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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引蛇

  “有趣,三哥,料不到那位讓你神魂顛倒的佳人如此聰慧,難怪衛承向我討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她。”有人帶著一眾蒙麵刺客,從被截斷的路另一頭過來。


  “五弟,引你出洞當真不易。”潤玉冷淡道。


  來人是五皇子,端木鄞。


  潤玉真正要引出的那條蛇,原是他。


  鄺露愣神之際,衛承挑落鄺露的劍,兩步上前拉到身前從後箍住她頸脖,帶著她兩步退開。潤玉反應過來時,衛承的劍已經堪堪在鄺露身前。


  “我勸三哥還是束手就擒吧,若非如此,你心尖上的人兒可要受苦了。”端木鄞悠遊地將手背後,好似一地的屍首與染紅滿雪地的血根本與他無猶,他亦隻是來郊遊的。


  “怕是要讓五弟失望了。吾命,隻交在吾妻手裏,你取不得。”潤玉仍握著劍清冷答道:“據聞我自小便一人生活在瑾莊,與五弟並無甚仇怨瓜葛,要取我性命,莫不是隻為了皇位而已。”


  “三哥何必明知故問。當年母妃與父皇情深,父皇答應了母妃,下密詔無論立誰人為太子,最終坐上皇位的隻能是你我中一人。你比我年長,皇位自然是要落在你身上的。父皇多年來對你不聞不問,不過是為了營造出你不得寵的假象,你才得以平安長大。要得到皇位,唯一辦法,便是去掉你。”端木鄞輕輕巧巧地說,仿佛隻是在談論內容不是謀害他親哥,而是今日的膳食是否好吃。


  “你當年收買我手下重午,又趁我派其去緲山辦事時假裝遇刺企圖嫁禍我,不料重午自那日後就失蹤了,令牌卻被衛承拾去。此計不成,又籌謀數年與衛承勾結屠了將軍府,留下我府中令牌,又呈上偽造的密函給父皇,但他並未相信此事與我有關。你便又欲遣衛承來我瑾莊刺殺,孰料你千算萬算,竟算漏了鄺露。”潤玉冷淡道,那日他在緲山上掐滅的,正是重午。


  “原本,她要去刺殺你,我也覺得甚好。畢竟我更可以脫得幹幹淨淨……”端木鄞似是有些可惜道。


  “隻是她遲遲沒下手,更礙了衛承,才終於把你逼急了,趁我出遠門一趟殺我。”潤玉又道。


  “既然三哥都知道了,便可以放心去了。”端木鄞把玩著腰上的玉佩,眸中似有幽幽紅光,對衛承道:“速戰速決。”


  衛承手裏的劍往鄺露身上壓了壓,厲色道:“把劍放下。”


  潤玉麵無表情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個已死之人,將劍扔下。他知道衛承下不得手殺鄺露,但是,他舍不得,亦不敢賭。


  一眾蒙麵刺客拔劍將三人團團圍住,衛承劍直指潤玉咽喉,鄺露一把要抓住劍刃,卻被衛承用箍住她脖頸的手扣住喉,從桎梏中旋出去橫在一臂之外。看著她狠笑道:“同一個地方,你以為我會栽兩次麽?”


  趁他分神,潤玉突如繞過劍尖,從白狐裘氅裏,後腰上摸出鄺露別在他身後的匕首,順勢刺在他握劍的臂上。衛承始料不及,劍落之際潤玉伸手接過,又在他掐住鄺露的手上一挑,旋身將鄺露穩穩接在懷裏。眾刺客齊攻上,鄺露彎身拾起地上被衛承挑落的劍,與潤玉協力抵擋刺客。兩人靠著背,配合得天衣無縫,隻是刺客來得多,合力也隻是勉強能敵,兩人身上也都劃開了好幾處傷。


