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渡江之戰(下)
元軍水師碩大的船體一時間變成了容易瞄準的活靶子,隻能笨拙地移動船上的鐵炮,追逐著義軍船隊的影子轟擊。
“士德,你去牽製住其他元軍的火力,潘將軍速速破敵!”
張士誠終於看見了機會,下令將混江龍駛出。
“得嘞!”早就手癢癢的張士德扛著一把大刀,率領五千步軍,全部用大船載著,從左翼突向了元軍船隊。
由於康茂才被困在礁石灘,兩萬元軍中的漢人,蒙古人軍官不僅互相製約,互不服氣,更是語言不通,根本無人能統帥。
通州渡口中船碰船,人擠人,場麵一片混亂。
有的蒙古軍官根本不會使用火炮,見張士德帶著五千步卒靠近,心中早已慌亂,便一把搶過火炮口,點燃火藥亂轟一氣。
橫飛出去的炮彈大部分都墜落到了水中,濺起一丈多高的水花。
甚至還有一門鐵炮因為操作不當而炸膛。
“砰!”
船隻與船隻的碰撞聲傳來,張士德站在船頭高呼一聲,數千義軍紛紛緊隨其後,衝向元軍戰船,水戰中最為慘烈的接舷戰由此展開。
張士誠見士德成功接舷,便大手一揮,下令未完成渡江的義軍全數開始反攻。
就算無法全殲元軍,已經占據了一定優勢的他,也並不準備讓康茂才和他的兩萬水師好過。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若是不趁著這次機會將元軍長江水師打殘,今後將是義軍的一大阻礙。
“開炮!”眼看著康茂才所在的江浙號再一次發射出炮彈,張士誠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毫不猶豫地下令開船。
刹那間,混江龍長驅而入,衝到了康茂才的戰船的邊兒上。
在康茂才心生畏懼的眼神下,混江龍上黑森森的炮口被軍士緩緩推出。除了配備給呂珍的二十門火炮,張士誠將剩下的八門鐵炮統統安裝到了混江龍上。
而此時,剛剛發射過一輪的江浙號鐵炮尚未裝填完畢,時機恰到好處!
“開炮!”
八門鐵炮貼臉齊射,八枚鐵彈以極高的速度撞向江浙號,在一瞬間將船上的炮位摧毀,木製船體隨之被打穿。
“保護康帥!”
康茂才的幾個親兵見一發炮彈向他飛來,想都沒想就立刻奮不顧身地向他撲去。
“轟!”一發鐵彈在距離康茂才不到四尺的位置爆炸,轟得周圍幾個親兵血肉模糊,當場橫死。
雖說康茂才身為漢奸,為元韃辦事。但其愛兵如子,謀略武功都在元軍將領中屬於上乘,若是時機得當,也不失為半個梟雄。
康茂才冷冷地盯著倒在他身旁的親兵和即將發射第二輪的鐵炮,心中的恐懼和對活下去的渴望終究還是戰勝了自尊。他狠下心來,縱身一躍,跳進了長江中。
“轟隆!轟!”
幾乎是在同時,第二輪炮擊響起。江浙號遭受了致命的打擊。
兩輪近乎臉貼臉的炮擊過後,曾經稱霸長江,強橫一時的江浙號近乎完全癱瘓,隻剩下了一個空殼子和數百正在慘叫的元軍。
“元軍主帥康茂才已逃!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張士誠帶著絕對優勢的兵力掃清了那六艘擱淺大船上的元軍,站在甲板上高呼。
“元軍主帥康茂才已逃!負隅頑抗,死路一條!”
“康……康帥逃了?”
“管他呢……活命最要緊!”
西邊的元軍部隊正與張士德處於膠著的混戰,聽聞這個消息,頓時戰意大減。
身著一襲白月色戰袍和銀色盔甲的張士誠站在混江龍的船頭,一甩長袍,揮斥方遒。
他抬手間,便調集常遇春,馬三刀,藍玉,潘元明這四路人馬,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圍堵殘餘的元軍水師。
“咚!咚!咚!”
雄壯的大鼓聲回蕩在長江上空,義軍將士士氣大增,人人當先。
本就處於劣勢的元軍更加難以抵擋,隻好趁著順風的機會,揚起風帆撤出了通州,將被圍在戰場中央的近百艘船隻丟給了義軍。
通州一戰,兩萬義軍強渡長江。
以一千八百多人死傷為代價,消滅元軍多達三千餘人,俘虜近千人,逼迫元帥水師元帥康茂才撤軍,其餘殘軍向西逃竄。
……
一天後,集慶城。
集慶作為江浙數一數二的大城池,擁有六個城門。
平日裏,守備在集慶的四萬元軍有三萬布置在鍾山之上,還有五千水師駐紮玄武湖,五千步軍駐紮在城內。
城牆高達十餘丈,城門和城樓上眺望口,箭樓,炮口無數,是南方地區最為堅固的城市之一,防守近乎密不透風。
此地最為繁華的官衙當屬江浙元帥步軍元帥福壽的衙門。
門外,兩尊鍍金的大石獅子蹲坐在門口,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五進五出的宅院彰顯著大氣和蓬勃,用琉璃瓦搭建的宅院屋頂和朱色的紅木大門顯露著屋主的尊貴身份。
每天都有大量的剩菜剩飯從這扇門中扔出,與距離此地不足百步遠的乞丐棚屋形成鮮明的對比。
“來!走一個!”
胖乎乎的福壽因為喝多了酒紅著張臉,搖搖晃晃地和他的幾房小妾玩著牌九。
“喝……喝!”福壽油膩的臉上油光發亮,得意的摟著搶來的漢人女子肆意玩弄。
“大人,那丹陽縣令報上來說今年天災不斷,穀物顆粒無收,說是懇請大人免了丹陽縣的賦稅。”管事的文書小心翼翼地向福壽說道。
“關老子鳥事?!”福壽摔了那文書一巴掌,“該收得稅一分都不能少,另外再加上每戶四十錢的剿匪捐!老子辛辛苦苦剿匪,可不能白幹咯!”
“大人英明,大人說的是,說的是。”那文書摸著被摔得通紅的臉,不停地恭維道。
“報!”一個斥候騎著快馬趕到元帥府,“四百裏加急公文!”
“什麽事兒不能明天說,沒看到老子正樂著嗎?”福壽嘴上說著,終究還是不敢耽誤這加急公文,罵罵咧咧地拆開了那封信。
“什……什麽!”福壽肥胖的身軀猛地一震,信紙隨之掉落到了地上。
“匪…匪軍打過長江了?!”