對咱們來說,不是什麽很長的時間。”


  師兄也不讚同我去,就連我自己也怕自己會破壞師兄他們的陣法。


  於是我留在了原地。看著師兄他們把正陽帶到陰陽山上去,輪回的路,就在陰陽山頂,仙人做法,死者魂魄由陽入陰,之後還陽,生者可以窺得天機,去尋找死者轉世,盡管人死就是死了,生的,不過是一張白紙。


  我想,不能這樣,我怎麽能因為自己的軟弱,就不去見正陽最後一麵,誰知道他轉世之後是什麽,是什麽夕陽,殘陽,斜陽,就算是朝陽,我都不見得喜歡。


  於是我想山頂趕去,我還沒飛到山頂,就見一道閃電,然後就是驚雷。山頂起火了。


  我心中不詳。


  我剛剛降落,就朝失火的地方跑,司岩見了我一把抱住我。我問,“正陽呢?”


  司岩死死的製住我,“你別害怕,你師兄和真仙正在想辦法。”


  我說,“正陽在火裏對不對?”司岩說,“你再掙紮我就要放威壓了。”


  我一把推開他,“隨便你。”


  師兄正在操控這風雪往火裏撲,見我來了,隨手給我甩了個結界。


  我吼,“師兄,你不能這樣。”


  我針對白朗月,“白朗月,你給我破開結界。”


  白朗月剛想動作,司岩阻止了他。白朗月猶豫良久,“你和我兒子一樣,感情太過強烈,這。”白朗月放棄說後半句,他發現火堆裏金光閃爍。


  鬥轉星移,月落日升。這一個多月都是黑雲壓城,今夜更是暴風摻著暴雪,現在總算都過去了,天亮了,天晴了。旭日東升,地火熄滅,正陽重生。


  白朗月給我破了結界,我撲了過去,“你怎麽樣,你是怎麽活過來的,你是鳳凰嗎?”


  118.

  正陽呆呆傻傻的,“我不是鳳凰,是你對我的愛感天動地,一時之間天雷勾地火,然後我就複活了。”


  師兄表情扭曲。


  司岩沉默不語。


  真仙溫溫柔柔。


  我又氣又惱又羞,不知道正陽是不是在跟我開黃腔。我說,“正陽,我喜歡你。”


  正陽說,“我知道呀,我早就知道了。”


  我有點尷尬,“我沒說出來你怎麽知道的?”


  正陽不以為意,“感覺出來的,上次你喝酒的時候跟我鬧別扭。本來我是不確定的,直到我活過來。”


  師兄咳的撕心裂肺,司岩過去給他拍肩,白朗月對著天空溫溫柔柔的微笑。


  正陽問,“大哥,你頭發怎麽都白了。”


  師兄說,“看見你死了,難過的一夜白頭。”


  正陽問,“二哥,你怎麽沒白頭?”


  司岩非常尷尬,“我雖然沒有白頭,但是我為你散盡修為了。”


  正陽看了一樣白朗月,“我知道你,你有個兒子是白月光。”


  我說,“是容卿。”


  正陽說,“好吧,我是聽作者這樣叫的。”


  我問,“你也碰到作者了?”


  師兄問,“什麽叫也?”


  司岩問,“她讓你複活的嗎?”


  我先講了講我在山洞的事情。然後正陽開始講。


  正陽說,“我碰見的作者跟你描述的不太一樣,她看見我死了挺崩潰的,問我怎麽突然就死了,然後不能我回答就說要複活我,我還沒來的急開心,她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自言自語,要不我讓正陽去轉世吧。正陽去轉世,轉成一個嬰兒,萬人迷去養的,越養越大,額,會不會像母子。”


  我有點臉紅,作者還是蠻清楚我的心理的。看來見一麵就是不一樣啊。


  “她又說,要不讓正陽用白朗月的身體複活。等一下,那白朗月不是又死一次,而且自己的愛人用別人的身體,隔應咋辦。”


  這點我可真沒想過,我偷偷看白朗月,他本人倒是沒什麽反應。


  正陽說,然後她想不通她就在翻書,我問她我不能直接複活嗎?她說不能,我寫的不是爽文。我有點難過,結果過了一會兒她念了一句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複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她很欣喜,“少年人,別難過了,我找到理論支持了,你可以直接複活。”


  我問她,“我怎麽複活呢?”