  衛承在一旁看著兩人同心退敵的身影,眸中燃起狠辣,忍痛拾起地上的劍,狠狠刺向潤玉。潤玉揮劍迎上,鄺露則在一旁與眾刺客周旋,心中暗暗留意著衛承的招式。


  來了。鄺露閃身退開,旋身進兩人之間,架住衛承劈下的劍,而後將劍擋在胸前抵住他踢來的兩腳,隨即低挽一個劍花劈開已至胸前的劍尖,抬腳迎去,將衛承踢到。


  他捂住胸口倒地,鄺露劍指著他道:“同一個地方,我亦不會栽兩次。”這段時間她苦練劍術,便是為了今日敗他這一式。說著斷了他手筋道:“這一劍,是為鄺將軍的救命與再造之恩。”又挑開他另一隻手腕和腳裸:“這幾劍,是為府上十幾條無辜陪葬的性命。”再一劍避開要害刺中他腰腹:“這一劍,是為你傷我夫君,亦是為我自己。你沒殺小疆,我亦留你一命。死,是太便宜了你。”語畢,收起劍。


  待潤玉趕來聽得她如此說時,他也已經將其他刺客收拾幹淨。


  衛承眸中淒厲不甘心喊道:“他不是你夫君,你隻是他小妾罷了!他根本不在乎你!終有日你會後悔的!”


  “妻也好,妾也罷,隻要他心裏的人是我,我便歡喜。更與你無猶。”語畢,鄺露牽起潤玉的手轉身。


  端木鄞見狀卻也不惱,隻是有些無奈道:“既然如此,我便隻好親自動手了。”


  “重九!”潤玉一聲令下,號箭衝天炸開,山頭頓時響起如雷貫耳的馬蹄聲,震得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重九現身,身旁還抓了個柔柔弱弱的文官。


  潤玉聲音清冷道:“方才五殿下所言,史官可都一一記下了?”


  史官從未出過汴京,更勿提起見過這種滿地屍身的陣仗,顫顫巍巍道:“回三殿下,下官都已記好,進宮後馬上呈予皇上。”


  言語間,大隊人馬趕到,浩浩蕩蕩堵在路的兩頭。


  端木鄞見狀笑道:“還真低估了三哥的能耐,常年在瑾莊深居簡出,居然能憑一己之力三番四次破我局。此去渺山,原隻是個引我動手的幌子。自然,也是低估了你對皇位的熱切。”


  “五弟所言差矣,其一,我並非孤身一人。”握緊鄺露的手,看著她溫潤淺笑:“其二,那把交椅,我無甚興趣。但你殺吾妻先師,戮吾妻滿門,又指使人誤導她來害我,此賬不得不算。”凡塵曆劫裏的仇怨,既讓她難過,便要清算。若此事真的是那端木瑾做的,便也罷了,不過是他潤玉的一條命,亦無妨賠給鄺露。怎知入宮麵聖時卻查實事有蹊蹺,便不得再坐視不理。


  “罷了,罷了。成王敗寇。隻是想不到,最後棋差一著,卻是因著你的小妾。”端木鄞無奈搖搖頭。


  潤玉目中清冷,看著他,如同是看一個將死之人:“鄺露,是吾妻。”揮手示意官兵將他押走。


  衛承在身後狠厲喊道:“你騙得了鄺露,騙不了天下人!三皇子納妾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堵得住天地間的悠悠眾口麽?!”


  潤玉臉色冰了冰,轉身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目中是看螻蟻般的不屑。鄺露在旁踮起腳,在潤玉的臉頰蜻蜓點水一下。


  潤玉臉上熱了熱,有些意外地轉眸,卻見鄺露莞爾看他,瞳孔溫波融融,輕聲道:“我們回家吧。”後兀自牽著他的手,繞過倒在雪地上的衛承,走向嚴陣以待的隊伍。


  身下一空,她被潤玉抱上馬,他在後頭翻身坐上,將她圈在懷中拉著韁繩,在她耳畔柔聲笑道:“坐穩了。”後一夾馬肚奔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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