  “我看萬人迷和少俠都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麽就讓有情人生活在有情世界中唄。世界是有情世界,人生是有情人生。”她非常開心,“這樣白朗月也能活,去找他兒子白月光。”


  “誰是白朗月。”


  “就是那個真仙。”


  “我還是不知道我怎麽複活。”


  “行吧,我給你解釋一下,一會兒上天劈下一道雷,然後會失火,這就叫天雷勾地火,是終極大招,可以起死回生。你回去然後趕緊叫真仙去和他兒子白月光團聚,一天天的,都是什麽事兒了,人物成熟了,卻不會自己發展,真招人煩。”


  “然後我就回來了。”


  119.

  我還是沒聽明白,隻能看向師兄,師兄嚐試解釋,“跟杜麗娘一樣還魂了嗎?”


  司岩問“杜麗娘?”


  師兄回答,“《牡丹亭》那個戲,人間的東西。我們世家辦宴的時候有聽過。”


  白朗月謙謙君子,“作者的意思是,正陽和卿塵都是至情至性之人,這樣有情有義的人物就應該生活在有情有義的世界裏,這符合湯顯祖的〔至情論〕,作者用理論說服了自己,所以重新設定了世界,天有情,地有義,萬物有靈,現在這個世界盡善盡美,至純至真,所以在這樣的世界裏,人因愛情死而複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師兄恍然大悟,“好一個天雷勾地火,原來真的是感動了天地。”


  正陽有點疲累,“管那麽多做什麽,反正我已經活了,難不成還能再死不成?”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往後不許說這個字,呸。”


  正陽討好的笑了笑。


  司岩不可置信,“那我們都不會死了,以後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了嗎?”


  師兄分析,“不一定,我們活在作者的腦子裏,她有個三長兩短,咱們還很難說呢。”


  白朗月張了張嘴,然後又閉口不談。


  我跟作者見過一麵之後,發現自己也開始看不慣別人欲言又止的樣子了,我說,“剛剛多有得罪,您是有什麽想說的嗎?”


  白朗月抬手還禮,“不敢當,隻是想勸諸位放心,這個既然是個作者腦中世界,那麽諸位其實可以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師兄請教,“怎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


  白朗月回答,“在下有幸讀過一些文論,得知書裏的人物其實來自現實世界,後被作者於腦中孕育,一旦成型,作者勢必會寫出來,而後會有讀者去讀,所以作者死後,人物還活在讀者的心中。”


  正陽賭氣,“我才不去罵卿卿又渣又婊的讀者心中活。”


  白朗月微微笑了,“不會的,讀者千千萬萬,不是每個讀者心裏,都有地方留給你們,你們相互選擇,最終可以找到願意接納你們的讀者,生活在桃花源裏。”


  司岩問,“怎麽相互選擇呢?”


  師兄如夢方醒,“你的意思是,書是連接作者和讀者的通道,通過這個通道我們可以去喜歡我們的讀者心中活?”


  白朗月點點頭,“是了。”


  我問,“那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你剛剛怎麽吞吞吐吐的。”


  白朗月有點憂心,“隻是有點擔心作者的筆力罷了,諸位各有其美,如詩似畫,尋常作者,都難以表達,更何況,剛剛正陽說,作者隻是個小姑娘。”


  正陽被誇的不好意思,“過獎過獎,我們就是這樣,哪有你說的那麽好。”


  白朗月風度翩翩,蘊藉無限,“我和作者都是這樣認為的。剛剛卿塵那幾招的名字,著實有趣,那是古時候有個文學家總結詩境的時候說的話,若是在下沒有猜錯,那應該是作者與你對話時告訴你的吧。”


  我點點頭,覺得白朗月武力值高也就罷了,這洞察人心的本領也不容小覷。


  白朗月分析,“你們四個,應該正好符合四個境界,卿塵對應花鳥纏綿,明麗鮮豔,象征風花雪月,紅塵情愛。正陽對應雲雷奮發,熱烈崇高,象征光明磊落,死而後生。”


  白朗月溫文爾雅,“至於弦泉幽咽,實際上是一種悲涼淒清之美。”白朗月看了一眼司岩。那一眼的含義,我到後來才明白。


  白朗月文質彬彬,“雪月空明是和平靜穆之美。”白朗月看了看師兄,“應該是說你的,我能看出來,你對什麽都心懷不忍,有顆悲憫之心,這是天下所書生共有的氣質。”


  師兄沉默良久,起身相拜,“得見前輩,晚生才知曉自己為何不是君子人設。”


  白朗月拱手還禮,“在下不是什麽君子人設,在下隻是個讀書人罷了。”


  作者有話說:


  白月光:爸,別拽文了,除夕了,趕緊回來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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